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伤员的呼吸愈发微弱。巫医还在坚持她的仪式,但显然效果不彰。族人们脸上的绝望越来越浓。

终于,老首领做出了决定。他看向巫医,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兰姑,让她试试。”
“首领!”巫医兰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脸上的图腾纹路都因激动而扭曲,“这不合规矩!祖先的智慧……”
“祖先的智慧告诉我们,要竭尽全力挽救每一个族人。”老首领打断她,目光锐利,“现在,传统的方法看不到希望。或许,异乡的智慧能带来奇迹。”他又看向苏璃,眼神深邃,“异乡人,你可以尝试。但如果他因此而死,你将承担后果。”
后果是什么?驱逐?还是……更严重?苏璃心知肚明。这是一场豪赌。
“我需要一把锋利的小刀,最好是能在火上烧过的,还有干净的水,和结实的细藤或皮绳。”苏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提出要求。她没有现代的手术刀和消毒酒精,只能利用现有条件做到最好。
雷恩立刻示意,很快有人拿来了一把磨制锋利的骨刀,按照苏璃的要求在火上反复灼烧。又有人取来了清水和柔韧的树皮纤维拧成的细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璃走到伤员身边。她先用细绳在伤口上方、肿胀区域的近心端进行捆扎,力度适中,既能阻断静脉和淋巴回流,又不至于完全切断动脉血流。然后,她用灼烧冷却后的骨刀,小心地在蛇牙伤口上划了一个十字切口。
暗黑色、带着腥味的毒血慢慢渗了出来。
“谁来……”苏璃抬头,看向周围的狼族战士。吸吮毒血有风险,即使口腔无破损,也可能通过黏膜吸收微量毒素。
“我来。”雷恩毫不犹豫地上前,单膝跪在伤员另一侧。他接过苏璃递来的清水,漱了漱口,然后俯下身,对准伤口开始吸吮,吸一口,吐掉,再用清水漱口,如此反复。
他的动作果断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苏璃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这个狼族少主,拥有着与粗犷外表相符的责任与担当。
几次吸吮之后,吐出的血液颜色逐渐变得鲜红。苏璃示意可以停止。她再次检查了捆扎的细绳,确保其不会因时间过长导致组织坏死,并嘱咐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放松片刻。
做完这一切,她将捣碎的、具有轻微清热解毒功效的车前草泥敷在伤口上,用干净的兽皮包扎好。
“接下来,需要观察。多给他喂些温水。”苏璃对伤员的伴侣嘱咐道。她能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要看伤员的体质和运气了。
整个过程中,巫医兰姑一直冷眼旁观,嘴角紧抿。族人们则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夜色渐深,没有人离去,所有人都围在伤员周围,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苏璃也坐在不远处,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身心俱疲。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无疑挑战了巫医的权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如果伤员死了,她在这个部落将再无立足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一张焦虑的脸。
后半夜,一直守在伤员身边的雌性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热……热度退了!肿好像……消了一点!”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果然,伤员小腿那骇人的肿胀似乎消退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变得平稳有力了许多!
一股无声的震动在人群中蔓延。目光再次聚焦在苏璃身上时,已经少了许多怀疑,多了几分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老首领深深看了苏璃一眼,什么也没说,但紧绷的下颌线条缓和了不少。
雷恩走到苏璃面前,递给她一块用宽大树叶包裹的烤肉和一颗清甜的野果。“吃吧。”他的声音依旧简洁,但冰蓝色的眼眸里,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暖意和认可,“你做得很好。”
苏璃接过食物,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驱散了些许夜寒。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食物,更是一种初步的接纳。
她赌赢了。用超越这个时代的一点急救知识,为自己赢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然而,她也清楚地看到,不远处,巫医兰姑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那里面除了被挑战权威的愠怒,似乎还掺杂了一丝……探究与忌惮。
证明价值的第一步虽然成功,但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部落内部的保守势力,资源的匮乏,以及外部未知的威胁,都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利爪。她这点微光,能否真正照亮前路,依旧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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