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只有一床薄被。
我蜷缩在角落里，把被子裹紧。
透过玻璃门，我看见客厅里灯火通明。
他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
电视里传来夸张的笑声，赵刚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沙发。
赵雅靠在刘强肩上，刘强搂着她的腰。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而我，像一只被遗弃的狗，被关在冰冷的阳台上。
头开始疼。
先是隐隐作痛，后来越来越剧烈。
身体也开始发冷，冷得骨头都在疼。
我知道，我发烧了。
半夜，我烧得迷迷糊糊。
喉咙像吞了刀片，每咽一口唾沫都疼得要命。
我挣扎着爬起来，敲阳台的玻璃门。
“强子……强子……”
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妈发烧了，给妈倒杯水……”
客厅的灯亮了。
刘强从卧室出来，睡眼惺忪地走到阳台门前。
我看见他的身影，心里涌起最后一点希望。
儿子还是心疼我的，他来给我开门了。
门开了。
刘强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
是取款单。
他站在门口，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冷冷地看着我。
“妈，小雅说了，你不签字把钱取出来，这病就好不了。”
他把取款单递过来，语气像在谈一笔生意。
“你签了字，我就带你去医院。”
我愣住了。
盯着眼前这个人。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睡衣，脸上是我熟悉的五官。
但此刻，他像一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更可怕。
他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
现在，他在用我的命做筹码。
“强子……”
我的声音在发抖，
“妈真的病了……”
“那你就签字。”
刘强打断我，把笔塞进我手里，
“签完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妈，你别让我为难。”
他说“为难”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
只有不耐烦。
突然，一只手把我推倒了。
是赵刚。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门口，一脚把我踹倒在地。
我的腰撞在阳台的旧柜子上，疼得眼前发黑。
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
“老太婆，苦肉计没用。”
赵雅站在卧室门口，穿着丝绸睡衣，抱着胳膊冷笑。
“今晚你要是不签，就继续回阳台清醒清醒。”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指甲划过玻璃。
赵刚蹲下来，凑到我面前。
他呼出的气带着浓重的烟味和酒味。
“老不死的，真难缠。”
他说完，啐了一口。
唾沫落在我脸上，温热的，恶心的。
我想擦掉，手却抬不起来。
刘强站在一旁。
他看着我被推倒，被侮辱，被吐口水。
一言不发。
默许了这一切。
他们把我拖回阳台。
赵刚抓着我的胳膊，像拖一袋垃圾。
我的腰疼得要断了，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啪。
门又关上了。
锁舌弹出的声音特别清脆。
像棺材板合上的声音。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
高烧让我意识模糊，眼前的世界在旋转。
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个爱儿子的林淑芬，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彻底死去了。
活下来的，是只为自己而活的人。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高烧后的虚弱，敲了敲门。
这次我没有哭，没有求。
声音平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