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听到这里,早已哭成了泪人。
“师父,怎么会这样……您后来怎么逃出来的啊?”
我笑了笑,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当然是你师父我福大命大。”
“你们没能成婚,那现在侯夫人又是哪位。”
半夏忍不住追问。
我垂下眼帘,声音很轻:“是我的侍女墨玉。”
“什么!”
半夏惊讶的张开嘴巴。
“太荒谬了是吗,可这就是命。”
我笑了笑。
“也许他一开始看中的就不是我。”
转头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屋檐还在嘀嗒嘀嗒地落着水珠。
后来父亲的门生合力将我从教坊司赎出来,我便逃到了江南。
身上的伤早就好了,不再疼了。
可是那些被欺凌的日日夜夜,就像这江南入骨的湿寒,早已渗进了血脉里,一刻都忘不掉。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怨恨周峻宁的。
我怨恨他负心薄幸,怨恨他辜负真心,更怨恨他毁了我的人生。
可那些恨里却总掺着那一缕对曾经美好的怀念。
我没办法忘记周峻宁当时对我的好,一遍遍复盘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这才恍惚回忆起来,砸碎古董花瓶那次,本就是我在同墨玉玩闹。
掏鸟窝若是摔倒,父亲也定会问责墨玉。
所以周峻宁帮的到底是我,还是墨玉?
人心太复杂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只记得唯一一次与周峻宁因为墨玉起冲突,是我要为她寻一门亲事的时候。
记得那年府里觉得墨玉岁数到了,便准备给她寻门亲事。
墨玉虽是我侍女,但我向来待她如同姐妹一般,自是千挑万选。
最后我选中的对方是个落魄秀才,虽然家贫但为人方正。
谁知周峻宁知道后,发疯一样冲到我面前。
他红着眼,死死盯着我:“姜云舒,你这是要把墨玉往火坑里推!”
我不解,放下手中的茶盏。
“那秀才是个老实人,墨玉嫁过去便是正妻,总好过在府中做一辈子的奴婢。”
“老实人?”
周峻宁冷笑一声,眼底满是阴鸷。

“你不过是觉得墨玉不过是个奴婢,所以便随便给她指了门亲事吧?”
我被他这般逼问得很不舒服,脾气一下子上来,不由得也冷了语气:“周峻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墨玉是我的婢女,我便是要将她嫁给乞丐你也管不着吧!”
谁知道这句话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一般,周峻宁一步步逼近,语气森寒:“所以在你眼里,是不是也这般瞧不起我?觉得我也只配摇尾乞怜?”
我心头一跳。
我从未这样想过。
我慌乱地去拉他的袖子,软声哄他:“你怎会这样想?我是为了墨玉好……”
他甩开我的手。
那力道不大,却让我心凉了半截。
之后几日,任凭我如何想要缓和关系讨好他,他对我的态度始终冷若冰霜。
这点微妙的僵持,终究没逃过父亲的眼睛。
父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看出了端倪,也知道我俩吵架的原因是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