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再次见到周峻宁,是在江南的一家医馆。
他为有孕的夫人抓安胎药。
在氤氲的药香中,我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眸子。
目光交织,相顾无言。
直到我转身,他才轻声开口。
“云舒,你可还恨我?”
我摇头。
他从卑贱的侍卫,摇身一变为定北侯。
而我从相府千金,沦落为罪臣之女。
想来那时候,心中是恨过的。
只是爱极生恨,恨由爱生。
七年时光,我对他早就没了爱意。
自然也就没了恨。
……
我将一包抓好的安胎药递到周峻宁手上。
“承惠,二两银子。”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了然。
“这是上好的药材,贵人若是不信,可以请别的郎中再重开一副。”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急切解释。
我转身,整理柜台上的药材。
“江南湿冷,你的身子向来怕阴寒,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会成为一名……”
我身形一顿。
成为一名医女?
也许在他看来,医道虽仁,却是个伺候人的苦差事。
可我早就不是那个千金小姐,这份苦差事是我如今赖以生存的方式。
见我不语,他的声音染上一丝急切与责备。
“你从前连闻到药味都要皱眉,如今怎么会在这市井之地做个抛头露面的医女。”
“相爷向来视你如珠似宝,最是看重门第颜面,你做这种营生?他就不管你吗?”
被提及父亲,我难得怔愣一下。
可随即而来的,则是一阵心痛。
不过也是了,权倾朝野的定北侯,怎么会知道那个罪臣宰相已经病死在流放途中。
只留下我这个孤女。

我自嘲地笑笑:“这便不劳您费心了。”
周峻宁眉头皱起,长吸一口气。
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是不满。
但我却毫不关心,只继续同下次来抓药的顾客做我的生意。
门外传来侍从的催促声。
“侯爷,夫人有些身体不适,在催您了。”
周峻宁身形一僵,深深看我一眼,终究没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我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江南的雨总是这样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让人心生烦闷。
刚回到后堂,小徒弟半夏便咋咋呼呼的凑过来。
她手里捧着那锭银子,眼睛发亮:“师傅,刚才那位可是定北侯?他刚见到您的眼神,像见了鬼一样!”
我失笑:“他估计是没想到我能凭自己的手艺吃饭!”
听我这么说,半夏更激动了:“这么说来,你们认识啊?师傅竟然和这种达官贵人有交集。”
“他听别人说咱们医馆看妇人的病症最为灵验,刚来的时候还是对咱们医馆挑三拣四,高傲得很呢。”
“门口的侍卫说这位侯爷爱妻如命,这不下着雨也来亲自给夫人抓安胎药,为了保住这一胎可是遍寻天下名医,啧啧,也是个痴情人,那位侯夫人好福气。”
我不置可否,只听着半夏絮叨周峻宁的一些事。
半夏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见我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凑到我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