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城村交界处的路灯昏暗地亮着。
墨守维修铺卷帘门已经拉下一半，只留了条缝透光。林墨从里面反锁了门栓，又把窗帘仔细拉好——那是父亲用旧的深蓝色劳动布窗帘，遮光效果很好。
做完这些，他才坐回工作台前，打开了台灯。
橘黄色的灯光照亮桌上三样东西:那台进水的外星人笔记本、林墨自己的碎屏手机、还有一小盒从父亲存货里翻出来的电子元件。
他先拿起手机。
电池健康度31%，南桥芯片虚焊，屏幕刚修好但其他部件还老着。
林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再睁眼时，眼中的世界再次被半透明的结构图覆盖。这一次他有了准备，信息流的冲击感减轻了很多，更像是打开了一个复杂的3D建模软件。
他先“看”电池。
【锂聚合物电池，标称4500mAh，实际容量:约1400mAh】 【老化原因:循环次数过多(＞800次)，内部SEI膜过厚，锂离子迁移率下降】 【修复方案:重构电极微观结构，剥离老化产物】
怎么重构？林墨刚产生这个念头，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操作指引。
需要引导“修复能量”渗透电池内部，在分子层面重新排列锂离子通道，同时“溶解”掉那些阻碍性能的副产物。
听起来很玄学，但林墨直觉知道自己能做到。
他右手握住手机，左手食指轻轻点在电池位置的手机背板上。
集中。
想象电池内部的结构，想象那些被堵塞的通道重新畅通，想象老化的化学物质被“清扫”出去。
指尖开始发热，那种温热的流动感再次出现。这次更清晰了，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细流从他的意识深处涌出，顺着神经传导到指尖，再注入手机。
他的“视野”里，电池的内部结构正在发生变化。
原本杂乱无章的锂离子沉积开始重新排列，形成更规整的层状结构。那些积累的副产物像是被无形的刷子扫走，从分子链上剥离、分解。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
当林墨感觉到精力开始明显下降时，他松开了手。
拿起手机，开机。
电量显示:76%。
刚才开机时明明只有23%。
他连接充电器，观察充电速度。原装18W充电头，正常情况下从20%充到80%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现在，短短三分钟，电量从76%跳到了84%。
八分钟，97%。
十二分钟，显示“充电完成”。
林墨拔掉充电线，在设置里查找电池信息。厂家原版的系统没有提供健康度检测，但他下载了一个第三方软件。
【电池健康度:100%】 【实际容量:约4620mAh(略高于标称)】 【充电循环次数:1】
软件作者在下面备注:如果显示循环次数为1，可能是检测错误。
不是错误。
林墨知道，他是真的把这块电池“重置”到了全新状态，甚至略有优化——标称4500，实测4620。
接下来是主板虚焊。
这个更直观。林墨“看”到南桥芯片的几个焊点确实存在空隙，导致接触不良。
常规维修需要热风枪拆下芯片，重新植锡，再焊接回去。但林墨现在不需要。
他拿起一支最细的尖头烙铁——父亲留下的，据说能焊0402封装的贴片元件。但他甚至不需要通电。
指尖点在芯片位置。
意念引导那股“修复能量”渗入主板，精准地流向那几个虚焊点。微观层面上，焊锡重新熔化、流动，完美地填充了芯片引脚和焊盘之间的空隙，然后瞬间凝固。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林墨打开手机WiFi，连接家里的网络。以前总是五分钟掉一次线，现在十分钟过去了，信号满格，网速稳定。
最后是整体优化。
既然电池和虚焊都解决了，林墨想试试，能不能像优化屏幕那样，优化其他部分。
他“看”向处理器，麒麟810芯片的结构图展开。
这不是要他重新设计芯片——那是纳米级工艺，远超他现在的能力。而是……在现有物理结构上，做极限调整。
比如，优化内部导线的排布，减少信号延迟。
比如，微调晶体管的阈值电压，让它在更低电压下工作。
比如，优化硅晶圆内部的热传导路径。
林墨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手机上。
这一次，消耗比之前大得多。他感觉太阳穴的血管在跳动，额头渗出细汗，握着手机的右手甚至微微颤抖。
脑海中，芯片的数百万个晶体管逐一高亮，他需要同时“想象”整个系统的优化方案，让那股修复能量均匀地作用在每个需要调整的节点上。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当林墨终于松开手时，后背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像是刚跑完三千米。
当看向手机时，疲惫被兴奋取代。
他下载了安兔兔跑分软件——这还是大学时为了测试手机性能装的，已经一年多没打开了。
点击“开始测试”。
手机微微发热，但远没有以前跑分时那种烫手的感觉。屏幕上，测试项目一个个跳过:CPU、GPU、内存、存储……
最终分数弹出:
【1,874,325】
林墨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三遍。
一百八十七万？
他记得麒麟810的正常跑分是多少来着？三十万左右？就算是超频魔改，极限也就在五十万上下。他大学室友买的搭载骁龙888的旗舰机，跑分大概八十五万。
而现在，他手里这部三年前的次旗舰，跑出了接近两百万的分数。
林墨退出软件，重新测试。
第二次:1,872,991。
第三次:1,876,402。
稳定在一百八十七万上下。
这不是软件错误。
他又测试了GeekBench、3DMark等主流跑分软件，结果一致:CPU单核性能提升约600%，多核提升500%；GPU性能提升700%以上；内存读写速度提升400%。
而功耗……他用功率计测了一下。
满载运行时，整机功耗只有4.2瓦。同等性能下，骁龙888至少需要8瓦，而且会迅速过热降频。
林墨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泡。
他开始理解这个能力的本质了。
不是魔法，而是某种……信息层面的干涉。他能看到物品的“完整设计蓝图”，然后用自己的意识引导某种能量，将实际物品“修复”到与蓝图一致，甚至进行“蓝图级优化”——也就是在物理极限内，调整到最佳状态。
这解释了为什么电池容量能略微超出标称:标称是设计值，但实际生产总有偏差。他则是实现了理论最佳值。
也解释了为什么旧芯片能爆发出远超设计的性能:芯片设计时总会留有余量，以防制造偏差。他则是消除了所有偏差，并微调到了理论极限。
代价是精力消耗。
林墨现在已经感觉头重脚轻，急需睡眠。但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看向那台外星人笔记本。
陈浩明天还会来问，他需要一个说辞，也需要一个合理的价格。
林墨强打精神，打开笔记本的D壳——螺丝在他眼中自动高亮，哪种螺丝刀、拧多少圈都一目了然。拆开的过程丝般顺滑，就像已经拆过千百遍。
内部情况比他“看”到的还要糟糕。液体腐蚀的痕迹蔓延了小半张主板，好几个电容已经鼓包，MOS管烧黑，空气里还有股淡淡的焦味。
常规维修，这张主板基本废了。
但林墨可以。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这次他要记住过程，因为明天陈浩在场时，他必须用“正常”的方式操作——至少表面看起来正常。
记下所有故障点，记下需要的元件型号，记下操作顺序。
然后，他从父亲的元件盒里翻找。
林建国有个习惯:什么零件都留。三十年前的电容、二十年前的电阻、十年前的芯片，分门别类装在小玻璃瓶里，标签手写得工工整整。
林墨找到需要的470μF电容和AP993的MOS管——型号不完全一样，但参数接近，他可以“优化”一下。
他把这些元件放在一边，开始“观察”笔记本的散热系统。
外星人的散热在游戏本里算不错，但在林墨眼里，问题太多了:热管效率低下，风扇扇叶角度不合理，风道有乱流……
他拿出纸笔，开始画草图。
优化后的热管走向。
改进的扇叶曲率。
导流板的重新设计。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林墨完全沉浸在技术世界里。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为生计发愁的小维修工，而是像父亲一样，像个真正的工程师般思考。
凌晨两点，草图完成。
林墨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维修和优化方案在理论上都可行——即使没有特殊能力，一个顶尖的维修大师也应该能做到这些，只是需要时间和顶级设备。
而他有能力，可以瞬间完成。
他把图纸收好，关掉台灯。
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187万的跑分。
林墨看着那个数字，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房东催租的短信，医院的缴费单，班级群里同学的高档餐厅合影，还有母亲吃药时微皱的眉头。
然后，他想起了父亲常说的一句话:
“手艺人有手艺人的活法。靠本事吃饭，不丢人。”
以前他不完全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把手机屏幕按灭，在黑暗中轻声说:
“爸，我好像……找到我的‘本事’了。”
窗外传来隐约的猫叫声，远处有夜班货车的轰鸣。
林墨躺在铺子后面的小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影子，很久才睡着。
梦里，他看见父亲站在一台巨大的、复杂的机器前，回头对他笑:
“墨啊，来，爸教你修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让世界继续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