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发抖,切菜的时候差点切到手指。
红烧肉,他要吃红烧肉。
我买的那块五花肉本来是给刘强补身体的,他最近加班,人瘦了一圈。
现在得给赵刚做。
饭桌上,赵刚吃得狼吞虎咽。
油腻腻的嘴巴张开合上,发出咂巴咂巴的声音。
他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老太婆手艺还行。”
赵雅夹起一块肥肉,放进我碗里。
“妈,多吃点,以后赵刚住这,你得多受累,他正长身体呢。”
我看着碗里那块泛着油光的肥肉。
赵刚三十岁了,还长身体?
长成猪吗?
“对了妈。”
赵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赵刚要在城里买房,差三十万首付。”
她顿了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那张养老金存折,拿出来救个急。”
话音落下,整个餐厅安静得可怕。
只有赵刚嚼肉的声音。
刘强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神飘忽不定。
我心里一紧。
那是我和老伴攒了一辈子的钱。
“妈,你说句话啊。”
赵雅催促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三个人。
赵雅眼里是贪婪,赵刚眼里是理所当然,刘强眼里是逃避。
我突然笑了。
“好,我考虑考虑。”

赵雅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妈你最好了!”
我低下头,继续吃饭。
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咽下去,像在咽刀子。
但我得忍。
我要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早市。
买了新鲜的虾,还有赵雅爱吃的螃蟹。
花了二百多块,心疼得要命。
但我得稳住他们。
回到家,一开门就被烟味呛得直咳嗽。
客厅里一片狼藉。
茶几上堆着外卖盒,地上扔着啤酒罐,沙发上全是瓜子皮。
赵刚光着膀子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他脚上的袜子黑得发亮,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紫砂壶。
那是老伴留下的,他生前最宝贝的东西。
赵刚正用壶口弹烟灰。
啪,啪,啪。
烟灰落进壶里,壶盖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
“你在干什么!”
我冲过去想夺过来。
赵刚把壶举高,
“哎哟,这破壶挺好用啊,当烟灰缸正好。”
“那是我老头的遗物!”
“遗物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赵刚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了行了,别烦我,我正打团呢。”
我站在那里,手指掐进掌心,疼得发麻。
我提着菜进厨房。
打开冰箱,愣住了。
我的降压药不见了。
那一板药本来放在冷藏室最上层,现在空空如如。
冰箱里塞满了各种饮料,全是赵刚爱喝的。
我翻遍了冰箱,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药盒。
被扔了。
赵雅从卧室出来,看见我翻垃圾桶,不屑地说:
“妈,那药过期了吧?”
“我扔了,冰箱得腾地方放饮料。”
“那药没过期!”
“哎呀,反正你也不是天天吃,少吃一顿没事。”
赵雅挥挥手,
“你快做饭吧,赵刚都喊饿了。”
午饭时,我把虾端上桌。
赵刚眼睛一亮,抓起一只就往嘴里塞。
他剥虾壳的动作特别粗暴,壳子乱飞。
有一块虾壳直接溅到我碗里,还带着他的口水。
我看向刘强。
他正在低头扒饭,看见我的目光,皱了皱眉。
“妈,你别在那瞪眼了,快给赵刚剥虾。”
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我就该伺候赵刚。
我放下筷子,
“我不会剥。”
“哟,大妈还有脾气?”
赵刚嗤笑一声,
“行,不剥就不剥,我自己来。”
他继续剥虾,虾壳扔得满桌都是。
吃完饭,赵雅又提起了存折的事。
“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坐在我对面,双手抱胸,眼神咄咄逼人。
“我……我再想想。”
“想什么想?”
赵刚突然拍桌子站起来,
“老太婆,别给脸不要脸!”
他走到我面前,捏着拳头,
“你那钱留着有什么用?”
“等你死了还不都是我们的?”
他的拳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闻到他手上的烟味和汗臭味,胃里一阵翻涌。
这是威胁。
刘强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晚上,赵雅把我的被褥从次卧抱出来。
直接扔到了阳台上。
“妈,主卧赵刚睡,次卧我们要备孕,你睡阳台吧。”
她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阳台?”
我不敢相信,
“现在是冬天!”
“哎呀,反正你觉少,睡哪不是睡。”
赵雅推着我往阳台走,
“你就委屈几天,等赵刚买了房就搬走了。”
我挣扎着想反抗。
刘强走过来,一把推开我。
“妈,你就委屈几天,别闹了行不行?我上一天班很累的。”
他的手劲很大,我被推得踉跄几步,撞在阳台门框上。
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赵雅把我推进阳台,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还上了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