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再次被打破。
那是个周末清晨,阳光很好。我鬼使神差地想给小七透透气(也给我被异味充斥的鼻子放个假),将客厅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细缝。
小七立刻被窗外飞过的麻雀吸引了,兴奋地人立起来,两只巨大的前爪搭在窗台上,毛茸茸的白脑袋凑在玻璃前,鼻子喷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晕开白雾。
就在那时,楼下院子里浇花的赵大叔,似乎无意间抬了下头。
我的血液瞬间冰凉!“小七!下来!”我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它从窗边拽倒,猛地拉严了窗帘。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看到了吗?距离不近,也许只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会以为是大型犬或者萨摩耶吗?
侥幸心理没能持续多久。晚上,我出门倒垃圾,正好在楼道里撞见了赵大叔。
他看着我,眼神比以往更深沉,带着探究。“小陈,”他慢悠悠地开口,“今天早上,好像看见你家窗台有个白影子,个头不小啊。你养的,到底是什么?”
我头皮发麻,强装镇定:“啊,是……是我一个朋友暂时寄养在这里的……高加索犬,对,白色的高加索,体型是大了点。”
“高加索?”赵大叔挑了挑眉,明显不信,“叫两声听听?我还没听过你家狗叫呢。”
我手心冒汗,支吾道:“它……它性格比较孤僻,不爱叫。”
赵大叔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下楼了。
我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并且开始发芽。赵大叔的警觉,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我的头顶。
赵大叔的怀疑像一片阴云,笼罩在我和小七的“家”上空。我变得更加谨慎,甚至有些神经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楼下的汽车鸣笛、邻居的敲门声——都会让我心惊肉跳。
这种紧张情绪不可避免地传染给了小七。它变得有些焦躁,在家里踱步的时间变多,玩闹时也更容易失控。
终于,在一个我加班到深夜,疲惫不堪地回家的晚上,矛盾爆发了。
我打开门,迎接我的是一片狼藉——它不知怎么打开了厨房的柜子,把里面储存的几斤米和面粉袋子拖了出来,咬得破破烂烂,米和面粉撒了一地,混合着它沾满口水的玩具,惨不忍睹。
积累的压力、工作的疲惫、对未来的焦虑,在这一刻冲垮了我的理智。
“小七!!!”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正在玩一个面粉团的小七被我的怒吼吓了一跳,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尾巴还下意识地摇了摇。
“你看看你干了什么!!”我指着满地狼藉,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我每天提心吊胆,拼命工作养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我冲过去,想抓住它教训一顿。小七似乎感知到我的怒气,本能地后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呜”声。
当我的手抓住它脖颈皮毛的瞬间,它猛地一甩头,龇出了牙,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野性的低吼!
那一瞬间,我看到它眼中闪过的陌生光芒——那是属于山林之王的本能防御,不是那个会蹭着我撒娇的小七。
我们都愣住了。
我看着它龇出的、已经颇具规模的犬齿,它看着我脸上未消的怒气和惊愕。
几秒后,小七眼中的凶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一丝害怕。它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鼻子碰了碰我的手,发出细微的、像是在道歉的呜咽。
我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后悔和心疼。
我蹲下身,抱住它的大脑袋,声音沙哑:“对不起,小七……我不该冲你发火……是我不好……”
我意识到,我把它带回家,却不能给它应有的环境和理解。我的焦虑和压力,正在伤害我们之间最珍贵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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