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声音像一把锤子,敲碎了我刚刚建立起的安全感。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膜里“咚咚”狂跳。林悦的脸色也瞬间煞白,我们俩的目光同时死死盯住那扇薄薄的门板。
小七似乎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和我们紧张的情绪吓到,立刻噤声,把脑袋往我腿后更深地埋去,身体微微发抖。
“林医生?”前台小妹又敲了一下,语气带着疑惑。
林悦深吸一口气,用眼神示意我安抚好小七,然后快步走到门边,但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提高音量,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小张,我正给一只比较敏感的‘猫咪’做检查,不方便开门。你把快递放门口就好,我一会儿自己拿,谢谢你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小妹的声音:“哦,好的林医生,我放门口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和林悦同时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我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赶紧扶住旁边的处置台。

“太险了……”我喃喃道,手心里全是冷汗。
林悦转过身,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点后怕:“陈帆,你看到了,这就是现实!它随便一声叫,就可能毁掉一切!刚才如果是别人,或者我反应慢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我无言以对,只能愧疚地点头。小七也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用脑袋蹭着我的腿,发出细小的、讨好的呜咽声。
“约法三章,你必须答应。”林悦压低了声音,斩钉截铁,“第一,非必要,绝对不能再带它来公共场合!第二,我需要你提供更详细的信息,包括它排泄、睡眠、行为的所有细节,我必须远程判断它的健康状况。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必须立刻、马上开始着手为它的未来做打算!你的公寓绝不是长久之计!”
“我明白,我明白!”我连连答应,“食谱,注意事项,还有……你说的那个长远打算,我都听你的。”
林悦快速写下一张详细的食谱和护理要点塞给我,又帮我警惕地观察了外面,确认无人后,我才像做贼一样,提着沉重了许多的航空箱,逃离了宠物诊所。
回到家,打开箱子,小七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在家里小跑了两圈,似乎在确认这个熟悉又安全的环境。我看着它无忧无虑的样子,再回想刚才诊所里的惊魂一刻,心里沉甸甸的。
林悦说得对,这里,快要关不住它了。
日子在提心吊胆和手忙脚乱中滑过。小七像吃了增长剂,几乎一天一个样。
它的食量已经变得非常惊人,我不得不兼职接更多的私活来填补这个“无底洞”。那个自制的猫爬架,对于现在的小七来说,已经显得有些“迷你”了,它上去玩的时候,整个架子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最要命的是,属于猛兽的天性开始悄然苏醒。
它不再满足于扑咬玩具,开始对家里任何移动的东西表现出极强的兴趣。有一次,我走路快了点,它竟然从沙发后猛地扑出来,虽然只是玩闹,用肉垫拍在我的小腿上,但那巨大的力道还是让我一个趔趄,小腿上瞬间青了一块。
我们之间的“游戏”开始带上了危险的味道。它偶尔会亮出爪子,虽然立刻会收回去,但那种属于掠食者的本能,让我心惊。我开始有意识地用更坚定的语气命令它,用零食引导它学习“坐下”、“等待”等基本指令。令人欣慰的是,小七非常聪明,学得很快,它似乎能模糊理解我的意图,那双蓝眼睛里的懵懂渐渐被一种更通人性的灵性所取代。
它对我的依赖也更深了。我下班回家,开门必定会看到它蹲在门口,大尾巴像条鞭子一样在地上扫来扫去。它会把它最喜欢的(已经被咬得破烂不堪的)玩具叼到我脚边,示意我跟它玩。晚上,它依然想挤上我的床,但现在它的体型,已经能让我的单人床显得像条小船了。
我不得不严厉禁止它上床,给它铺了厚厚的垫子在床边。它委屈地呜咽了好久,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每晚都要把大脑袋搁在床沿,确保能挨着我,才肯安心睡觉。
这种被全然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很奇妙,也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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