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个站在书架尽头的红色身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随时会冲破肋骨。那个穿着红色校服裙的身影,那个长发遮面的姿态,已经第三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陈墨,你真的没事吗?”苏晚晴的声音把我从恐惧中拉回现实。她的眉头微蹙,眼神里满是关切。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周启明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学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事,换谁都累。要不咱们周末去老城区探险?我知道有个废弃的纺织厂特别刺激!”
老城区。这三个字让我心头一紧。那本《临江民俗志》里提到过,老城区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部分,保留着许多民国时期的建筑,也流传着最多的都市传说。
“纺织厂?”苏晚晴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那个传说闹鬼的纺织厂?”
“对!听说以前有个女工在里面自杀了,从那以后就经常有人看到红色的人影在厂房里走动。”周启明压低声音,故意营造恐怖氛围。
红色的人影。我的胃部一阵紧缩。又是红色。
“听起来很有意思。”苏晚晴转向我,“陈墨,你要一起去吗?”
我本能地想要拒绝。老城区、废弃工厂、红色人影——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为我这种容易招惹不干净东西的人量身定制的恐怖片场。但看着苏晚晴期待的眼神,那个“不”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她身边时,那种一直困扰我的阴冷感会减轻很多。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我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隔绝在外。也许,有她在身边,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体验一次探险的乐趣?
“好。”我听见自己说。这个决定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周启明欢呼一声:“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早上九点,老城区公交站见!”
我们走出图书馆时,夕阳已经西斜。橘红色的光芒洒在校园的水泥地上,拉长了我们的影子。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图书馆的玻璃大门,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苏晚晴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我身边。她的存在像一道温暖的屏障,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那本《临江民俗志》,”她突然开口,“你看得好像很认真。”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随便翻翻。”我含糊其辞。
“水鬼的传说,”她继续说,“我奶奶以前也跟我讲过。她说临江以前经常有人淹死,然后变成水鬼找替身。”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找替身?”
“嗯,说是淹死的人不能投胎,必须找到一个替死鬼才能超生。”苏晚晴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普通的童话故事,“所以老一辈的人都会告诫小孩子,不要靠近那些深水区,特别是天黑之后。”
周启明凑过来加入对话:“这个我也听说过!我爷爷说,他小时候亲眼见过水鬼。那天晚上他在江边钓鱼,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水里爬上来,一边走一边滴水...”
“别说了!”我脱口而出,声音比预期的大得多。
两人都惊讶地看着我。我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尴尬地低下头:“抱歉,我...我不太喜欢这种恐怖故事。”

苏晚晴理解地点点头:“没关系,我们聊点别的吧。陈墨,你原来的学校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比恐怖故事更让我难以回答。我该怎么描述那个让我夜不能寐的地方?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我要转学?难道要告诉他们,因为我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被同学当成怪胎,最后因为一件极其恐怖的事不得不离开?
“就...很普通。”我最终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答案。
幸运的是,苏晚晴没有继续追问。我们走到校门口,互相道别。我看着她走向另一个方向,周启明则跟我同路一段。
“苏晚晴人挺好的,对吧?”周启明一边走一边说,“班里好多男生都喜欢她,但她从来不给任何人特殊待遇。今天居然主动跟你说话,还邀请你一起去探险,真是稀奇。”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不过你小子也挺奇怪的,”周启明斜眼看我,“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吓你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跳。周启明无意中的话,恰恰戳中了我最深的恐惧。
“我...我只是比较容易紧张。”我勉强解释。
周启明哈哈大笑,用力拍我的背:“放松点!生活哪有那么多可怕的事!”
如果他知道我每天面对的是什么,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但我只是点点头,没有反驳。
回到家,我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这个小小的空间是我唯一的避难所,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电影海报,试图用这些鲜艳的色彩驱散那些无形的阴影。但今天,就连这个安全港也感觉不再安全。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那个红色身影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闪现。食堂、图书馆,还有周启明提到的纺织厂红色人影——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偏偏是我看到这些?
最让我不安的是那本《临江民俗志》。为什么它恰好翻开在“水鬼的传说与禁忌”那一页?是巧合,还是某种暗示?
晚饭时,我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米饭。妈妈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在新学校还适应吗?”
“还好。”我简短地回答。
“交到朋友了吗?”爸爸问。
我想起苏晚晴和周启明:“嗯,有两个同学挺友好的。”
“那就好。”妈妈似乎松了口气,“别再像以前那样...”
她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她的意思。在我原来的学校,因为那些“奇怪”的言行,我几乎没有朋友。同学们要么害怕我,要么嘲笑我。最后那件事发生后,我甚至不敢独自睡觉,整夜整夜地开着灯。
“我不会的。”我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们还是在安慰自己。
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临江 老城区 禁忌”。跳出来的结果让我脊背发凉。
“老城区十大禁忌场所”、“临江纺织厂灵异事件全记录”、“红衣女鬼传说”...每一个链接都像在召唤我点击。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第一个。
网页上详细描述了老城区的历史,以及那些流传在民间的禁忌。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一条是:日落之后不要进入老城区,特别是靠近江边的区域。据说那里曾经是处决犯人的地方,阴气极重。
另一个网页提到了纺织厂的具体故事。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名叫林晓红的女工在厂里上吊自杀,原因不明。从那以后,就不断有人声称在废弃的厂房里看到穿红衣服的女人。更诡异的是,所有目击者都听到她在哼一首童谣。
童谣。这个词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最近经常做的一个噩梦中,就有一个女人在哼着不成调的童谣。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继续翻阅,直到看到一个论坛帖子,发帖人声称自己曾经在纺织厂过夜,听到了纺织机自行运转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声。帖子下面有人回复说,那个女鬼只会找特定的人,通常是那些“有阴阳眼”或者“体质特殊”的人。
我猛地关掉网页,手心全是冷汗。这不就是在说我吗?那个女鬼是在找我?
一夜无眠。每当我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个红色身影在黑暗中注视着我。有时她站在远处,有时她近在咫尺,长发下的面孔模糊不清,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笑。
第二天上学,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教室。苏晚晴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看到我,她露出担忧的表情。
“你没睡好吗?”她轻声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她,我可能被一个女鬼盯上了?
“是不是因为周六要去探险,太兴奋了?”她开玩笑地说。
我勉强笑了笑:“可能吧。”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老师在讲什么完全没听进去。我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教室。每次转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操场。
放学后,周启明兴冲冲地跑来我们班:“周六的计划不变吧?我查过了,纺织厂那边最近没人管,我们可以轻松溜进去。”
苏晚晴看起来有些犹豫:“我听说那里真的很邪门,要不要换个地方?”
“怕什么!”周启明不以为然,“大白天的,能有什么问题?再说了,那些都是骗小孩的故事。”
我内心挣扎着。理智告诉我应该取消这次冒险,但某种莫名的力量又驱使我想去一探究竟。也许,直面恐惧是唯一能摆脱它们的方法?
“我去。”我听到自己说。
苏晚晴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笑了:“好吧,那我也去。”
周启明高兴地拍拍手:“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带上手电筒和相机,说不定能拍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我暗自苦笑。希望我们不会遇到太“有趣”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相对平静。那个红色身影没有再出现,我甚至开始怀疑一切只是我的想象。也许周启明说得对,生活没有那么可怕,我只是太紧张了。
但周五晚上,噩梦又来了。
这一次,梦中的场景格外清晰。我站在一个破旧的厂房里,四周是生锈的纺织机。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甜腻气息。远处,一个红色身影在机器间穿梭,哼着那首熟悉的童谣。
“月光光,心慌慌,纺织娘,泪两行...”
我向她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力。她背对着我,长发如瀑,红色的裙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是谁?”我在梦中问。
她缓缓转身,长发依然遮着脸,但从发丝的缝隙中,我能看到一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来找我...”她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模糊而扭曲,“来找我...”
我猛地惊醒,汗水浸透了睡衣。窗外,天还没亮,房间里一片漆黑。我摸索着打开台灯,温暖的光线驱散了部分恐惧,但那个梦境的真实感依然挥之不去。
“来找我...”那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
周六早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老城区公交站。周启明已经到了,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看起来兴奋不已。苏晚晴稍晚一些到达,她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格外清爽。
“你看起来还是没睡好。”她一见面就指出。
我勉强笑了笑:“有点失眠。”
周启明没注意到我的异常,迫不及待地指着前方:“走吧!纺织厂就在那条巷子尽头。”
老城区与新城截然不同。这里的建筑大多低矮破旧,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狭窄的巷子弯弯曲曲,阳光很难完全照进来,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森。石板路凹凸不平,缝隙中长着顽强的野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潮湿、霉味和老木头的气味。偶尔有猫从墙角窜出,把我们吓一跳。这里的居民大多是老人,他们坐在门前的竹椅上,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这些外来者。
“感觉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苏晚晴轻声说,她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周启明像个导游一样介绍:“我爷爷说,这里曾经是临江最繁华的地方。纺织厂鼎盛时期,有上千名工人在这里工作。后来厂子倒闭了,很多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老人不愿意离开。”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那种熟悉的阴冷感又开始蔓延。这里的气息让我不安,仿佛每一扇破旧的窗户后面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我不时回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我们,但每次转身,巷子里都空无一人。
“就是这里。”周启明在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停下。
纺织厂的围墙很高,上面布满了铁丝网,但有一处已经被人为破坏,形成了一个足以让人钻进去的缺口。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但旁边的小门虚掩着,仿佛在邀请我们进入。
周启明得意地说:“我上次来就发现了这个入口。看来经常有人来这里探险。”
我抬头看着这座废弃的建筑。它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窗户大多破碎,墙壁上满是涂鸦。最让我不安的是,即使站在外面,我也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阴冷气息。那种感觉和我噩梦中的场景惊人地相似。
苏晚晴看起来有些犹豫:“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周启明已经半个身子钻过了缺口,“快点,别被人发现了。”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钻了进去。苏晚晴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厂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广阔。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散落着各种废弃的机器零件,主厂房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我们面前。厂房的大门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周启明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我走前面,苏晚晴在中间,陈墨断后。小心脚下,这里很多东西都生锈了。”
我们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走进厂房。内部的光线很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屋顶照射下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味。
厂房内部的空间极大,一排排纺织机像沉默的士兵整齐排列。有些机器上还挂着未完成的布料,经过多年的风化,已经变得脆弱不堪。地面上散落着线轴和工具,仿佛工人们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工作。
“哇,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周启明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产生回音。
苏晚晴紧紧跟在我身边,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感觉不太舒服,这里太压抑了。”
我也有同感。这种压抑不仅来自环境的破败,更来自某种无形的力量。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周启明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兴奋地四处探索:“看这些机器!我爷爷说,当年这些都是进口的高级货。”
他走到一台纺织机前,好奇地摸了摸。就在这时,机器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把我们全都吓了一跳。
“只是正常的金属热胀冷缩。”周启明试图解释,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
我们继续向厂房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周启明不得不打开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更多沉默的机器和堆积的杂物。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纺织机间移动。我猛地转头,手电筒的光束跟着扫过去,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苏晚晴紧张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老鼠。”我试图让她安心,但自己心里却七上八下。
我们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厂房最深处的一个区域。这里的机器更加密集,形成了一个个狭窄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甜味,和我梦中闻到的一模一样。
“月光光,心慌慌...”
我猛地停下脚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个声音——轻柔、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耳边低语。
“你们听到了吗?”我低声问。
周启明和苏晚晴都摇头。“听到什么?”周启明问。
“没什么。”我强迫自己继续前进,但每一步都格外沉重。那个声音只有我能听到,就像之前的红色身影只有我能看到一样。
我们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似乎是以前的休息区,有几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墙壁上贴着的生产标语已经褪色,但还能辨认出“安全生产,质量第一”的字样。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苏晚晴建议,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周启明点点头,放下背包,拿出几瓶水递给我们。我接过水,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视着周围。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几乎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来自哪个方向。
就在我喝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红色。在远处两台纺织机之间,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红色的裙子,长长的黑发。
我的手一抖,水瓶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苏晚晴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不敢说出真相。也许是我太紧张产生的幻觉?但那个身影如此真实,和我之前看到的完全一致。
周启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门:“看那里!我猜那是以前的办公室,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扇木门半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不知为何,那扇门让我感到极度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门后的黑暗中等待着我们。
“我们还是别进去了。”我忍不住说。
“为什么?”周启明不解,“来都来了,不探索完整多可惜。”
苏晚晴看起来也很犹豫:“我说得对,这里已经够可怕了,我们还是早点出去吧。”
就在这时,那扇半开的门突然发出了吱呀一声,缓缓地自己打开了。我们三个人都僵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
门后的黑暗似乎比厂房的其他地方更加浓重,手电筒的光线照进去,仿佛被吞噬了一般,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风。”周启明的声音有些发抖,显然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解释。厂房内部几乎感觉不到空气流动,哪来的风能吹开门?
我们屏息凝神,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后没有任何动静。就在我们稍微放松警惕时,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从门后的黑暗中浮现。
这一次,不仅是我,周启明和苏晚晴也看到了。周启明倒吸一口冷气,手电筒的光束剧烈晃动。苏晚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但她的姿态和我之前看到的完全一致。她站在门框的阴影中,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那...那是什么?”周启明结结巴巴地问,手中的手电筒几乎拿不稳。
我没有回答,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这一次,这个身影不是转瞬即逝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对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可见的。
最可怕的是,我感觉到她正在看着我。即使长发遮面,我也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的重量,冰冷而充满恶意。
“月光光,心慌慌...”那个声音又响起了,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我们身边。
苏晚晴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但奇怪的是,她的触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让我感到平静,反而让我更加焦虑。那个红衣女人似乎对苏晚晴的存在特别敏感,我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在苏晚晴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们得离开这里。”我低声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红色身影。
周启明终于回过神来:“对,对,快走!”
我们开始慢慢后退,但那个红衣女人也开始移动。她不是走路,而是飘浮——双脚离地,缓缓地向我们靠近。她的动作极其诡异,仿佛不受重力约束,在纺织机间平滑地移动。
“跑!”周启明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我拉着苏晚晴跟上,但她的腿似乎软了,跑不快。我不得不半扶半拖地带着她向前跑。身后的那个红色身影不紧不慢地跟着,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仿佛在享受这场追逐。
“纺织娘,泪两行...”那个声音如影随形,在空旷的厂房中回荡。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狂奔,但厂房内部比我们记忆中要复杂得多。纺织机形成的迷宫似乎发生了变化,我们转了几个弯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区域。
“这不是我们来的路!”周启明惊恐地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在四周扫射。
我回头看去,那个红色身影依然在不远处,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我们发现自己迷路的事实。更可怕的是,我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墙壁上的霉斑形成了扭曲的人脸形状,纺织机的影子在墙上蠕动,像是活物一般。
“我们被困住了。”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该来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情况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虽然每次的恐怖程度不同,但模式相似。这些...东西,它们喜欢玩弄猎物的恐惧。如果我们表现出太多的恐惧,它们就会变得更强大。
“跟着我。”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我们来时的方向。我的方向感一向不错,即使在恐惧中,也能保持基本的判断力。
我拉着苏晚晴,示意周启明跟上。我们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排排纺织机,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无论我们走得多轻,那个红色身影总能跟上,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突然,周启明的手电筒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黑暗瞬间吞噬了我们,只有几缕从屋顶裂缝透进来的阳光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该死!”周启明慌乱地拍打着手电筒,但它毫无反应。
在黑暗中,那个红色身影显得更加清晰。她似乎能在黑暗中视物,移动的速度加快了。更可怕的是,我开始听到除了童谣之外的声音——细微的哭泣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耳边低泣。
“她越来越近了。”苏晚晴颤抖着说,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肤。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离厂房的大门并不远。只要再穿过几排机器,就能到达出口。但那个红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突然加速,挡在了我们和出口之间。
我们被迫停下脚步,面对着她。在昏暗的光线下,我能看到她的裙子是那种老式的工装款式,颜色鲜红如血。她的长发依然遮着脸,但从发丝的缝隙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只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找...到...了...”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扭曲得不似人声。
周启明吓得跌坐在地上,苏晚晴则紧紧靠在我身边,全身发抖。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某种奇怪的力量让我保持冷静。也许是因为这次我不是独自面对,也许是因为我需要保护苏晚晴。
“你是什么?”我鼓起勇气问,声音在空旷的厂房中回荡。
红衣女人似乎对我的问题感到意外,她歪了歪头,长发随之晃动。“守...护...者...”她回答,声音依然扭曲,但多了一丝情绪——是愤怒?还是悲伤?我分不清。
“守护什么?”我继续问,同时示意周启明慢慢站起来,寻找逃跑的机会。
“不...能...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她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一个破旧的玩偶,样式很老,但保存得相当完好。玩偶穿着小小的红色裙子,和她身上的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一震。在我有限的“经验”中,这些超自然的存在往往与某些物品或地点有强烈的联系。也许这个玩偶是关键?
“那个玩偶,”我试探着问,“是你的吗?”
红衣女人的动作突然僵住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玩偶,长发下的面孔似乎流露出某种情绪。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温度骤降。
“小...红...”她轻声说,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悲伤,与之前的扭曲截然不同。
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机会。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玩偶吸引,对我们的监视放松了。我猛地拉起苏晚晴,对周启明大喊:“现在!快跑!”
我们三人向出口冲去。红衣女人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迅速追来。但这一次,她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动作也不再那么流畅。
我们终于冲出了厂房大门,刺眼的阳光让我们一时睁不开眼。我回头看去,那个红色身影停在厂房门口的阴影处,没有再追出来。她站在那里,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手中的玩偶格外显眼。
“找...到...了...”她又说了一次,但这次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然后,她缓缓后退,融入了厂房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我们三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周启明的脸色惨白,苏晚晴则低声啜泣着。我望着那座废弃的纺织厂,心中充满了疑问。
那个红衣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找我们?最重要的是,她说的“找到了”是什么意思?找到的是什么?是我们,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部分寒意,但那种被标记的感觉依然存在。我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那个红衣女人,或者说那个叫“小红”的存在,她和我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我尚未理解的联系。
周启明终于缓过神来,颤抖着说:“我...我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苏晚晴擦干眼泪,看着我问:“陈墨,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看起来不像我们那么害怕。”
我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告诉他们我能看到这些东西?告诉他们我可能被一个女鬼盯上了?他们会相信吗?还是会像以前的同学一样,把我当成怪胎?

![[她是我的人间净土]更新/连载更新_「苏晚晴李老师」小说章节分享](https://image-cdn.iyykj.cn/2408/786eb2bce7b9250fc47fb78698038133.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