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铺子里接到了个大活儿。
清河公主要开赏珍宴,邀集京中高门贵女。
为她大婚挑选嫁妆头面,我们铺子也在入选之列。
需派人送一批精工首饰入府,供公主和贵女们挑选。
机会送上门了。
我主动向掌柜请缨,带着一匣子精心打制的首饰。

跟着公主府的管事,走进了那片富丽堂皇戒备森严的府邸。
宴设在水榭,丝竹悦耳,香风缭绕。
我作为匠人,只能垂首候在廊下,等待传唤。
但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足够我看清许多事。
我亲眼看见,清河公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方极品端砚。
对围坐的贵女们笑道。
“鸣钧有心,知我爱习字,连他恩师所赠的这方宝贝也寻来给我。”
那砚台,阿姐提过,是萧鸣钧当年中秀才时,恩师所赠。
他一直珍若性命,说要留给未来儿子。
我又听见一位贵女艳羡地说:
“公主这簪上的东珠,颗颗圆润饱满,怕是宫内也少见吧?”
清河公主抚了抚发髻,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炫耀。
“鸣钧说了,寻常之物配不上我,自然要寻最好的来。”
更让我心头火起的是,萧鸣钧竟中途也来参加。
他面容俊朗,姿态从容,柔声询问公主,可还满意宴席安排。
那副体贴入微的模样,是我在阿姐面前从未见过的。
在家里,阿姐殷勤侍奉,生怕他读书时冷,勤于更换茶盏,他甚至从未喝过一口冷茶。
可阿姐月事腹痛,他只让阿姐别哼唧出声,免得扰他温书。
如今,他小心翼翼为公主簪上一支碧玉步摇,如同对待一碰就碎的珍宝。
引来满座娇声赞叹。
“探花郎真是体贴入微!”
“公主与探花郎,当真是一对璧人!”
萧鸣钧笑得春风得意,仿佛他天生就该站在这云端。
而那个在破旧小院里为他操持家务吃糠咽菜的发妻?
早已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躲在雕花屏风后的暗处。
死死低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冲上去撕破他伪装的冲动。
只在心里一笔一笔记下他的嘴脸。
后来萧鸣钧告辞离去。
我被传唤上前,打开首饰匣子供贵女们品评。
不久,一个管事模样的妇人趁隙快步走到公主身边,低声禀报:
“殿下,查清楚了。”
“萧探花在老家确实娶过妻,叫江瑶婉,青楼出身。”
我心头一震。
原来,公主比我想象之中谨慎!
那她会如何,和萧鸣钧翻脸吗?
没想到她只是皱了下眉,满不在乎地说。
“青楼?也配叫妻子?”
“把她处理干净,别留什么秦香莲似的祸患。”
我浑身一僵。
我知道她骄纵,却没想到竟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为了她所谓的“大婚兴致”,她就要轻描淡写地夺走阿姐的性命!
突然听见“喵”的一声,一只白猫从窗外跳进来,正好撞在我腿上。
公主猛地抬头看过来,想起来我在:“听见什么了?”
我心里一紧,赶紧装作惊慌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