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陈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开始操作手机。
“最后,”我看着他,“那三万块钱,你先收回去。办这件事,我不要你的钱。”
陈宇愣住了:“可是,苏律师说……”
“苏律师那边我来说。你现在比我更需要钱。”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需要做一件事,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女朋友在天上,还为你担心。”
陈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餐馆。阳光很刺眼,但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我方乐爱钱,但我更恨这种拿人命当买卖的杂碎。
三十万?我一分钱都不会给。我还要让你们,把吃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
回到我那租金一千五的“狗窝”,我开始梳理陈宇发来的资料。
海量的聊天记录,从大学时的青涩甜蜜,到工作后的相互扶持。林晓月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字里行间都是对陈宇的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其中,有几段对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阿宇,我弟又跟我要钱了,说要买摩托车……我这个月工资刚发,又要没了。”
“我妈打电话说,村里谁家儿子结婚,彩礼都二十万了,说我以后不能这么便宜就嫁了。”
“有时候真想跟你跑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这些话语背后,是一个被家庭压得喘不过气的女孩的缩影。
然后是转账记录。林晓月工作两年,每个月工资八千,但她给家里的转账,月均超过六千。她自己的生活,节俭到令人心疼。
而陈宇,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却经常给林晓月发红包,备注是“宝宝买点好吃的”、“不准再吃泡面了”。
这对苦命鸳鸯,是在用他们微薄的力量,对抗着那个贪得无厌的家庭。
我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法律的威慑力也有限。他们只认两样东西:钱,和比他们更硬的拳头。
我不能用暴力,但可以制造恐惧。
我打开电脑,输入了林晓月老家的地名——一个偏远的,信息闭塞的小镇。这种地方,人言可畏。
我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我的一个“线人”,外号“百事通”。
“喂,乐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油滑的声音。
“少废话。帮我查个人,林强,二十四岁,xx镇人。家庭住址我发你。我要他的一切,工作,朋友,仇家,爱好,特别是……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
“乐哥,这可是跨市业务,价格……”
“一万。三天之内,我要所有资料。”
“得嘞!您就瞧好吧!”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苏瑶说得对,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的办法。
而我,方乐,就是这城市里最专业的“流氓”。
三天后,“百事通”的资料准时发到了我的邮箱。
林强,无业游民,初中毕业就混社会。狐朋狗友一堆,正经事一件不干。最大的爱好,赌博。
资料里附了几张照片,是在一个地下赌场偷拍的。林强满脸通红,在牌桌上大呼小叫,看样子是输红了眼。
“百事通”还附上了一段备注:这小子欠了赌场三万多块钱,最近正被追债。他爸妈的老房子都快被他抵押了。
我笑了。
原来如此。姐姐刚死,就急着跟准姐夫要钱,不是为了“养育之恩”,是为了填自己的赌债窟窿。

这家人,从根上就烂了。
有了这个突破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没有直接去找林家,而是先订了一张去那个小镇的火车票。
去之前,我给苏瑶打了个电话。
“喂,方乐,事情有进展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担心。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我要去一趟他们老家,实地考察一下。”
“你一个人?要不要我……”
“不用。苏大律师,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打打杀杀。”我贫了一句,“等我好消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
小镇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灰扑扑的街道,两旁是低矮的楼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劣质煤炭混合的味道。
我找了家小旅馆住下,然后换上了一身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看起来就很“社会”的行头——花衬衫,大金链子(假的),夹着个小皮包。
下午,我溜达到了镇上唯一像样点的茶馆。这种地方,是消息的集散地。
我叫了一壶最贵的茶,甩出几张百元大钞,茶馆老板的眼睛都亮了。
“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儿。”我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老板您说。”
“镇上是不是有个叫林强的?”
老板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有,有这么个人。老板您找他?”
“我一个远房表弟,被他带去赌钱,输了不少。家里人让我来看看,这小子什么来头。”我随口胡诌。
一听到“赌钱”,老板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哎呦,你说那个林强啊!他可是我们这儿的‘名人’!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前段时间在外面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听说债主都找上门了!”
“他家不是还有个姐姐吗?听说挺有出息的,在城里工作。”我状似无意地问。
“你说晓月啊?那真是个好姑娘,可惜了……”老板叹了口气,“命苦啊。摊上这么一家子。她那个爹妈,眼里只有儿子。晓月每个月寄回来的钱,一大半都给她弟拿去挥霍了。前阵子晓月不是出事没了吗,你猜怎么着?”
老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他们一家人,一点不伤心,反而跑到城里,找晓月那个男朋友要钱去了!说是要三十万!镇上都传遍了,说他们家是卖女儿,活人卖一次,死人还要再卖一次!真是作孽啊!”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我需要的不是事实,而是舆论。在这个小地方,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晚上,我找到了那家地下赌场。
一个阴暗的地下室,空气污浊,烟雾缭绕。我一进去,一个纹身大汉就拦住了我。
“干什么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大概一万块,拍在桌上:“找你们老板,谈笔生意。”
很快,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就是赌场的老板,外号“刀哥”。
“朋友,哪条道上的?”刀哥打量着我。
“道上的不敢当。我来,是替林强还钱的。”我把那一万块推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