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墨轩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春的寒意,却驱不散宋墨染心头的冰霜。
春晓小心翼翼地奉上热茶,看着自家小姐沉静的侧脸,欲言又止。今日小姐的转变太大,大到让她感到陌生,却又隐隐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
“小姐,您今日……真是厉害!” 春晓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说道,眼里闪着崇拜的光,“您没看见二小姐和沈世子那脸色,简直像吞了苍蝇似的!”
宋墨染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深沉。厉害?这不过是拿回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罢了。前世的血海深仇,岂是让他们当众丢脸就能抵消的?
“父亲那边,可有动静?” 她轻声问。
春晓连忙回道:“老爷发了好大的火,直接让人把二小姐送回她的‘柔芳阁’看管起来了,说是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踏出院子半步!还下令府中上下,谁也不许再议论今日之事。”
宋墨染点了点头,并不意外。父亲宋毅最重颜面,今日将军府在众多宾客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他必然震怒。对宋月柔的处罚,看似严厉,实则是关起门来的家法,更多的是做给她这个嫡女和外界看的姿态。毕竟,宋月柔再不堪,也是他的女儿,将军府的二小姐。
真正的清算,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啜泣声。
“大小姐,二小姐……二小姐在外面,哭着说要见您,给您赔罪。” 守门的丫鬟进来禀报,面色有些为难。
宋墨染眼底掠过一丝冷嘲。来了,宋月柔惯用的伎俩——以退为进,示弱博取同情。
“让她进来。” 她倒要看看,这位好妹妹,还能演出什么新花样。
房门被推开,宋月柔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怯生生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她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姐姐!姐姐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月柔的错!” 她哭得声嘶力竭,匍匐着向前挪了两步,想去抓宋墨染的裙角,“是月柔不懂事,是月柔猪油蒙了心,不该与修言哥哥……不,不该与沈世子走得近,更不该在池塘边不小心滑倒连累了姐姐!姐姐,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生我的气,别让父亲厌弃我……”
她哭得真情实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字字句句都在认错,却又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自己的“无心之失”和宋墨染的“得理不饶人”。
若是前世那个被亲情蒙蔽双眼的宋墨染,见到庶妹如此卑微可怜地跪地哀求,只怕早已心软,亲自将她扶起,好言安慰了。
春晓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觉得二小姐这般模样,实在可怜。
然而,宋墨染只是静静地坐着,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仿佛眼前哭得快要晕过去的不是她的妹妹,而是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表演。
直到宋月柔哭得声音都有些沙哑,她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厌倦。
“说完了?” 她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宋月柔的哭声一噎,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有些茫然地看着宋墨染。这反应……不对啊!宋墨染不应该赶紧来扶她,然后姐妹抱头痛哭,上演一出“误会解除”的戏码吗?
“姐姐……” 她哽咽着,还想继续发挥。
宋墨染却轻轻放下了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宋月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的温和,也不是今日在厅中的锐利,而是一种彻骨的冰寒,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宋月柔被她看得心底发毛,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妹妹这眼泪,真是收放自如。” 宋墨染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在父亲面前哭过了?是不是父亲心软,训斥你几句便让你回来了?所以你觉得,再来我面前哭一场,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今日之事,就能揭过了?”
宋月柔脸色一白,眼神闪烁:“姐姐,你误会了,妹妹是真心来道歉的……”
“真心?” 宋墨染轻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讽刺,“你的真心,就是一边跪在这里哭着认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让我这个嫡姐身败名裂,如何将将军府的一切据为己有,如何与你的‘修言哥哥’双宿双飞吗?”
“我没有!” 宋月柔尖声否认,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
“没有?” 宋墨染俯下身,凑近宋月柔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冰冷刺骨,“宋月柔,收起你这套把戏。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哄骗、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的蠢货吗?”
她直起身,声音恢复如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你把我拽下池塘,从你袖中滑落我的玉佩,从你脱口而出那声‘修言哥哥’开始,你我之间,就只剩下你死我活。”
宋月柔彻底僵住了,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仿佛脱胎换骨的宋墨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个宋墨染……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不,不可能!她做得那么隐秘!
看着宋月柔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宋墨染知道,敲打得差不多了。她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听她假哭。
“滚回你的柔芳阁。” 宋墨染冷冷道,“好好闭门思过。若再敢踏出院子一步,或者再耍什么花样……”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宋月柔瞬间失去血色的脸,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意味:“我不介意,让今日珍宝斋的事情,有更确凿的‘证据’。”
宋月柔浑身一颤,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她知道,宋墨染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变了!变得可怕!

宋墨染不再看她,转身对春晓吩咐道:“送二小姐出去。另外,告诉院子里的人,日后没有我的允许,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放进来。”
“是,小姐!” 春晓响亮地应道,看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宋月柔,心中再无半分怜悯,只有畅快。她走上前,语气不算客气:“二小姐,请吧。”
宋月柔被丫鬟搀扶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外走,临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宋墨染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青竹,正望着窗外出神。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却丝毫温暖不了她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
那一刻,宋月柔清楚地意识到,她那个可以随意拿捏、愚蠢善良的嫡姐,已经死了。
从今往后,她面对的是一个从地狱归来,携着滔天恨意的……复仇者。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而宋墨染,听着身后踉跄远去的脚步声,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巴掌,虽然没有真的扇在宋月柔脸上,却比任何肉体上的疼痛,更让她恐惧和难忘。
这只是开始。柔芳阁的禁足,困不住那条毒蛇太久。
她需要更快的成长,需要更多的力量,需要……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契机。
比如,那位今日意外现身,轻描淡写就改变了局势的摄政王——萧玦。
他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宋墨染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
无论如何,这条看似意外的线,她或许……可以试着牵一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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