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周烈的第五年,那个在国外声称要做“独立女性”的姐姐,穿着我没见过的名牌,拎着一袋子所谓的“纯手工空气”出现在门口。
“阿烈,这是我在阿尔卑斯山为你收集的自由。”
正蹲在修车厂门口吃盒饭的周烈,手里的筷子顿住了。
姐姐踩着镶钻的高跟鞋,嫌弃地踢开我脚边的机油桶。
“这种脏兮兮的日子你还没过够?”
那一年的周烈,为了姐姐的一句“想看海”,能骑着破摩托跑三天三夜。
我倒要看看,这位垄断了全市运输线的车队老大周烈,究竟是会捧起那袋空气,
还是会把它们连同旧情一起踩在脚底。
周烈颤抖着接过那袋空气。
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我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五年了,我陪他从一个修车铺的小老板,做到今天垄断全省运输线的周总。
我见过他喝醉了酒跟人吹牛的样子,见过他为了抢单子三天三夜不合眼的样子,见过他搞定难缠客户后,一身疲惫却冲我咧嘴笑的样子。
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为了一个女人,和一袋子空气。
江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伸出鞋尖,嫌恶地踢了踢我脚边的机油桶。
“妹妹,你现在怎么跟个大妈一样?”
“阿烈现在的身份,你这样会丢他脸的。”
周围的修车工和司机们都尴尬地别开脸,假装没听见。
他们都是跟我一起跑过川藏线,一起在服务区啃过干馒头的兄弟。
我是他们的老板娘,也是能跟他们一起钻到车底下修发动机的“宁姐”。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从包里拿出一份紧急报表,递给周烈。
“周烈,三号线的货在广西被扣了,对方要加价,你得赶紧签字处理。”

这是笔大单,耽误一天,违约金就是七位数。
周烈却像没听见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那袋空气护在怀里,不耐烦地推开我的手。
“没看婉婉刚回来吗?这点破事你自己处理不了?”
哗啦一声。
报表掉在地上,瞬间被黑色的油污浸透,看不清字迹。
江婉娇嗔地笑了,挽住周烈的胳膊。
“阿烈,别对妹妹这么凶嘛。虽然她确实没什么灵气,只会死干活,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周烈拉着江婉走向办公室。
那间办公室,是我亲手设计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捡起地上那份脏污的报表。
跟进去的时候,周烈正把他办公室最显眼的展示架上的东西拿下来。
那是我帮他拿下的第一个“全省物流金奖”奖杯。
为了那个奖,我陪着客户连喝了三场,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
周烈当时抱着我,红着眼说,江宁,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
现在,他把那个奖杯随手扔进了墙角的杂物箱里。
然后,他郑重地,把那袋所谓的“阿尔卑斯山空气”摆在了最中间。
“这玩意儿太占地方了,婉婉的礼物要摆在这。”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奖杯上,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