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七中建校六十四年,出过三个省状元,十七个清北生,还有一个说不清是真是假的传言:
这所学校下面,埋着一个乱葬岗。
陈青阳从前只当这是吓唬新生的校园怪谈,直到今天早晨,他站在学校锈迹斑斑的东门铁栅栏前,第一次“看见”了传言背后的真相。
不是用眼睛。
青铜镜片在贴身口袋里微微震动,像指南针遇到强磁场。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镜面传递来一幅模糊的影像——不是眼前这栋五层教学楼,而是地底深处,大约三米以下,层层叠叠的白骨。
白骨大多破碎,杂乱无章地堆叠,像是被匆忙掩埋。骨骼之间,有暗红色的气流纠缠,像干涸的血丝,缓慢蠕动。
更深处,大约地下十米,有一个相对完整的“东西”。
陈青阳看不清具体形状,只能感知到那是一团凝实的、黑色的气场,核心处有一点暗金的光,像沉睡的眼睛。
“青阳?发什么呆呢?”
肩膀被拍了一下。陈青阳回过神,看见同桌周明浩那张永远睡不醒的脸。
“没、没什么。”他移开视线。
周明浩凑近,压低声音:“哎,你听说了吗?高三(七)班那个李静,昨天晚自习后,在实验楼后面的小树林里……看见东西了。”
“看见什么?”
“她说看见地上冒黑烟,烟里有手伸出来抓她的脚。”周明浩说着打了个寒颤,“今天请假了,她妈带她去庙里烧香。”
陈青阳看向实验楼方向。那是一栋八十年代建的红砖楼,墙皮剥落,窗户大多关着。在镜片的感知里,那里确实有异常——不是黑烟,是比周围更浓的暗红色气流,正从地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像伤口在化脓。
“可能是沼气。”他随口敷衍。
“得了吧,沼气能长手?”周明浩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这学校真邪门。我舅以前是建筑队的,他说九五年扩建操场的时候,挖出来好多棺材,棺材板都烂了,里面……”
早自习的铃声打断了八卦。
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熬夜的味道。陈青阳坐在靠窗的位置,摊开物理练习册,心思却全在掌心里——那枚青铜镜片正持续传递着地下的信息流。
他尝试按照爷爷教的方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身边三尺”。
起初只能感知到教室里杂乱的气场:前排学霸身上淡金色的专注气息,后排几个偷偷打游戏的男生身上躁动的红色,班主任走进来时带来的、带着粉笔灰味的白色气场——那是粉笔的主要成分碳酸钙,竟然也有自己微弱的气场。
渐渐地,他的感知向下穿透地板。
教学楼的地基比操场浅,只有两米左右。下面是夯实的黄土,夹杂着碎砖和石灰。再往下,三米线,白骨出现了。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
那些白骨不是现代人的。骨骼更粗壮,头骨特征显示是成年男性,很多骨头上都有利器砍削的痕迹,有些肋骨断了,断口参差不齐。
战乱年代的乱葬岗。
陈青阳想起历史课上讲的:江城在太平天国时期打过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城外死了上万人,尸体来不及埋,大多草草堆在现在的老城区一带。七中这块地,当年应该是城墙外的荒地。
他的感知继续下沉。
五米、八米、十米——
触到了那团黑色的气场。
几乎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恶意顺着感知回流,直冲大脑。陈青阳猛地一颤,手里的笔掉在地上。
“陈青阳?”物理老师看过来,“不舒服?”
“没、没事。”他弯腰捡笔,手指在发抖。
那团黑色气场在“注视”他。
不是错觉。就像昨晚地铁隧道深处那个漆奁上的倒悬眼睛,此刻地底十米处,那点暗金色的光,缓缓转动了一下方向,对准了他。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响在脑海里:
“……来……”
模糊、破碎,像隔着很厚的水。
“……放……我……”
陈青阳咬紧牙关,切断感知。冷汗从额角滑落。
“你真的没事?”周明浩小声问,“脸白得跟鬼一样。”
他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水杯,手还在抖。青铜镜片在口袋里发烫,像在警告。
第一节课是数学,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课间操时间,全校学生挤在操场上。陈青阳站在班级队伍末尾,目光却落在操场东北角——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据说是建校时就有的,树龄超过百年。
在镜片的视野里,那棵槐树是整个学校地气流动的枢纽。
淡青色的草木气息从树根散发,像伞盖一样笼罩方圆二十米。更奇特的是,树根深深扎进土里,正好刺穿了那团黑色气场的边缘——像一根针,钉住了某种东西。
槐树,木中之鬼,民间传说能镇邪。
不是巧合。
陈青阳想起爷爷昨晚的话:“学校是感知地气的最佳练习场。”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了——这地方就像一本摊开的风水教材,有天然的地脉,有人为的破坏,还有先人留下的镇物。
广播操的音乐震耳欲聋。他随着人群机械地伸展手臂,注意力却集中在脚下的土地。
这一次他更小心了。不再试图深入,只是感知地表三尺内的流动。
操场的塑胶跑道下面,是厚厚的水泥层。水泥隔绝了大部分地气,但仍有细微的缝隙——施工时留下的伸缩缝,排水沟的边缘,还有那些为了方便维修而设置的检修井盖。
气流从这些缝隙里渗出。
大部分是白色的、中性的地气,来自更深处的干净土层。但在几个特定位置,他“看见”了别的东西:
篮球架下方,暗红色的煞气像细小的泉眼,汩汩冒出。
旗杆底座周围,有淡金色的气场旋转——那是金属与地磁相互作用产生的“金气”,如果引导得当,能增强威严感。
而在操场正中央,那个画着白色圆圈、用来举行升旗仪式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
不是没有气流,而是那里的气流异常“干净”,干净得不自然。像一个旋涡的中心,所有流经此处的气场都被吸走、消失了。
陈青阳皱起眉。他想走近看看,但课间操结束了,人群开始往教学楼涌动。
“青阳,”周明浩拽他,“发什么愣,下节英语要听写!”
他被拉着往回走,回头看了一眼操场中央。
阳光正好照在那个白色圆圈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但在镜片的视野里,那里是一片绝对的“空”。
英语课听写,陈青阳错了六个单词。
老师让他放学后留下重默。等他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四十,夕阳把教学楼拉出长长的影子。
校园里人很少,高三的留下来晚自习,高一高二的基本走光了。
陈青阳背着书包,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实验楼后面。
那片小树林其实只有十几棵杨树,地上落满枯叶。李静昨天就是在这里“看见东西”的。
他蹲下身,手掌贴在地面。
泥土冰凉。闭上眼睛,镜片的感知缓缓铺开——
找到了。
地下约一米处,有一个“伤口”。
不是地质意义上的裂缝,而是地气场域的破损。就像一块布被撕开一道口子,原本应该平稳流动的地气从这里泄露,同时地底更深处的阴秽之气也顺着缺口上涌。
那个缺口边缘,残留着细微的、黑色的“指纹”。
不是人类的指纹。更像是某种术法留下的痕迹,带着明确的恶意和引导性——有人故意在这里打开了一个口子,让地下的东西能渗出一点,吓唬路过的学生。
为什么?
陈青阳想起大伯陈建国。断龙堂的人,主张用极端手段让普通人意识到“地脉的愤怒”。
会是他们吗?
他正想着,掌心的镜片突然剧烈震动。
不是预警,而是……指引?
镜片传递来一幅新的画面:不是地底,而是实验楼三楼的某个窗户。画面很模糊,只能看见窗边有个人影,正朝小树林方向看。
有人在监视。
陈青阳立刻收回手,装作系鞋带,用余光扫向实验楼。
三楼的窗户很多,大多关着。但西侧第三扇窗,窗帘微微晃动,像是刚被人拉上。
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若无其事地往校门走。
走出五十米后,镜片再次震动。这次是警告——身后有人跟过来了。
脚步很轻,但踩在落叶上的声音逃不过此刻高度警觉的耳朵。不止一个人,至少两个,一左一右,保持着距离。
陈青阳加快脚步。
身后的脚步也加快了。
前面是学校的老图书馆,一栋民国时期留下的青砖楼,平时很少有人去。楼旁有一条小巷,通往后面的教工宿舍。
他拐进小巷。
巷子很窄,两侧是高墙,头顶的电线纵横交错。夕阳被完全挡住,这里比外面暗得多。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陈青阳也停下,缓缓转身。
巷口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穿着七中的校服,但气质完全不像学生。男的高瘦,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细长。女的短发,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陈青阳同学,”女的先开口,声音很甜,“能聊聊吗?”
“你们是谁?”
“校友啊。”男的接过话,往前走了一步,“高三(二)班的张磊,这是林薇薇。我们看你刚才在小树林那边……好像对地下的东西很感兴趣?”
陈青阳心里一紧。他们看见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往后退,后背贴到冰凉的砖墙。
“别装了。”林薇薇也往前走,两人一前一后,把他堵在巷子中间,“你爷爷是陈守拙,江城风水世家陈家的现任家主。你父亲陈建国十六年前失踪,你母亲林秀五年前病逝。而你——”
她顿了顿,笑容更深:“昨天在地铁站,触发了‘逆鳞脉’的残留反应。今天在学校,又能精准感知到地气破损点。陈青阳,你不是普通人。”
张磊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一块黑色的、巴掌大的罗盘,盘面不是传统的二十四山,而是复杂的电子显示屏,上面跳动着波形图和数据。
“地气探测仪,”他晃了晃,“刚才在小树林,你的灵觉波动峰值达到127标准单位。普通人是3到5,受过训练的风水师能到30到50。你知道127意味着什么吗?”
陈青阳没说话,手悄悄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枚青铜镜片。
镜片在发烫,但不是恐惧的烫,而是……兴奋?
“意味着你是‘灵媒体质’,”林薇薇接过话,“万中无一,能直接与地脉沟通的体质。断龙堂一直在找你这样的人。”
“你们是断龙堂的人?”
“我们是‘引路人’。”张磊收起罗盘,“邀请你加入我们。现代文明对地脉的破坏已经到了临界点,我们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人,唤醒世人,修复地球。”
话说得很漂亮,但陈青阳从他们的气场里,感知到了别的东西。
张磊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不是真的血,是长期接触“煞气”留下的烙印。林薇薇的气场更诡异,核心处有一团蠕动的暗影,像活物。
“如果我拒绝呢?”他问。
巷子里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铃声,悠长而空洞。
“你不会拒绝的。”林薇薇的声音冷了下来,“因为你也不想你爷爷出事,对吧?”
陈青阳瞳孔骤缩。
“陈守拙老爷子今年七十三了,心脏不好,每天要吃三种药。”张磊慢悠悠地说,“昨天你们家老宅附近,多了几个收破烂的,你注意到了吗?”
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陈青阳的手在口袋里握紧,定脉针的木盒硌着手心。九枚铜针,他一支都还没学会用。镜片虽然神奇,但不知道怎么攻击。
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笑了。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他说。
张磊挑眉:“哦?”
“我确实对地下的东西感兴趣。”陈青阳松开镜片,手指探进木盒,捏住最长的那枚铜针——针身上刻着“镇”字的那枚,“但更感兴趣的,是那些在我家附近转悠的‘收破烂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铜针狠狠扎进脚下的地面。
不是乱扎。刚才感知地气时,他已经摸清了这条巷子的地脉走向:东西向,主脉沿着墙根流淌,在他站立的位置正好有一个微小的“节点”。
铜针入土三寸。
针身上的符文亮起淡金色的光。
嗡——
低沉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像巨兽翻身前的沉吟。
巷子两侧的墙壁开始掉灰,头顶的电线晃动,发出噼啪的火花。
张磊脸色一变:“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陈青阳拔出铜针,针尖带出一缕黑色的、粘稠的气流,“只是让这条巷子‘活’过来了。”
地气被扰动了。
原本平缓流动的气场,因为铜针的介入,在节点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吸引着周围所有的杂气——墙体的阴湿气,电线泄露的电磁场,还有地底深处那些沉积多年的怨气。
这些杂气混合、翻滚,最后凝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雾气,从地面升腾而起。
雾气中,隐约有声音:
哭声、骂声、几十年前这条巷子里发生过的斗殴声、更久以前这里还是乱葬岗时的哀嚎声……
林薇薇尖叫起来:“停下!快停下!”
她的暗影气场开始不稳,像被什么东西拉扯。
张磊掏出罗盘,屏幕上的波形图已经乱成一团麻花。他试图念咒稳定地气,但声音被雾气里的杂音淹没。
陈青阳自己也不好受。
强行扰动地气,反噬来得很快。太阳穴像被锤子猛敲,鼻腔里有热流涌出——他抹了一把,是血。
但他没有停。
铜针再次举起,这次对准的是巷口的方向。
“告诉派你们来的人,”他咬着牙,血从嘴角渗出,“陈家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再敢靠近我爷爷——”
针尖刺破空气,指向张磊。
“——我就把整条逆鳞脉都搅醒,大家一起完蛋。”
这是虚张声势。他根本不知道逆鳞脉怎么搅醒,更没能力做到。
但张磊信了。
因为青铜镜片在这一刻,主动传递出一幅画面到陈青阳的意识里:地铁隧道深处,那个漆奁上的倒悬眼睛,缓缓睁开了。
画面通过某种方式,也投射到了雾气中。
张磊和林薇薇看见了。
他们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惧,只用了半秒。
“你疯了……”林薇薇的声音在抖,“那是禁制……触动了会……”
“滚。”陈青阳吐出一个字。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就跑,消失在巷口。
雾气渐渐散去。
陈青阳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鼻血止不住,耳朵里也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的铜针。

针身上的金光已经熄灭,符文变得黯淡,像耗尽了力量。
第一次使用法器,差点把自己弄死。
但他活下来了。
而且……好像吓住了断龙堂的人。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学校保安:“谁在那儿?刚才什么声音?”
陈青阳挣扎着站起来,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把铜针收好,踉跄着往巷子另一端走去。
夕阳完全落下去了。
城市亮起灯火。
在他离开后十分钟,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走进小巷。他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点地上未干的血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然后掏出手机:
“确认了,陈青阳已觉醒,灵觉强度至少B级。今天使用了陈家的定脉针,但手法粗糙,反噬严重。需要继续观察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继续观察。但不要惊动他。重点查他今天在学校感知到了什么。七中下面的‘那个东西’,不能让他太早接触。”
“明白。”
男人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实验楼三楼那扇窗户。
窗帘后面,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陈青阳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
爷爷陈守拙坐在院子里,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喝了。”老人说。
陈青阳没问是什么,端起来一口灌下。苦得他整张脸都皱起来,但几秒后,一股暖流从胃里扩散,头部的剧痛迅速缓解。
“遇到麻烦了?”陈守拙问。
“断龙堂的人,在学校堵我。”陈青阳把经过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七窍流血的细节。
老人听完,久久不语。
“你做得对,”最后他说,“面对威胁,不能露怯。但下次不要硬拼,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爷爷,七中下面……到底有什么?”
陈守拙站起身,望向南边——学校的方向。
“1949年,江城解放前三个月,”他缓缓开口,“国民党守军在这里枪决了七十多个‘共党嫌疑犯’。尸体就埋在现在的操场下面。但那不是乱葬岗最早的尸体。”
“更早还有?”
“太平天国时期,这里埋了三百多人。清末民初,又埋过一批饿死的流民。所以七中的地气很杂,怨气、煞气、死气混合,正常情况下会滋生邪祟。”
“但学校没事。”
“因为1952年建校时,政府请了一位高人。”陈守拙转身,“你猜是谁?”
陈青阳摇头。
“你曾祖父,陈玄礼。”
陈青阳愣住。
“他用九棵槐树,布了一个‘九宫镇煞局’。树根扎进地脉,像九根钉子,把下面的怨气锁住了。又在校门正对的行政楼大堂,埋了一块‘泰山石敢当’,镇住煞气外泄。”陈守拙顿了顿,“但阵法需要维护。你曾祖父1958年去世后,阵法就没人管了。槐树死了一棵,石敢当在九十年代装修时被挖出来扔了。”
“所以地下的东西开始松动?”
“对。”老人点头,“你感应到的那个黑色气场,应该是怨气的聚合体。至于更深处的东西……”
他没有说完。
陈青阳想起那声“放我”,想起暗金色的、像眼睛的光。
“爷爷,我想学怎么布阵。”他说。
陈守拙看着他,看了很久。
“为什么突然想学?”
“因为我不想下次被人堵在巷子里时,只能拼命。”陈青阳握紧口袋里的镜片,“我想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保护这个家。”
晚风吹过院子,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明天开始,”陈守拙说,“放学后,我教你‘三才阵’和‘四象守’。但有一条规矩——”
他神色严肃。
“在学校里,除非生死关头,不准用任何风水术。七中下面的东西太敏感,你一动,各方势力都会察觉。现在的你,还经不起那些目光。”
“我明白。”
陈青阳回到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
但他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巷子里的雾气,是张磊和林薇薇的脸,是实验楼窗户后的眼睛。
还有地底深处,那声模糊的呼唤。
他从口袋里掏出青铜镜片。镜面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上面浮现出新的字迹:
“初战:胜(惨胜)”
“灵觉熟练度+5%”
“警告:身体受损度27%,建议休息72小时”
“新任务解锁:七日内,掌握基础三才阵”
陈青阳看着这几行字,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苦,但眼睛里有光。
他把镜片贴在胸口,闭上眼。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没有人知道,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刚刚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用一枚铜针和满腔孤勇,击退了这个城市暗面的一角。
更没有人知道,从今晚开始,江城的夜,将多一个守夜人。
而地下的那些眼睛,正一只接一只地睁开。
等待他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