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的晨光刚漫过窗棂，就被隔壁王瘸子家老母猪的呼噜声撞得散了——那哼哧声沉得像闷雷碾过土坯墙，震得炕沿都发颤。
沐凡在土炕上翻了个身，耳朵贴着冰凉的炕沿，没急着睁眼，先顺着昨夜练熟的节奏调整呼吸：深吸，清气顺着鼻腔滑下去，像凉丝丝的山泉水，慢悠悠淌到脐下三寸；缓吐，浊气裹着胸口的闷郁散出去，连骨髓里的疲惫都松快了些。
这是《基础引气吐纳详解》教的法门。昨夜睡前磨了半个时辰，今早一睁眼，那股常年缠着他的憋闷感，竟真的淡了些。
【基础吐纳(入门 3%)】
效果：肺腑活性持续增强，夜间呼吸效率提升约8%
离“引气入体”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可这针尖大的改善，也足够让沐凡心里暖了半分。他坐起身，意识先沉向眉心——那滴新凝的源露像坠在细线上的冰珠，比昨日沉了些，芯子里的青色光晕裹着细碎的光屑，顺着意念轻轻晃。
【源露已凝聚：1滴】
可使用
凝聚速度：较首日提升约11%
提升还在继续。沐凡猜，这该是体质好转的缘故，也或许是吐纳让他的气息更贴自然。他没细究，先趿着破鞋去看屋后的铁线藤。
藤苗又抽了半寸新梢，藤身的银纹在晨光里泛着细闪，像用极淡的银粉描了层脉络。沐凡伸手碰了碰，银纹竟顺着指尖轻轻颤了颤，凉丝丝地贴着手心，像沾了露水的蛛网。
【铁线藤·初变种】
状态：缓慢生长期(灵纹滋养中)
当前生长度：103%(轻微自然生长)
灵纹吸收效率：每时辰约转化空气中0.001单位游离木灵气(微不可察，但持续)
建议：保持当前环境，预计三十日后灵纹可稳固，藤身韧性或有额外5%-10%提升。
能自己吸灵气长？沐凡眼尾亮了亮。这藤苗不用再耗源露，也能慢慢变韧，虽慢得像蜗牛爬，却是实打实“活”着的灵材。
他又拐回屋看墙角的蓄水地衣——巴掌大的翠色地衣紧紧扒在砖石上，周围石面凝了层极薄的水膜，指尖一碰，凉意浸得指缝都发潮。
【蓄水地衣(单株移栽)】
状态：适应期(良好)
蓄水效能：局部湿度维持稳定，约提升15%
根系附着强度：强(已与砖石微孔隙结合)
提示：在封闭环境下，依赖宿主定期少量洒水即可维持，自然蓄水能力约为户外群落的60%
够了。沐凡摸着地衣边缘的绒毛，心里盘算起《灵草图鉴》里的“夜荧草”——那草喜阴湿，夜间能泛微光，正好能种在这地衣旁。
但他没急着动手，昨夜外乡人进了村，今日村子里静得反常，不宜露破绽。他摸出粒玉髓稻谷咽下，暖流淌遍四肢，可改善感比前两日弱了不少，像干土淋了点雾水，湿不透根。瓶颈，果然到了。
糙米粥的糊香刚散，沐凡便缠好腕上的铁线藤——藤身凉得贴肤，像裹了层薄冰，被衣袖一遮，连轮廓都瞧不出来。他低着头，往村口蹭去，耳朵竖得像受惊的兔子。
村子比往日静得慌
村口老槐树下的闲聊妇人没了影，连野狗都蜷在墙根不吭声。离井台几十步远，沐凡就瞧见那三个外乡人：褐色短打裹着精壮的身板，刀剑在背泛着冷光，为首的黑脸汉子正捏着罗盘转，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老猎户陪着笑站在旁边，腰弯得像晒蔫的稻秆：“仙师，咱这穷山沟真没灵草，后山老林子只有野兽毒虫，寻常人不敢进啊。”
“罗盘指的就是这儿。”黑脸汉子的声音像磨过砂石，敲罗盘的指节泛着青，“昨日在山里还能攥住那丝灵气，进了村倒成了漏网的鱼——你们村，最近谁捡过像样的花草？或者谁家突然阔了？”
“哪能啊！”老猎户摆手摆得像拨浪鼓，“有点稀罕物早换粮了，藏不住的！”
黑脸汉子哼了声，忽然扬高嗓门：“谁能指条明路，赏十两银子！”
人群一阵骚动，十两银子，够填半年的米缸了。
沐凡埋着头加快脚步，余光瞥见黑脸汉子的视线扫过自己——只一瞬，便落回罗盘上。一个穿得像破布、瘦得露肋的半大孩子，确实入不了“仙师”的眼。
他绕到孙瘸子家，见孙瘸子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咬得咯吱响，烟灰落了满裤腿都没察觉。听见沐凡叫他，孙瘸子吓得烟杆“当啷”掉在地上，忙拽着他往屋里钻：“快进来！那几个煞星还在井台边晃呢！”
“孙叔，咋了？”沐凡关上门，才低声问。
孙瘸子搓着手，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你昨日那蜜渣子……还有吗？今早我刚想揣去镇上，就撞见那几个外乡人拿罗盘乱晃，我差点把东西吞肚子里！他们还问我收没收过带灵气的山货——我哪敢说啊！”
沐凡心头一紧，脸上却堆起慌色：“真是野蜂弃巢捡的，没了！孙叔要不您把东西还我？省得给您惹麻烦！”
孙瘸子犹豫着看了眼里屋，最终叹口气：“藏严实了，他们找不着。你自己小心点，别往后山去——那几个，眼神狠得像狼。”
沐凡攥着袖里的铁线藤，快步往家走。路过韩老院时，虚掩的门里漏出半声咳嗽，他脚步顿都没顿，直接钻回了破屋。
后背的冷汗刚浸透粗布衫，院外就传来轻得反常的脚步声——像猫踩在枯叶上，停在了院门口。
沐凡贴着墙根挪到窗边，从破缝里往外瞧：一个穿灰短衫的年轻随从正捏着小号罗盘，眉头皱得能拧出水，罗盘指针在他屋前晃了晃，又偏去旁边荒坡。
那随从抬头看了眼沐凡的破屋，眼里写满“穷酸”，摇摇头收起罗盘走了。
沐凡松了口气，却也咬了咬牙：罗盘能感应灵气，自己屋里的灵植早晚是隐患。他摸向眉心的源露，转身往屋后的乱石堆走——那里有几株半死不活的夜荧草，按图鉴说，这草本就带点微末灵性。
源露滴在草叶上的瞬间，夜荧草颤了颤，叶片从灰绿转成深翠，脉络里浸了点莹光，但远没玉髓稻那样扎眼。
【夜荧草(微弱催化)】
状态：生长期(改善)
特性：夜间荧光亮度提升约50%，宁神效果微幅增强(仍属凡阶)
源露催化效果：激发其固有潜质，未产生阶位跃迁
提示：此品类潜质有限，过量催化性价比低。
就是要这个“不扎眼”。沐凡把催化过的夜荧草混在普通株里，连土都扒得跟荒坡一个样——这亮度刚好“惹眼又不值钱”，像块半掩的碎瓷，既能勾走罗盘的注意力，又不会被当成宝贝。
天色擦黑时，沐凡蹲在荒坡后看那株夜荧草：细弱的莹绿荧光裹着草叶，比周围的亮些，却又淡得像萤火虫抖落的光屑。
成了
而村中空屋里，黑脸汉子正听随从汇报：“村西那破屋附近罗盘微动，但就是间荒院。倒是荒坡有几株夜荧草，荧光亮些，许是这东西引的？”
“烂大街的玩意儿也配？”黑脸汉子踹了脚门，“明日搜后山！长老只给三天，找不着那‘天象微澜’的源头，都别回去了！”
破屋里，沐凡的吐纳声悠长平稳。腕上的铁线藤忽然轻轻缩了缩，银纹裹着细碎的青芒在袖底闪了一下，像把刚淬好的小刃，凉而韧。
后山岩缝的蜂巢里，翅膀带绿纹的幼蜂正蜷在巢脾上，翅根的绿纹又深了一分，裹着极淡的灵气，在夜色里轻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