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墙壁照得一片冰冷,连影子都无处遁形,只剩下清晰而孤独的轮廓。重症监护室门上的红灯依旧亮着,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里面的生命正在与死神搏斗。
沈靳言靠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却难以掩饰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他手中捏着母亲那个略显陈旧的荞麦皮枕头,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那棉布面料攥破。从家里摔门而出,一路疾驰回到医院,将枕头和衣物交给守在监护室外的父亲,安抚好老人家的情绪,再到此刻独自坐在这空旷的走廊里,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只剩下一个僵硬的外壳。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着刚才在家中主卧看到的那一幕——虚掩的房门,昏暗的灯光,地上陌生的男士西装,以及……那个穿着他睡袍、与温若曦并肩坐在他们婚床边的陌生男人。
每一帧画面,都像是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闷痛。荒谬感与强烈的背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这令人作呕的景象,然而,另一段记忆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漫了上来。
那是三年前,温若曦的二十七岁生日。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特意推掉了所有应酬,包下了临江市地标建筑——临江之眼摩天轮的整个顶层轿厢。轿厢内部被他提前布置过,铺满了她最爱的香槟玫瑰,柔和的灯光与舒缓的音乐流淌,透过360度的透明玻璃,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流光溢彩的夜景。
当摩天轮缓缓升至最高点,整个城市的灯火都在脚下璀璨绽放时,他单膝跪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那枚精心挑选的钻戒。钻石不大,但设计独特,内圈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哑,却无比郑重:“若曦,嫁给我。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像今天这样,把你捧在手心,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温若曦穿着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白色小礼服,站在一片花海与星光之中,先是惊愕地捂住了嘴,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不是悲伤,是极致的惊喜与感动。她用力点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伸出手指,任由他将戒指套上,然后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一遍遍地重复:“我愿意,靳言,我愿意……我会永远陪着你,一辈子都不分开……”
那一刻,他怀中温热的颤抖,她带着泪痕却灿烂无比的笑容,以及窗外那片为他们而亮的城市星海,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成为他心中最柔软、最珍贵的部分。他以为,那就是一辈子了。
“一辈子都不分开……”
曾经甜蜜的誓言,此刻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却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一辈子?才短短三年!
那个曾经因为他的求婚而感动落泪、承诺永远相伴的女人,如今却在他们共同的家里,在属于他们两人的卧室里,深夜与另一个男人亲密共处,甚至让那个男人穿上了他的睡袍!
心痛吗?不止是心痛。那是一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剧痛,混杂着被愚弄、被轻视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他为了这个家,在外拼搏,给她最优渥的生活,无尽的宠爱,甚至在她提出想辞职做全职太太时毫不犹豫地支持,只希望她能轻松快乐。他从未想过,他亲手搭建的温室,滋养的不是娇艳的花朵,而是悄然滋生的背叛。
现实与回忆的巨大反差,像两股强大的力量,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胸口剧烈起伏,急需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或者说,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猜测、痛苦下去。他需要知道真相,哪怕那真相丑陋不堪。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沈靳言拿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走廊里映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那边传来一个略显慵懒却清晰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但更多的是熟稔:“喂,沈大总裁?这个点儿打电话,不是你家老爷子又催你回家奶孩子吧?” 是秦子昂,他从小到大的发小,如今盛世鸿途集团的副总裁,也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若是平时,沈靳言或许会回敬他两句,但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情。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异常低沉沙哑:“子昂,是我。”
电话那头的秦子昂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语气瞬间变得正经起来:“怎么了靳言?声音这么哑?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阿姨情况不好?” 他知道沈靳言母亲住院的事。
“我妈还在监护室。”沈靳言简略地回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还是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屈辱,艰难地开口,“我刚才……回家给妈拿枕头,看到温若曦……和一个男人在家里。”
他没有描述具体细节,但那异常沉重的语气和短暂的停顿,已经足够让精明如秦子昂瞬间脑补出关键信息。
“什么?!”秦子昂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男人?!在你家?什么时候的事?你抓……”他猛地刹住话头,意识到这个词不太妥当,立刻转为更冷静的分析,“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就在刚才。凌晨两点多。”沈靳言的声音冷得像冰,“那男人穿着我的睡袍,和她在主卧。”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秦子昂爆了句粗口:“操!我就知道!”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而急促,“靳言,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又怕是我多心挑拨你们夫妻关系。温若曦最近这半年,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你说。”沈靳言握紧了手机。
“远的先不提,就说最近。上个月你爸生日家宴,她是不是临时说闺蜜急性肠胃炎要陪着去医院,最后没来?上上周念希的幼儿园亲子日,她是不是又说娘家有点急事,让你一个人去的?还有,好几次公司家庭日团建,她都找各种理由推脱。”秦子昂语速很快,一条条数落着,“最关键的是,你没发现她现在手机看得特别紧吗?好几次我看到她回个信息都躲躲闪闪的,以前她可不是这样。密码是不是也换了?不让你看了吧?”
秦子昂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靳言记忆的闸门。那些被他以“工作忙”、“她可能也有自己的社交圈”为理由忽略掉的细节,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与今晚亲眼所见的画面串联在一起,指向一个他之前不愿去深想的可能性。
他不是毫无察觉,只是出于信任,或者说,是对自己构建的幸福家庭的自信,让他选择了忽视。

见沈靳言这边沉默,秦子昂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语气放沉了些:“靳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弄清楚,那男的是谁,他们到什么程度了。这不是小事,这关系到你的脸面,念希,还有整个沈家。”
沈靳言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被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所取代。他薄唇紧抿,下颚线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我知道。”他对着电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子昂,帮我找信得过的人,盯一下温若曦。我要知道她每天都见了谁,去了哪里,特别是……和那个男人的所有接触。”
他没有说“调查”,但“盯一下”这三个字,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不再相信温若曦的解释,他要自己找出真相。
“明白。”秦子昂回答得干脆利落,“你放心,我会找最专业、嘴巴最严的人,保证不会打草惊蛇。你自己在医院也多注意身体,阿姨还需要你。”
“嗯。”沈靳言低低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走廊里重新恢复了死寂。他将手机扔在旁边的座位上,身体向后靠去,后脑抵着冰凉的墙壁。
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了一丝微弱的、灰蒙蒙的亮光,预示着漫长而煎熬的一夜即将过去。然而,对沈靳言而言,一场关乎婚姻、信任与尊严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他独自坐在那里,像一头受伤后蛰伏起来的猛兽,等待着猎物露出更多的破绽,等待着……挥出致命一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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