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的烦恼心
漾濞河的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黑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村里的狗吠声早已沉寂,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杨秀珍坐在火塘边,借着微弱的火光,正在整理白天从山里采来的草药,小宝已经在里屋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白天和左世武分析完线索,她的心里一直不踏实。赵老三的阴狠,陈老板的嚣张,还有那缺失的账本、神秘的绣片,像一团乱麻,在她的脑海里缠绕。她知道,调查之路必定充满危险,可一想到丈夫惨死的模样,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火塘里的柴薪噼啪作响,火星子时不时溅出来,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她拿起一根安神草,放在鼻尖闻了闻,清新的香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杨秀珍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她下意识地拿起火塘边的柴刀,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谁?”她轻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外面没有回应,只有风声依旧。杨秀珍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可刚才的响动,明明那么清晰。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夜色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一股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江水的腥气。她举着火塘里的火把,在院子里照了照,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的野草在风中摇曳。
“可能是野猫吧。”杨秀珍喃喃自语,放下了心里的警惕。她转身准备回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窗台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绳结,静静地躺在窗台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杨秀珍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快步走过去,拿起那个绳结。
这绳结编得极为精巧,环环相扣,末端坠着一小块黑色的布条,上面绣着模糊的彝族图腾。和丈夫罗永福手脚上系着的“绊魂结”,一模一样!
“怎么会……”杨秀珍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火把差点掉在地上。这个结,她只在丈夫的尸体上见过,老毕摩说过,这是失传已久的彝族绳结,村里没人会编。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小宝的哭声,哭得撕心裂肺,带着无尽的恐惧。
“娘!娘!有绳子!有湿衣服的叔叔!”小宝一边哭,一边喊。
杨秀珍心里一紧,连忙冲进里屋。小宝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被子,眼睛圆睁,脸上满是惊恐,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小宝,别怕,娘在这里。”杨秀珍放下火把,抱起儿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宝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哭声渐渐小了,却还在不停地发抖:“娘,我看到了,窗台上有个绳子,和爹身上的一样。还有个湿衣服的叔叔,站在窗边,看着我。”
湿衣服的叔叔?杨秀珍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她刚才在院子里,明明什么都没看到。难道真的有人在窗外?还是小宝因为之前目睹了父亲的遗体,产生了幻觉?
她抱着小宝,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一遍。窗户关得好好的,窗台上除了那个“绊魂结”,什么都没有。可小宝的眼神里,满是真实的恐惧,不像是在说谎。
“小宝,那叔叔长什么样?”杨秀珍轻声问道。
小宝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看不清,他的脸黑黑的,衣服湿湿的,还滴着水。”
杨秀珍的心里咯噔一下。小宝描述的样子,和丈夫遇难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难道是小宝太想念父亲,产生了幻觉?还是有人故意装成丈夫的样子,吓唬小宝?
她不敢再想下去,抱着小宝坐在床上,轻声安慰着。过了好一会儿,小宝才在她的怀里渐渐睡着,可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绳子”“叔叔”。
杨秀珍把小宝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她拿起那个“绊魂结”,回到堂屋,坐在火塘边,仔细观察着。这绳结的编法,和丈夫身上的那个如出一辙,连末端布条上的图腾都分毫不差。这绝不是巧合,一定是凶手故意放在这里的。
“他们是在警告我。”杨秀珍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凶手一定是知道她在调查丈夫的死因,所以用这种方式恐吓她,让她知难而退。可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们心虚,越说明丈夫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她想起了赵老三阴狠的眼神,想起了陈老板嚣张的语气。一定是他们!是他们杀害了丈夫,现在又想通过这种诡异的方式,阻止她调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杨秀珍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是凶手又来了?她拿起柴刀,走到门口,警惕地问道:“谁?”
“秀珍姐,是我,左世武。”门外传来左世武焦急的声音。
杨秀珍松了口气,打开门。左世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脸色凝重:“秀珍姐,我刚才看到有人在你家附近鬼鬼祟祟的,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没事。”杨秀珍把他请进屋里,拿起那个“绊魂结”,递给左世武,“你看这个。”
左世武接过绳结,看到上面的纹路,脸色瞬间变了:“这是……绊魂结!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有人放在我家窗台上的,”杨秀珍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吓哭了小宝,小宝说看到了一个湿衣服的叔叔。”
左世武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是赵老三他们干的!他们这是在警告你,让你别再查了。”
“我知道,”杨秀珍点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多了几分坚定,“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要查下去。他们心虚了,才会用这种方式恐吓我。如果我现在退缩了,永福就真的白死了。”

左世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既敬佩又心疼。他知道,杨秀珍一旦决定的事,就绝不会轻易放弃。“秀珍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和小宝的。明天我就去村里打听,看看是谁干的。”
“不用了,”杨秀珍摇摇头,“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做好了准备,你去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而且,还可能打草惊蛇。”
“那我们怎么办?”左世武有些着急。
“我们不能被动防守,”杨秀珍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他们想让我们害怕,我们偏要让他们害怕。从明天起,我们主动出击。你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陈老板走私木材的证据。我去村里,找老毕摩问问,关于‘绊魂结’和‘避邪纹’的更多信息。”
她顿了顿,又说道:“还有,小宝的事,你帮我多留意一下。我怕他们会对小宝下手。”
“你放心,”左世武拍着胸脯保证,“我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小宝。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他。”
杨秀珍看着左世武坚定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知道,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夜色越来越深,火塘里的柴薪还在燃烧,映着杨秀珍和左世武的身影。杨秀珍拿起那个“绊魂结”,紧紧攥在手里。她知道,这个绳结,不仅是凶手的警告,更是她找出真相的重要线索。而这场关于正义与阴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窗外,漾濞河的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可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早已汹涌。凶手的威胁,不仅没有让杨秀珍退缩,反而让她的决心更加坚定。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要一路走下去,为丈夫讨回公道,让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