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五十,陈青阳被闹钟叫醒。
窗外还是浓稠的夜色,巷子里的路灯在薄雾中晕出昏黄的光圈。他穿好衣服下楼时,爷爷陈守拙已经站在院子里了,手里拿着一根三尺长的竹竿。
“今天不练阵法。”老人说。
陈青阳愣住:“那练什么?”
“练这个。”陈守拙手腕一抖,竹竿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陈家祖传的‘量天尺法’,风水师行走江湖的防身术。”
竹竿在晨光未至的院子里划出青色轨迹,像游龙,又像闪电劈开黑暗。陈青阳看得眼花缭乱,那些轨迹不是随意的挥动,每一下都暗合某种规律——不是武术套路,更像是……用肢体在空中画符?
“看懂了?”三分钟后,陈守拙收势,竹竿点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声。
“一点点。”陈青阳老实说,“好像在画某种符箓?”
“聪明。”爷爷难得赞许,“量天尺法不是打架用的,是‘量气’用的。真正的风水师,遇到凶煞、恶地、或者被人布阵暗算时,不可能每次都慢吞吞摆法器。这套尺法,就是以身为尺,以动为符,在行走坐卧间随时可布下简易阵法。”
他将竹竿递给陈青阳:“你先学第一式——‘定风波’。”
接下来的半小时,陈青阳体会到了什么叫“看起来简单做起来要命”。
“定风波”的动作分解开来只有三动:横挡、斜引、下压。但要求手腕、手肘、肩膀的力道精确到分毫,竹竿划过的轨迹必须是一条完美的圆弧,角度误差不能超过三度。
他练到第二十七遍时,手腕已经肿了。
“不对。”陈守拙用另一根竹竿轻点他的肘关节,“这里要松。尺法是引气,不是用力。你把自己绷这么紧,引来的不是天地之气,是你自己的蛮力。”
“松了又没劲……”
“谁告诉你尺法要有劲?”爷爷摇头,“看着。”
他拿回竹竿,随手一挥。动作看起来轻飘飘的,竹竿慢得像在空气中游泳。但当竿梢划过院中那棵老槐树时,树冠的叶子突然静止了——不是风停,是那片空间的气流被“定”住了半秒。
“感受到了吗?”陈守拙问。
陈青阳闭上眼睛,用灵觉感知。
刚才那一瞬间,爷爷周身的空气形成了一个微型的旋涡,旋涡的核心就是竹竿的轨迹。那不是力量形成的,是……节奏?
“是呼吸。”爷爷点破,“你的呼吸要和动作,要和周围的气场流动,要和你自己的心跳,三者同频。做不到同频,你就是个挥棍子的莽夫。做到了——”
他又挥了一竿。
这一次,竿梢掠过青石板上的积水。水面没有溅起水花,反而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涟漪扩散到边缘时,突然倒流,重新汇聚到中心。
陈青阳看呆了。
“风水风水,本质就是引导和改变‘流动’。”陈守拙收起竹竿,“气在流动,水在流动,时间在流动,命运也在流动。你能感知流动,就能介入流动;能介入流动,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写结果。”
他看向孙子:“但改写有代价。你动得越多,反噬越强。所以真正的风水宗师,一生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不能,是不敢。”
“那为什么还要学?”
“因为有些事,必须有人做。”爷爷拍了拍他的肩,“继续练。日出前,你能让那片树叶停住一秒,就算过关。”
他指了指槐树上最低的一根枝条,那里挂着一片枯黄的叶子。
陈青阳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竹竿。
晨雾渐散,东方泛起鱼肚白。
院子里,少年的身影一遍遍重复着单调的动作。竹竿破空的声音从笨拙到流畅,从杂乱到有了韵律。
第五十三遍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节奏”。
不是动作的节奏,是身体与周围环境共振的节奏:心跳与远处江上货轮的汽笛声同步,呼吸与巷口早点摊生火的噼啪声同步,血液流动与地底深处极微弱的地脉脉动——同步。
就在那个瞬间,他挥竿。
很轻,很慢。
竹竿的轨迹划过那片枯叶。
叶子没有动。
不是被风吹住,是那片空间的气流真的凝固了。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可能连半秒都不到——但在陈青阳的感知里,时间确实停顿了一下。
“不错。”爷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我预计的早了二十分钟。”
陈青阳放下竹竿,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湿透,手腕肿得像馒头,小臂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但他笑了。
因为那片枯叶,在他收竿三秒后,才缓缓飘落。
“去洗漱,吃早饭。”陈守拙转身往堂屋走,“七点前到学校。今天学校有‘活动’,你要在场。”
“什么活动?”
“去了就知道。”
上午七点二十,陈青阳走进七中校门时,感觉到了异常。
不是灵觉感知到的,是用眼睛就能看见的异常:校门口停着两辆黑色商务车,车身上印着“市文物保护局”的徽标。几个穿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和校领导交谈,手里拿着文件夹和测量仪器。
操场被临时封锁了。黄色的警戒线拉了一圈,几个保安守在入口处。
“怎么回事?”周明浩凑过来,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听说操场挖出古董了?”
“不知道。”陈青阳目光扫过那些工作人员。
他们的气场很“官方”——整齐划一的淡青色光晕,核心处都有小小的、旋转的齿轮状纹路。不是普通文保局的人。是九办的外勤组,伪装成文保局在行动。
他们在找碑。
或者说,他们在阻止别人找碑。
第一节课照常,但人心浮动。课间时,消息灵通的同学已经打听到了“内幕”:
“说是要建地下车库,勘测时发现了古墓!”
“什么古墓,是抗日时期的地下工事!”
“不对不对,我二叔在施工队,他说挖出人骨头了,满满一层……”
陈青阳默默听着,心里清楚:这些都是放出来的烟雾弹。真正的目的,是把操场圈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
也包括断龙堂。
也包括……他自己。
上午第二节是数学课,陈青阳看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心思却全在操场上。青铜镜片在口袋里持续传来微弱的震动,像在提醒他:那里有东西在呼唤。
“检测到地脉异常波动:强度3级(持续增强)”

“波动源:地下9-12米,坐标与万骨冢碑吻合”
“警告:有外力正在尝试激活波动源”
有人在对碑动手?
陈青阳看向窗外。操场上,那几个“文保局”工作人员正围在一起,手里拿着像是金属探测仪的设备在扫描地面。但镜片的视野里,他们的设备发出的不是电磁波,而是淡金色的、细如发丝的能量束,正试图穿透土层,接触碑身。
他们在试探碑的状态。
或者说,他们在确认碑下面那个“黑色气场”的状态。
突然,镜片震动加剧。
“警告!波动源出现抵抗反应!”
几乎同时,操场上传来惊呼声。
陈青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工作人员手里的仪器屏幕爆出火花,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两步,仪器脱手飞出,在地上滚了几圈,冒起黑烟。
其他几人迅速围上去,其中一人从包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按在仪器落地的位置。盒子亮起蓝光,地面上那些刚刚开始逸散的黑色气流,被强行压回土里。
但陈青阳“看见”了:有那么一丝极细的黑气,逃过了封锁,钻进了一个工作人员的鞋底。
那个工作人员毫无察觉,还在和同事说话。
五分钟后,那人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直挺挺向后倒去。
现场一片混乱。
数学老师也看到了,宣布自习,跑出去看情况。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陈青阳坐着没动,手心全是冷汗。
刚才那一幕,只有他能“看见”全貌:黑色气场在抵抗探查时,分出了一丝“意识”,钻进了那个工作人员的体内。那不是普通的煞气侵蚀,更像是……寄生?
镜片传来新的信息:
“检测到‘地缚灵’意识碎片寄生”
“寄生体:人类男性,37岁,生命体征下降中”
“危险等级:中(可扩散)”
地缚灵?不是普通的怨气聚合体?
陈青阳想起历史书上的记载:万骨冢埋的不只是尸体,还有当年被俘后宁死不降的太平军将士。那些人死前有强烈的执念——守城、复仇、或者仅仅是“不想被埋在这陌生的地方”。
这些执念经过一百多年的地脉浸润,可能真的孕育出了某种有“意识”的东西。
“青阳,”周明浩小声说,“你看那个人……”
窗外,救护车已经来了。倒下的工作人员被抬上担架,但就在上车前,他忽然睁开眼睛。
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瞳孔完全扩散,眼白变成浑浊的黄色,眼球的转动方式很怪异——左右转动,而不是上下转动,像爬行动物。
他看向教学楼的方向。
准确地说,看向陈青阳所在的这扇窗户。
两人的目光隔着五十米距离对上了。
那一瞬间,陈青阳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陈……家……”
“……血……脉……”
声音破碎,但带着明确的指向性。
然后那人闭上眼睛,被推进救护车。车门关上,警报声远去。
操场重新封锁,但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剩下的工作人员全都戴上了防护手套,有人从车上搬下来几个金属箱子,箱子上有辐射警告标志——当然也是伪装。
陈青阳收回目光,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
是兴奋。
那个东西认识陈家的血脉。
也就是说,它和曾祖父陈玄礼——那个布下九宫镇煞局的人——有过接触。甚至可能……达成过某种协议?
中午,陈青阳没有去食堂,而是溜到了实验楼后面的小树林。
这里离操场最远,相对隐蔽。他需要理清思路。
坐在一棵杨树下,他掏出青铜镜片,尝试与它“沟通”——这是昨晚爷爷教的新方法:将注意力集中在镜片上,想象自己在向它提问。
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字迹:
“问题?”
陈青阳在心里默念:“七中地下的黑色气场是什么?”
“检索中……匹配到陈家祖传记录:《江城地脉异闻录》第47篇”
镜面上开始浮现一篇手写体的古文,字迹工整,是曾祖父陈玄礼的笔迹:
【己丑年(1949)夏,余奉令勘察江城新区(今七中址)。掘地三尺,见白骨累累,怨气冲天。中有七十二具尸骸,衣太平军制式,胸前皆佩‘天父护符’,虽死百年,符纸不腐。此非寻常,乃‘殉道之魂’,执念深重,不入轮回】
【余以九宫镇煞局锁之,又请高僧诵经四十九日,然怨气不散。后得一梦,梦中一老卒言:‘吾等非怨生人,怨的是这世道不公,死后亦不得安宁。若君能护此地方圆三里百姓五十年太平,吾等愿自封于此,不为祸。’】
【余与之盟:立‘万骨冢碑’,刻镇魂咒于阳,刻地脉图于阴。碑成之日,怨气骤敛,方圆三里果现祥瑞,连年丰收。然碑下镇封,仅五十载之约。期满之日,若无人续约,怨灵破封,其祸更甚】
陈青阳看完,背脊发凉。
1949年立碑,五十年之约——那就是1999年到期。
而现在已经是2016年。
超期十七年。
“所以那个黑色气场不是恶灵,是守约等了十七年的……太平军英魂?”他低声问。
镜片回应:
“分析:执念体‘地缚灵’已开始向‘煞灵’转化。超期过久,契约效力衰减,部分灵体开始失控。今日寄生事件为失控前兆。”
“建议:尽快与灵体沟通,重订契约,或彻底净化。”
重订契约?怎么订?
净化?拿什么净化?
陈青阳头疼。他连完整的三才阵都布不好,要去跟一群憋了十七年怨气的古代英魂谈判?
但如果不做,等它们彻底失控……
他想起了那个工作人员爬行动物般的眼睛。
那还只是一丝意识碎片。如果是本体破封呢?
下午的课陈青阳完全没听进去。放学铃一响,他抓起书包就走,但刚出教室门,就被班主任叫住了。
“陈青阳,校长室有人找。”
“谁?”
“市文物保护局的专家,想了解一些学校的历史。”班主任的表情有点奇怪,“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陈青阳心里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校长室在三楼,推开门时,里面坐着三个人:校长、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还有——早上在操场见过的那个A级风水师,此刻他换上了一身文保局的制服,胸前挂着工作牌:“研究员·吴明”。
“陈青阳同学是吧?”校长很客气,“这位是吴研究员,想跟你了解一些你家里的事。”
吴明站起身,伸出手:“你好,我叫吴明。听你爷爷提起过你。”
握手时,陈青阳感觉到一股温和的、试探性的气场从对方掌心传来。他没有抵抗,任由那股气场在体内转了一圈,然后退去。
“身体不错。”吴明微笑,但那笑容没有到达眼底,“听说你爷爷陈守拙老先生是江城有名的民俗学者,对本地历史很有研究?”
“爷爷确实喜欢收集老故事。”
“那应该知道七中这块地的往事吧?”吴明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们查阅档案时发现,1952年建校前,这块地的勘测报告是你曾祖父陈玄礼先生签署的。报告里提到‘地下有古墓葬群,建议永久封存’。但当时资金有限,还是建了学校。”
陈青阳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是真的,签名确实是曾祖父的笔迹。
“我不太清楚这些,爷爷很少说以前的事。”
“理解。”吴明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今天在操场勘测时,发生了一点意外。一个同事突然昏倒,送医后检查发现……体内有不明微生物感染,症状很罕见。”
他盯着陈青阳的眼睛:“医生说,那种微生物只有在密闭多年的古墓里才会滋生。但奇怪的是,我们还没挖到墓室。”
空气安静了几秒。
“您想问我什么?”陈青阳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想问问你,”吴明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打,“最近有没有在学校里,感觉到什么……异常?比如听到奇怪的声音,看到奇怪的影子,或者做奇怪的梦?”
来了。
他在试探陈青阳的灵觉是否察觉到了地下的东西。
也在试探陈青阳是否已经觉醒了能力。
“没有。”陈青阳摇头,“我就是个普通学生,每天上课写作业,没注意这些。”
“是吗?”吴明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段视频,“那这个呢?”
视频是监控录像,时间是昨天下午放学后。画面里,陈青阳独自走进实验楼后的小树林,蹲下身,手掌贴地——正是他感知地气破损点的那个时刻。
虽然监控拍不到地气流,但能清楚看到他闭眼专注的样子,还有后来突然站起、脸色苍白的状态。
“一个普通学生,为什么要在那里摸地?”吴明问。
陈青阳的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承认能力。但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在找东西。”他说。
“找什么?”
“我母亲留给我的一个吊坠。”陈青阳垂下眼,语气带上恰到好处的低落,“上周体育课在这里丢的,吊坠不值钱,但是遗物。昨天放学我又去找,摸地是试试看会不会掉在草缝里。”
半真半假。母亲确实留给他一个玉佛吊坠,也确实丢了,不过是两年前丢的,早就不找了。
吴明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笑了:“原来如此。那找到了吗?”
“没有。”
“需要我帮忙吗?我们可以用金属探测仪……”
“不用了。”陈青阳站起身,“吴研究员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回家了。爷爷还在等我。”
吴明没有阻拦,只是递过来一张名片:“如果想起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异常,随时联系我。文物保护是大事,市民有义务协助。”
名片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
但陈青阳的灵觉“看见”,名片背面用肉眼看不见的荧光涂料,印着一个徽章:
九边形,中央是罗盘与卫星轨道交织的图案。
国家地质异常现象研究所·第九办公室。
他接过名片,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吴明对校长说:“这孩子有点意思。他撒谎时,心率一点没变。”
回家的路上,陈青阳走得很快。
九办已经盯上他了。不是普通的监控,是已经开始正面接触。
断龙堂也在暗中活动。
而学校地下的东西,随时可能失控。
时间不多了。
推开家门时,爷爷正在院子里摆弄一堆奇怪的物件:七盏铜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七面小旗,旗面上绣着不同的星宿图案;还有七枚铜钱,用红线串成手链。
“来得正好。”陈守拙头也不抬,“今晚午夜,我要去一趟学校。你跟我一起。”
“去干什么?”
“续约。”爷爷的语气很平静,“五十年之约到期十七年,该重新谈条件了。”
陈青阳怔住:“您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老人终于抬起头,眼神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1949年立碑时,我十四岁,跟在父亲身边。那七十二个太平军英魂,我见过。”
“他们……”
“他们不是恶鬼。”陈守拙点燃第一盏铜灯,“是一群死都不肯跪下的汉子。父亲当年答应他们,五十年内保此地平安。五十年后,若世道依然不公,他们可以破封而出,用他们的方式‘讨个公道’。”
灯焰在晚风中摇晃,映亮老人脸上的皱纹。
“1999年,约定期满。但我没去续约。”他的声音低下来,“因为我觉得,这世道……配不上他们的牺牲。”
陈青阳屏住呼吸。
“所以我假装忘了这个约定。想着如果他们真的出来闹一闹,也许能让一些人惊醒。”爷爷苦笑,“但我错了。他们没闹,只是安静地等着。等到怨气开始变质,等到执念开始扭曲,等到……今天差点害死人。”
他点燃第二盏灯。
“是我的错。今晚,我要去认错,去重新谈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用陈家的气运,再镇他们五十年。”陈守拙看着孙子,“但这次,需要你的血。”
陈青阳没有犹豫:“要多少?”
“不多,三滴。”老人从怀里取出一枚玉刀,“但会很疼。因为要用你的‘心头血’——不是真的挖心,是取你胸口正中檀中穴的血,那里离心脏最近,血里带着你的生命本源和……逆命者的气息。”
“逆命者的血有什么用?”
“能沟通。”陈守拙点燃第三盏灯,“那些英魂等了十七年,普通人的血他们已经不信了。但你不一样——你是逆命者,天生被地脉排斥,也被命运排斥。你的血,对他们来说,是‘同类’的证明。”
北斗七星的七盏灯全部亮起。
院子里浮现出淡淡的星辉,与天上刚刚出现的北斗七星遥相呼应。
“准备一下。”爷爷说,“子时(23点-1点)出发。记住,到了那里,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一切交给我。”
陈青阳点头,回屋换了一身深色衣服。
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青铜镜片。
镜面上浮现出新的一行字:
“警告:此行危险等级——高”
“建议携带:定脉针(全)、雷击石(备用)”
“特殊提示:逆命者之血可能引发未知反应,请谨慎”
未知反应?
陈青阳将九枚定脉针全部插在腰间的皮套里,又将那块雷击石装进口袋。
然后,他拿起那枚玉刀,对着镜子,轻轻划开胸口的衣服。
刀尖贴上皮肤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那些英魂真的需要逆命者的血来沟通……
那么十六年前,父亲陈建国去逆鳞脉,会不会也是想用自己的血,去沟通那里的什么东西?
而上海地下87米,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什么?
窗外,夜色如墨。
子时将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