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出来。我手忙脚乱地用大浴巾裹住小七,连抱带推地把它塞进卧室,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它耳朵命令:“不准出声!听到没?绝对不准!”
小七缩在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我,果然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深吸一口气,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水,扯了扯湿透贴在身上的T恤,努力让表情恢复正常,这才走过去打开门,挤出一点笑:“赵叔,您怎么来了?我刚在洗澡。”
门外的赵大叔身材敦实,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先扫过我滴着水的头发和衣服,然后又状似无意地往我身后瞟。
“哦,没事,”他声音洪亮,“就是最近总听到你家天花板有动静,‘咚咚咚’的,像是有东西在跑。有时候晚上还有点闷响。小陈啊,你没偷偷养什么大型犬吧?我看你扔的垃圾袋有时候分量可不轻。”
冷汗瞬间沿着我的脊椎滑下。我努力维持着笑容,手心都是汗:“没有没有!赵叔您说笑了,可能就是我自己晚上活动,或者……是楼上的声音?我最近跟着视频学跳舞,可能动作大了点。”这借口烂得我自己都想抽自己。
赵大叔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又抽了抽鼻子:“你这屋里……什么味儿?好像有点腥气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敢露分毫:“啊!是,我刚在处理一些变质的肉,正准备打包扔掉呢,味儿还没散。”
又硬着头皮应付了几句,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终于送走这位目光锐利的邻居。关上门,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腿软得站不住。
太吓人了!
走进卧室,小七还乖乖缩在浴巾里,只是大眼睛里满是做了错事般的不安。看到我,它极小声道“呜”了一下。
“这次表现不错。”我走过去,揉了揉它的脑袋。它立刻用头蹭我的手,恢复了点精神。
这次惊吓让我彻底明白,光靠我一个人,瞒不住多久。我需要帮助,一个专业的、可靠的盟友。我想到了小区门口“安心”宠物诊所的林悦医生。那个笑起来有梨涡,对待小动物特别温柔有耐心的女孩。我给朋友的猫在她那里打过疫苗,印象很好。
挣扎了好几天,我挑了个工作日下午,人最少的时候,用一个最大的、留有通气孔的宠物航空箱,把忐忑不安的小七塞了进去,做贼似的溜进了宠物诊所。
林悦刚闲下来,看到我提着这么大的箱子,有些惊讶:“陈先生?你这是……”
“林医生,能……借一步说话吗?”我压低声音,感觉心脏又在狂跳。
她疑惑地把我带进了里面的处置室。关上门,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像是要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颤抖着手打开了航空箱的卡扣。
一颗毛茸茸的、白色带浅纹的脑袋,怯生生地探了出来,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这是……”林悦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指着小七,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白虎幼崽?!陈先生,你疯了?!”
“林医生,你听我解释!”我急忙把雨夜相遇、不得已收养的经过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遍,语气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恳切,“我知道这很离谱,很违法!但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它死……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信得过你,求你帮帮我,至少告诉我怎么科学喂养,别让它生病……”
林悦看着一脸焦急、快要给她鞠躬的我,又看向那只虽然体型已显庞大,但眼神依然纯净、甚至带着点懵懂的小白虎。小七似乎被她的反应吓到,往我腿边缩了缩,发出细小的“呜呜”声。
这个充满依赖的动作,好像触动了她。她脸上的震惊和责备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担忧和无奈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你……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陈帆。”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她走上前,没有贸然伸手,而是先仔细观察小七的精神状态、毛色和眼睛。“看起来精神还行,除了后腿那个旧伤。你平时都喂它什么?”
我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一五一十地汇报。
她一边听,一边拿出听诊器,小心翼翼地靠近。小七有些抗拒,我连忙抚摸它的脖颈安抚:“小七,乖,让医生看看,是为你好。”
令我惊喜的是,小七竟然真的慢慢平静下来,允许林悦为它做了初步的检查。
“它比同龄的野生虎崽要瘦弱一些,营养可能不太均衡。我帮你列个食谱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吧。”她一边在便签上写着什么,一边说,语气已经恢复了专业和冷静,“另外,它的成长速度会很快,你那个公寓,迟早不够它折腾。而且,它的野性会随着长大逐渐显现,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
听着她条理清晰的建议,我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谢谢你,林医生!真的……太感谢了!”

林悦看着我,神情依旧严肃:“别谢太早。这件事风险有多大你清楚。我帮你,是因为它确实需要帮助。但我们得约法三章……”
就在这时——
“咚咚咚!”处置室的门被敲响了。
“林医生,你在里面吗?有你的快递要签收一下!”是诊所前台小妹清脆的声音。
我和林悦的脸色同时一变。小七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惊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与我之前听过的任何声音都不同的——
“嗷……呜……”
虽然它极力压抑,但那属于猛兽的、低沉浑厚的雏音,已然清晰可辨,在小小的处置室里回荡。
门内门外,空气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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