第二天一早，林墨是被卷帘门的敲击声吵醒的。
“小林！小林开门！急事！”
是王婶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大嗓门。
林墨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昨晚精力消耗过度，现在头还是昏沉沉的。他看了眼手机，早上七点半。
拉开卷帘门，晨光涌进来，带着夏日清晨特有的燥热。
“快快，帮我看看这个！”王婶手里拎着个电饭煲，是老式的机械控制款，白色的塑料外壳已经泛黄，“昨晚上煮饭煮一半，啪一声跳闸了！再开就没反应了！”
林墨接过电饭煲，放在工作台上。他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了一眼。
结构图展开:
【美的电饭煲，2008年产】 【故障:温控器触电烧蚀，导致接触不良；主加热盘电阻丝局部老化，热效率下降至61%】 【修复方案:1. 清洁/打磨温控器触点；2. 修复电阻丝老化段(或整体更换)】
“温控器坏了，加热盘也有点老化。”林墨说，“能修，但得拆开看看具体程度。”
“修修修！”王婶很干脆，“多少钱？”
“二十八。”林墨报了个良心价。这种老式电饭煲，二手市场三十块就能买一个，但他知道王婶念旧——这个电饭煲是她结婚时买的，用了快二十年。
“成！你赶紧的，我等着煮早饭呢！”
林墨拿起螺丝刀开始拆解。动作不快，但极其精准，每一颗螺丝拧下的力度都恰到好处，既不会滑丝，也不会过紧。
拆开底盖，露出内部结构。温控器果然已经发黑，触点上积了一层碳化层。加热盘看着还好，但在林墨眼中，有一段电阻丝的微观结构已经变形，导致局部电阻过高。
他先用砂纸打磨触点，然后用万用表测试温控器——恢复正常。
接下来是加热盘。
按照常规，这种局部老化要么不管(影响不大)，要么整体更换(成本高)。但林墨想试试新思路。
他把手指轻轻按在老化段的位置。
集中精神。
不需要像修手机那样大幅度优化，只需要修复那一段电阻丝的微观缺陷，让它的电阻值回归正常。
过程很快，不到五秒。在王婶眼里，林墨就是摸了摸加热盘，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了。”林墨开始组装，“温控器清理过了，加热盘我调整了一下，现在热效率应该比原来还好点。”
“真的假的？”王婶半信半疑，“还能更好？”
“试试就知道了。”
装好最后一个螺丝，插电。
指示灯亮起。
林墨按下煮饭键，加热盘开始发热。他用手持测温枪测了测锅底温度——升温速度比正常快大约15%。
“哟！真热得快了！”王婶惊喜，“小林你行啊！这手艺比你爸还细！”
她付了钱，抱着电饭煲欢天喜地走了，说是要赶紧回去煮粥，试试是不是真的更香。
林墨收起工具，准备去后面洗漱。刚转身，又有人来了。
“小林师傅在吗？”
是张大爷。七十多岁的退休工人，瘦高个，背有点驼，但精神矍铄。他推着辆老掉牙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架上还绑着个菜篮子。
“张大爷，早。”林墨打招呼。
“早什么早，太阳都晒屁股了！”张大爷嗓门洪亮，是他们这片有名的老钳工，“来，帮我看看这老伙计。”
他拍了拍自行车座垫，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林墨一看，乐了。这车真的是除了铃不响哪都响:车把歪的，刹车皮磨光了，链条松得能再挂一辆车，两个轮胎都瘪了。
“您这车……该进博物馆了吧？”林墨开玩笑道。
“屁！这才哪到哪！”张大爷瞪眼，“我当年在厂里的时候，这车陪着我风里来雨里去二十年！现在就是年纪大了，有点小毛病，收拾收拾还能再战十年！”
“您想怎么修？”
“怎么修？该换的换，该紧的紧！给我整利索了就行！”张大爷挺豪气，“多少钱你说！”
林墨围着车转了一圈，眼中结构图已经完整呈现。
【永久牌28寸载重自行车，约1985年产】 【状态:严重老化但主体结构完整】 【故障清单:车架轻微形变、轴承全面磨损、刹车系统失效、轮胎老化……(共23项)】 【修复价值:高(此车钢材质量优异，修复后性能可接近新车)】
“车是好车。”林墨由衷地说，“这车架的钢管，现在市面上买不着了。”
“识货！”张大爷眼睛一亮，“这是当年厂里特供的锰钢！你爸那辆也是这个，记得不？”
林墨愣了一下，记忆里确实有辆类似的自行车，父亲一直骑到他上初中。
“这样吧张大爷，”他说，“我给您全面检修一遍。该换的配件我尽量找原装或者接近的，手工费收您五十，配件实收，怎么样？”
“成！痛快！”张大爷很满意，“什么时候能好？”
“下午吧。”林墨估算了一下时间，“我手头还有台笔记本要修。”
“行！我下午来取！”
送走张大爷，林墨才开始真正的早餐——开水泡昨晚王婶送的冷饺子。
正吃着，陈浩来了。
小伙子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好。
“林、林师傅，我电脑……”他紧张得声音都发颤。
“拆开看过了。”林墨放下碗，“主板腐蚀比较严重，北桥芯片可能有暗伤，另外散热也有问题。”
陈浩脸更白了:“那、那还能修吗？多少钱？”
“能修。”林墨给出肯定答案，这是他的底气，“但要换几个元件，还要重新处理主板。至于价格……”他顿了顿，“三百吧。包括配件和手工。”
“三百？！”陈浩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昨晚查了一晚上，外星人官方售后报价是四千二(换主板)，第三方修也要一千五起步，而且不保数据。
“嗯，三百。”林墨重复，“但丑话说前面，我只能保证修到能正常开机、运行稳定。跑分或者游戏性能，不敢说能恢复到百分之百。”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用“专业手法”清理主板，更换电容和MOS管，重新焊接几个接口。至于散热优化和主板形变矫正，可以解释为“顺带调整”。
性能提升？哦，那是您机器原本的潜力，我只是让它发挥出来了。
很合理。
“修！三百就三百！”陈浩毫不犹豫，“现在就能修吗？我、我可以在这等吗？”
看得出来，他是不放心。
“可以。”林墨点头，“但你得往后站点，别影响我操作。”
“好好好！”
陈浩立刻退到门口，掏出手机，一副随时准备录像的架势。
林墨没管他，开始操作。
他先用电烙铁和吸锡器，把烧坏的电容和MOS管拆下来——这个过程很标准，任何一个学过电子维修的人都能做到。
然后清理主板上的腐蚀痕迹。他用的是自己配的清洗液(酒精加柠檬酸加去离子水)，仔细刷洗每一处污渍。
接着焊接新元件。林墨的手法很稳，烙铁头一点一抬，焊锡圆润饱满，没有虚焊也没有连锡。
但这些只是“表面功夫”。
真正起作用的时候，是陈浩看不见的。
比如，当林墨“无意中”用手指按压主板某个位置时，他同时在用能力矫正那0.3毫米的形变。
比如，当他在散热模组上涂抹硅脂时，那股修复能量已经渗透进热管内部，重构了毛细结构。
比如，当他把所有螺丝都拧上之后，手掌覆盖在笔记本外壳上几秒钟——那是最后的“整体优化”，确保所有部件都处在最佳工作状态。
整个过程持续了四十分钟。
林墨的额头渗出细汗，不全是热的，主要还是精力消耗。但他控制得很好，没有像昨晚那样虚脱。
“好了。”
他按下电源键。
外星人的标志性LOGO亮起，系统启动音乐响起。
陈浩一个箭步冲过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Windows标志，转圈，登录界面……一切顺利。
“打、打开了！”他激动得声音发颤，“林师傅！你是我救命恩人！”
“先别急。”林墨保持冷静，“跑个测试看看稳定性。”
他打开AIDA64，进行系统稳定性测试。CPU和GPU满载运行十分钟，温度曲线平稳上升，最终稳定在75度左右。
对于游戏本来说，这个温度堪称优秀——要知道，原厂设计下，这机器满载通常是85-90度，而且风扇噪音巨大。
现在风扇声音很小，像是低语。
“温度……这么低？”陈浩也是懂行的，他凑近听，“风扇声也小了好多！”
“散热我调整了一下。”林墨轻描淡写，“清灰，换硅脂，优化了风道。”
“这哪是优化……”陈浩喃喃道，“这简直是魔改……”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游戏《赛博朋克2077》，这是他之前玩都卡成幻灯片的游戏。
现在，全高画质，光追开中等，帧数稳定在60帧。
流畅得不像话。
陈浩又打开跑分软件。原机正常跑分大概一百二十万，现在……
【1,896,432】
一百八十九万。
比昨晚林墨自己测的还高一点点，可能是因为笔记本的散热余量更大。
陈浩盯着那个数字，足足一分钟没说话。
“林师傅……”他终于开口，声音发涩，“您这三百块钱……收少了。真的，收少了。”
“说好三百就三百。”林墨坚持，“不过有个条件。”
“您说！什么条件都行！”
“别到处说我这儿能修笔记本。”林墨说，“特别是别在网上说。就说是找了个老师傅修的，懂吗？”
他暂时还不想引来太多注意。
陈浩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明白明白！高人都不喜欢张扬！您放心，我绝对不说！”
他爽快地付了钱，又加了林墨微信，说以后有什么问题还来找他。
抱着笔记本走到门口，陈浩又回头，很认真地说:“林师傅，您这手艺……真的神了。我爸也是老技工，他说过，技术到极致，就是艺术。您这就是艺术。”
林墨笑了笑，没接话。
艺术吗？也许吧。
等陈浩走远，林墨才坐下来，长长出了口气。
三百块钱到手。加上昨天王婶和其他几个零活，这个月终于不再是纯赤字了。
他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
该修张大爷的自行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