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空深处，法则崩碎，星辰湮灭。
巡天仙尊林愚屹立于破碎的星河之间，雪白仙袍已被鲜血染透。他手中执掌的天规金卷寸寸碎裂，化作流光消散在混沌之中。
“为什么？”
林愚看着眼前并肩万载的道侣瑶光仙子，又看向一旁亲如手足的兄弟昊天尊者，喉间涌上腥甜。
瑶光仙子手持诛仙剑，美艳绝伦的脸上尽是冰冷：“林愚，你执掌天条太过刻板，仙界苦你久矣。”
昊天尊者叹息一声，眼底却藏着贪婪：“大哥，你占着巡天之位太久了。交出天道核心，我们给你转世的机会。”
林愚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悲凉。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目光如电射向虚空深处：“不是你们...是‘他们’要这天条重整，是‘他们’容不下我这不肯同流合污的棋子！”
话音未落，三道来自无上存在的意念降临，瞬间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既然如此...”
林愚眼中闪过决绝，周身仙元逆流而起：“那便一起...归于混沌吧！”
轰——！
仙尊自爆的威力席卷诸天，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林愚只觉胸前那枚自幼佩戴的残玉微微发烫，包裹着他一丝真灵坠向无尽深渊。
......
“林愚！你这废物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粗暴的喝骂声伴随着一脚踢来，重重落在少年腰间。
林愚猛然睁眼，刺目的阳光让他微微眯眼。
入目是简陋的木屋，几张破旧的木板床，还有眼前穿着青色外门弟子服、满脸倨傲的青年。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他重生了，回到了三千年前，他还是青云宗外门弟子的时候。
眼前的青年他记得，名叫张莽，炼气三层的修为，在外门中算是中等，平日里最爱欺凌像他这样资质低下的弟子。
“今日是藏经阁开放日，你再不去打扫，执事怪罪下来，有你好看！”张莽又一脚踢来。
这次，林愚看似笨拙地翻身，恰好避开了这一脚，动作狼狈地摔在地上，却让张莽踢了个空。
“你还敢躲？”张莽一愣，怒意更盛。
林愚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
巡天仙尊何等存在，执掌天条万年，如今竟被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如此欺凌。
但他很快压下心头波动，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感知到自己修为尽失，只有最粗浅的炼气二层，胸前那枚残玉却依然贴身佩戴，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温热。
“张、张师兄，我这就去...”林愚故作惶恐，笨拙地爬起身，向外跑去。
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张莽嗤笑一声：“真是个废物，白瞎了‘苯苯仙’这外号。”
......
走出宿舍，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云雾缭绕的群山，悬浮于空的宫殿，仙鹤成群飞过。
这里是青云宗，东域青州三大仙门之一。
前世的他，用了整整二十年才从外门挣扎而出，又历经千辛万苦重回巅峰。
而这一世...
林愚内视己身，眉头微皱。
资质确实糟糕，四系杂灵根，修炼速度慢如龟爬。
但他立刻发现了不同——他的神魂深处，一缕微不可查的仙尊本源正在缓慢苏醒。
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眼中世界已然不同。
无数纤细的丝线在天地间交织，连接着每一个生灵。
有的明亮，有的晦暗，有的纠缠成结。
“因果线...”林愚心中震动。
这是他前世身为巡天仙尊时方能窥见的天道法则，如今竟在炼气期就能看见？
他立刻明白，这恐怕与那枚神秘残玉有关。
前世他直到成就仙尊，也未能参透这枚自幼佩戴的残玉的来历。
思索间，他已走到藏经阁前。
古朴的九层木塔巍然耸立，散发着书香与岁月的气息。
这里是青云宗外门弟子获取功法、知识的重地。
“林愚，你今天负责打扫一二层，动作快点，下午有讲道。”执事弟子不耐烦地吩咐道。
林愚低头应下，拿起扫帚，笨拙地开始打扫。
任谁看去，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外门弟子。
然而无人知晓，在他低垂的眼眸中，无数因果线正随着他的意念微微波动。
他看见张莽身上的因果线——几根粗壮的恶因纠缠，那是他欺凌同门种下的恶果，终将反噬。
他也看见执事弟子身上一道即将发作的暗疾，那是修炼出了岔子的征兆。
“修复因果，积累善功...”林愚若有所悟。
他前世被迫自爆，何尝不是因为积累了太多无法化解的因果孽债？
这一世，他要以因果入道，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砰——”
思索间，林愚看似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正在挑选功法的少女。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道歉，笨拙地帮她捡起散落的玉简。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容颜清丽，气质出尘，穿着内门弟子特有的白衣。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缠绕的一道诡异黑线，如活物般蠕动，正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
“太阴玄体，却被上古魔魂标记...”林愚心中一凛。
他认得这少女——苏妙晴，青云宗圣女，前世他离开青云宗前就听闻她修炼走火入魔而亡。
现在看来，恐怕另有隐情。
苏妙晴本要发怒，但看见林愚那笨拙真诚的模样，怒气消散了几分。
尤其当她触及林愚眼神的瞬间，微微一怔——那双眼眸深处，竟有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与智慧。
“无妨。”她淡淡说道，接过玉简转身离去。
林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那魔魂不简单，至少是化神期以上的存在所留。
现在的他，还无力解决这个问题。
但...
他目光落在自己与苏妙晴之间，那根刚刚生成的、纤细却坚韧的因果线上。
“这一世，或许有所不同。”
打扫至藏经阁角落，林愚看见一位白发老者正对着一本残破古籍长吁短叹。
老者身着金丹长老服饰，身上因果线纷乱如麻，尤其是眉心一道黑线，昭示着他修行遇到了难以逾越的瓶颈。
林愚认得他——藏经阁守阁长老，清虚真人。因功法缺陷，困在金丹后期已达三百年。
前世的记忆中，这位长老将在五年后坐化。
“长老为何叹息？”林愚故作懵懂地问道。
清虚真人瞥了他一眼，本不想理会，但见少年眼神清澈，不由多说了两句：“大道艰深，前路已断啊...”
他手中那本古籍，正是青云宗镇宗功法《青云诀》的残本，缺失了最关键的金丹卷后续。
林愚歪着头，看似随意地指着古籍上一处图案：“长老，这云彩画得好像一只鸟啊。”
清虚真人下意识看去，那图案本是功法运转的经络图，被林愚这么一说，他忽然浑身一震！
鸟...不，是凤鸣九天之势！
这经络走向，莫非不是传统的周天循环，而是...
轰——！
清虚真人脑中如有惊雷炸响，困住他三百年的瓶颈，竟然松动了！
他激动地抬头，想要感谢那少年，却发现那笨拙的身影早已拿着扫帚，晃晃悠悠地扫到了远处。
“巧合吗？”清虚真人喃喃自语，眼中却闪烁着精光。
而此刻的林愚，正感受着一缕微不可查的功德之力从天而降，融入他胸前的残玉中。
那残玉内的混沌空间，似乎明亮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因果之道，果然玄妙。”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外表年龄不符的深邃笑容。
苯苯仙的传说，就从今天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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