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从铺子里拿到的账本副本。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买主:萧鸣钧,物品:金凤衔珠钗,价银:三百两黄金”。
日期就是我帮阿姐卖钗的第二天。
阿姐看着“萧鸣钧”三个字上。
“鸣钧自己买了钗?”
她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化为更大的困惑。
“他哪来的黄金?为何买了又不告诉我?”
我叹气,那个钗,阿姐宝贝的很,压在箱笼最底下。
怕是萧鸣钧没见过,不认识。
“阿姐,你之前熬坏眼睛给姐夫绣的那个缂丝香囊呢?”
“绣了’平安’纹样的那个。”
“我好像……有阵子没见姐夫佩戴了。”
阿姐摇头。
“他前些日子赴琼林宴时遗失了。我还难过了一阵子……”
“清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遗失?”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我昨日亲眼看见,它挂在清河公主的腰上!”
“成了探花郎聊表心意的’传家宝’。”
“你仔细想想,你当花魁时留下的那些值钱东西,能不能换来几百两黄金!”
阿姐的脸“唰”地白了:

“我想着能帮他就帮他,就把金饰和古董都给了他……”
“他根本没拿去打点!”
我攥着阿姐的胳膊。
“他用融了的金子给清河公主打了新首饰,还花五百两给她买金丝发带!”
“可你呢?”
我掀开厨房的米缸,里面装着大半缸糙米,米粒上还沾着黑点,明显是发过霉的。
“这就是他给你买的米!”
“他说让你’识大体’,把精米细面留给来家里住的亲戚吃,你就天天吃这个!”
“还有你夜里做女工用的油灯,烧的便宜货,把你眼睛都熏了,他却说’能省则省’。”
“转头就给清河公主买这些!”
阿姐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米缸,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她转身冲进里屋,没过一会儿,抱着个旧木盒出来,里面全是泛黄的纸。
她把纸一张张摊在桌上,全是账本。
“这是鸣钧赶考时,我给他凑的纸笔钱。”
“这是他去京城的路费,我卖了卖艺第一笔钱买的银簪换的。”
“还有这婚书……当年他说等中了探花就风风光光娶我。”
“结果就只请了两桌亲戚,连件新嫁衣都没给我买……”
纸页上的字迹被眼泪打湿,晕开了墨痕。
阿姐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我以为他是不得已,又怕出身丢人,以为他心里有我,可到头来……”
他用阿姐的钱骗公主,连口好米都舍不得给阿姐吃。
我拍着她的背。
“阿姐,现在醒还不晚。”
“萧鸣钧和清河公主打算近日昭告天下,求陛下赐婚,到时候他肯定会一脚把你踹开。”
我没说,更坏的猜测。
阿姐慢慢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却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温顺,多了几分决绝。
她抹掉眼泪,把账本和婚书都收进木盒,紧紧抱在怀里。
“瑶清,你说的对,我不能再傻下去了。他欠我的,我得要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