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给苏璃的洞穴很小,大约只有十平米,洞壁粗糙,角落里铺着一些干燥的茅草,这就是全部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淡淡的霉味。引路的雌性狼人一言不发,将她送到门口便转身离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或许还有一丝轻蔑。
苏璃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身体的酸痛,精神的紧绷,以及对未知未来的茫然,几乎要将她压垮。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老首领的话言犹在耳——“不养无用之人”。
“价值……我能提供什么价值?”苏璃环顾这个简陋的洞穴,大脑飞速运转。武力?她连最弱的狼族幼崽都打不过。狩猎?她对这里的生物一无所知。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超越时代的知识和思维。
但知识需要转化为实际生产力,否则就是空中楼阁。
第二天清晨,她被洞外嘈杂的声音唤醒。走出洞穴,部落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雌性们在处理兽皮、采集野菜,雄性们则在打磨武器,或者组成小队外出狩猎。没有人主动与她交谈,偶尔投来的目光也充满了疏离。
她看到雷恩的腿已经包扎好,正指挥着几个战士检查栅栏的牢固程度。他看到苏璃,只是微微颔首,便继续忙碌。救命之恩似乎并未带来特殊的优待,在生存压力面前,个人情感显得微不足道。
苏璃没有待在洞穴里自怨自艾,她开始主动观察。她走到正在处理兽皮的雌性们附近,安静地观看。她们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用石刀刮去脂肪和肉屑,然后用某种植物汁液和动物脑髓进行鞣制,过程繁琐,效率低下,而且成品皮革僵硬,容易开裂。
她又走到部落的“厨房”区域——一片露天的空地,架着几个粗糙的陶罐,下面生着火。负责烹饪的雌性将采集来的块茎、野菜和切碎的肉块一股脑丢进罐子里加水炖煮,除了偶尔扔进去几颗颜色可疑的果子,几乎没有任何调味。食物的味道闻起来相当寡淡。
苏璃还注意到,部落的卫生状况堪忧。垃圾随意堆放,吸引着飞虫,饮用水似乎直接取自山谷里的一条小溪,没有任何过滤和煮沸的迹象。几个幼崽在不远处玩耍,身上脏兮兮的,其中一个不停地咳嗽。
这些观察,让她对人类早期社会的艰难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同时也让她找到了可能的切入点。
下午,机会来了。一个负责打磨石斧的年轻雄性不小心被崩裂的石片划伤了手臂,伤口颇深,鲜血直流。旁边的族人有些慌乱,有人跑去拿巫药。
苏璃立刻走了过去。“让我看看。”她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
那年轻雄性警惕地看着她,周围的人也投来不信任的目光。苏璃没有理会,她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没有伤到主要血管。她记得昨天路过时,看到山谷边缘长着几株叶片呈锯齿状的植物,很像地球上的车前草,这种植物有消炎止血的功效。
她快步走过去,采了几片嫩叶,放在石头捣碎,不顾众人的惊疑,将墨绿色的草泥敷在了年轻雄性的伤口上,然后从自己破烂的冲锋衣内衬上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
“这种草可以帮助止血,防止伤口恶化。”她简单解释道,没有多说。
年轻雄性将信将疑,但伤口的血确实很快止住了,一股清凉感取代了火辣辣的疼痛。他惊讶地看了看苏璃,低声道:“……谢谢。”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无疑在部分族人心中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然而,更大的挑战紧随其后。
傍晚,外出狩猎的队伍回来了,气氛凝重。收获寥寥,只带回了三只小型猎物,根本不够全部落近百人分配。更重要的是,有两个战士受了伤,其中一个伤势严重,是被一种毒蛇咬伤的,小腿肿胀发黑,人已经陷入半昏迷。
巫医——一位脸上画着彩色图腾纹路的老雌性,围着伤员念念有词,使用着各种苏璃看不懂的草药和仪式,但伤员的情况并未好转,气息反而越来越微弱。
族人们围在一旁,脸上充满了悲伤和绝望。在这种医疗条件下,蛇毒几乎是致命的。
老首领和雷恩的脸色也异常沉重。损失一个强壮的战士,对部落是巨大的打击。
苏璃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也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她对兽世的毒蛇一无所知,现代医学知识在这里缺乏药品支持也束手无策。但是,她记得一些通用的野外急救原则。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老首领和巫医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开口:
“或许……可以试试用绷带紧紧捆扎伤口上方,阻止毒液随血液流动,然后想办法把伤口的毒血吸出来?”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吸吮者口腔不能有伤口。”
这个建议简单,却完全违背了巫医传统的治疗逻辑。巫医浑浊的眼睛立刻瞪向苏璃,带着被冒犯的怒火:“异乡人!你在质疑巫的传承吗?邪恶的毒素需要用神圣的草药和祈祷来驱散!”
族人们也议论纷纷,大多持怀疑态度。一个没有兽形、来历不明的雌性,竟然敢对尊贵的巫医指手画脚?
苏璃没有退缩,她看向老首领和雷恩:“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能的方法。继续肿胀下去,他撑不过今晚。”
雷恩看着气息奄奄的族人,又看向目光坚定的苏璃,他想起昨天那救了他一命的奇特哨音。这个雌性,似乎总能在绝境中带来一丝意想不到的微光。
老首领沉默着,目光在伤员、巫医和苏璃之间逡巡。部落的传承与异乡人的奇思妙想,保守与风险,他必须做出抉择。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确定。苏璃的建议,究竟会成为她证明价值的契机,还是彻底激怒部落权威,被驱逐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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