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洋回来后,父亲为我和姐姐挑选了两位联姻对象。
上一世,因为在深宅大院的姐姐看重子嗣,我主动选择了瘫痪无根的程逸白。
可这次,我却嘲讽出声:
“下本身没用的东西,不如进宫当太监。”
只因上一世,我到处求人为程逸白遍寻名医。
甚至为了不让他自卑,灌下窑姐才会喝的绝嗣汤,大出血差点没命。
可却没换来程逸白的半分真心。
姐姐三十岁生辰,他亲手把我的产业全部变卖,送给姐姐当礼物。
而我被愤怒的股东砍了九十九刀。
咽气前,程逸白飞速跑来,残忍补了最后一刀。
那时我知道,原来他根本没有瘫痪,只是为了让我放下防备而已。
“阿桃,孟家继承人只能有一个,你活着对你姐姐始终是威胁。”
“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来世我以命相抵。”
再睁眼,我回到了选联姻对象这天。
1
孟梨含羞带怯坐在屏风后:
“妹妹是留洋回来的文化人,还是妹妹先选吧,我哪配跟妹妹抢。”
“只是,”她哽咽:
“我们深宅女人,没有孩子可怎么活?”
我还没出声,一旁林墨急忙开口:
“梨儿,我只会跟你生孩子,其他女人想都别想!”
他嫌恶的剜了我一眼。
上一世,为了成全他们的青梅竹马情谊,也为了姐姐,我大度成全。
可这世,我欣然开口:“好啊,我跟林哥哥一见如故,就他吧。”
大堂一下子落针可闻。
父亲脸色变了又变,勉强堆笑:
“阿桃,强扭的瓜不甜,要不再想想?”
“甜不甜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毫不退让。
“既然父亲早有决断,何必大张旗鼓安排这出戏呢?传出去别人说我孟家偏心,那就不好了。”
“你,你个孽女,又欺负梨儿,早知道就让你死在国外!”
父亲勃然大怒。
这时屏风里的孟梨冲出来。
她哭喊:“都是我害的父亲和妹妹生嫌隙,我去死,成全妹妹!”
说着她直直撞向柱子。
就在这时,轮椅上的程逸白突然起身,猛冲上去抱住孟梨。
所有人都震惊:
“你……你不是?”
盯着程逸白俊美的脸,姐姐脸颊通红。
程逸白眼神复杂扫了我一眼,里面竟包含一丝愧疚。
前世夫妻十载,这一眼我就知道,他也重生了。
程逸白郑重从怀里取出一份诊断:
“伯父,梨小姐,之前的疾病实属无稽之谈。”
说罢他又掏出程家家印。
“我愿以程家全部家当入赘,求把梨小姐许配给我。”
“梨儿,这一次再相见,换我保护你。”
看着面前眼神拉丝的两位,我心情复杂。
没想到这一世,骄傲程逸白竟然会为了孟梨放下身段,甘愿入赘。
可上一世,我为他求药,暴雪天跪在神医屋外三天三夜。
也只换来他一句自作多情。
我独自壮大生意,不要命的跟仇家火拼。
只为让他继续挥霍无度。
这些,都换不来他正眼看我。
孟梨被巨大惊喜砸中头,扶起程逸白。
她背后不知骂了程逸白多少句死瘸子,这会却柔情似水。
“程哥哥,我们之前见过?”
程逸白眼含热泪:
“梨小姐可能忘了,十年前在私塾,我被欺负,是你出现救了我。”
孟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匆匆撇我一眼,又很快调整表情。
“好像是有这回事,举手之劳,没想到程哥哥记了这么久。”
难怪程逸白对孟梨情深意重。
原来是因为这事。
我恍然大悟。
可,孟梨是大门不出的娇小姐,出门读书的,是我啊。
我沉思,林墨却突然打断。
他气急败坏指着我:“我和梨儿早就说定了,若不是你刚刚打岔,现在婚书已经写好了!”
“我林墨宁愿上吊,都不会娶你这个贱人的!”
我挥手叫来打手,盯着林墨:
“这是孟家,再对我不敬,我让你横着出去。”
“你!”他满脸不愤。
父亲忙打圆场,不满的盯着我:
“你从小就喜欢跟梨儿抢东西,一回来就搞的家里鸡飞狗跳,还不滚去祠堂跪着!”
孟梨是父亲最爱的小妾所生,他厌恶母亲,自然也厌恶我。
他为了孟梨将我远送出国,这次更是想将我嫁给瘸子换姨娘开心。
这两个男人的诋毁,孟梨的犹豫不定,他都看不见。
只能看见我又惹孟梨不高兴。
我淡淡道:
“不必了。”
“既然他们都喜欢姐姐,不如一个娶亲,一个入赘,互不干扰。”
孟梨气的眼泪直落:“妹妹何必这样羞辱我,姐姐也只想给你选个好夫婿。”
我掏出母亲的嫁妆单子,跪地朗声:
“我一个都不嫁。”
“若父亲厌弃我,就把母亲的嫁妆拿出,我孟桃从此自立门户。”
2
上一世,母亲的嫁妆被姨娘贪了一半。
我把剩下为数不多的珠宝变卖,给程逸白治腿。
又不想让他因为无根自卑,我没舍得去诊所做绝育,只花一文钱去青楼讨了绝嗣药。
大出血的那天,我疼的趴在地上,求他帮我拿个布条止血。
他却冷冷拒绝:
“你有手有脚,为什么要磋磨我个残废。”
这一世,我不想再因为这样一个人,让自己陷入绝境了。
我不仅谁都不选,更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孟梨急忙打断:
“哪有女儿私自带嫁妆离家的,妹妹有气可以冲我发泄,但不要毁了孟家声誉!”
父亲拍桌怒吼:
“让她走,之后我孟家没这个女儿!”
声誉!”
父亲拍桌怒吼:
“让她走,之后我孟家没这个女儿!”
我气定神闲走过打开的一个个箱子,它们面上看着无碍。
但当我猛地拨开上面的物品,全屋人都变了脸色。
下面居然都是石头。
我似笑非笑:
“这就是孟家的做派吗,克扣娘家嫁妆,可比我被逐出门更丢脸呢。”
程逸白突然深深看向我。
他此刻明白,我也重生了。
3
上辈子,出于对孟府上下的信任,我并没有检查嫁妆。
孟梨带着我的大半钱财,风风光光嫁入林府。
她给林墨上下打点,推他当上银行行长,从此受人吹捧。
而我没钱给程逸白治病,只能女扮男装去码头运货。
而后更因及时把孟梨买的紫檀梳妆台送到,她便让人打瘸了我一条腿。
为了凑钱,我只休息了三天,就拖着断腿继续奔波。
我忍住泪水,努力扯出一个笑。
这一世终于逃离了他们,那就好好活下去。
我在城中心盘了家成衣店,专门做些新奇西洋的款式。
很快便成了潮流。
眼看着生意越做越红火,这天却来了不速之客。
孟梨挽着程逸白的手,指着中央精心保护起来的红色嫁衣,趾高气昂吩咐:“就要这件了。”
丫鬟耐心解释:“这是掌柜已故亲人的旧衣,只展示不售卖。”
孟梨知道,这独一无二的金丝凤凰,是我母亲的。
她眼珠一转,当即哀哭起来:“程哥哥,我宁愿与姐姐撕破脸都要嫁给你,现在连一件嫁衣都不能如愿吗?”
程逸白心疼的捧着她的脸:
“一件死人衣服而已,梨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摘下来!”
他脸色阴沉,挥手命令手下,竟要直接将这嫁衣抢了去。
我从楼上不紧不慢下来。
看着令人作呕的两人,嘲讽出声:
“怎么,妹妹是不抢东西就难受吗?”
程逸白神色复杂:“孟桃,你我已经两清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上辈子,因为怕程逸白孤单,只要我有时间就会寸步不离陪着他。
可这次,我反唇相讥:“程公子是出门不长眼睛吗?看不见外面写的字吗。”
伙计极有眼色取下木牌。
我大手一挥,在阿桃衣铺下面填了行字。
程逸白孟梨与狗不得入内。
顿时满堂哄堂大笑。
孟梨委屈落泪,眼底却闪过浓重的嫉恨:
“我知道妹妹一直恨我分了父亲的宠爱,但没想到就算我把出国的机会让出来也无济于事,既然这样,姐姐给你跪下道歉。”
她膝盖一软,程逸白拽住她怒道:“孟桃,你可以对我因爱生恨,但梨儿好歹是你姐姐,你怎能咄咄逼人!”
我笑出声:“真是好大一张脸。”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根本不配我多看一眼。”
“倒是孟梨,你跟你娘真是一样的贱种,只会用不入流的技俩。当初是你撺掇父亲送我远走,如今又说我回来抢你东西。”
“你恨我的嫡出身份,现在看到我离开孟府也过的这么好,牙都咬碎了吧?”
他们还想再闹,奈何我们人多势众,只得灰溜溜揽着孟梨离开。
我出了扣恶气,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却没想到,晚上谈生意路上竟被打晕。
我在剧痛中惊醒。
烛火昏暗,两根钉子贯穿锁骨,将我死死钉在墙上。
程逸白正打磨着一柄匕首。
是孟府专门处理下人的地牢。
我嗓音干涩:“我们说好已经两清了,为何……”
程逸白眼神躲闪:
“若不是你昨天非要气梨儿,她也不至于心疾发作,需要血亲心头血来治。”
“这是你欠她的,只取你十碗血,我就放你回去”
我不可置信,不顾疼痛大骂:“你书读狗肚子里了,这种说辞你也信?”
“十碗血放完,我早就死透了!”
程逸白不敢看我:
“阿桃,梨儿对我有恩,我发誓此生定不负她。”
“欠你的,来世再还。”
又是来世。
我气到眼前发黑,看着逼近的匕首,挣扎躲开。
“十年前救你的人是我!孟梨根本没读过书!”
程逸白脸色瞬间阴沉,猛地把匕首捅进我胸口。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不该用来骗我。”
我疼到脸色苍白,清晰听见血滴到碗里的声音。
我咬牙解释:“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府里下人……”
程逸白转动匕首,痛的我快晕过去。
“梨儿单纯善良,从不骗人,不像你重活一世仍旧这么恶毒。”
我恶毒?
我不要命的赚钱为他治腿,被追杀时还在庆幸没有牵连到他。
甚至前世怕他伤心,没有告诉他程家最后被孟梨搞垮的真相。
我笑着流泪:
“程逸白……我可怜你……”
可怜你认错人,被人驱使,利刃对准最不该伤害的人。
4.
意识在黑暗中浮沉,剧痛迫使我一直清醒。
他竟真打算取满十碗。
我咳出一口血沫,“程逸白,你会后悔的……”
他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府医就在外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把你欠梨儿还完,我就送你去郊外宅子养伤。”
“我说过,若有来世,我会补偿你。”
我怒极攻心,竟生生挣断了锁骨。
“你个畜生,你的补偿,就是把我关起来做情妇吗!”
地牢的门在这时被推开,孟梨裹着雪白的狐裘,弱不禁风走进来。
她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泪珠,一进来便扑到程逸白身边,声音颤抖:
“程哥哥,我心口好痛,是不是要死了……”
程逸白立刻放下碗,心疼地揽住她:“梨儿别怕,很快就好。取了药引,你的心疾就能好了。”
孟梨怯怯地看向被钉在墙上的我,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意,随即又被水光覆盖:
“姐姐她流了这么多血,要不就算了吧。梨儿卑贱,哪里配让姐姐来救。”
她软软地朝后倒去。
“只是,大夫说我病入膏肓,心头血没用,只能用活珠子才能勉强挽救……”
我心口一震。
孟梨最恨我这双像母亲的眼睛。
如今剜心取血已经满足不了她,她竟想生生把我的眼睛挖出来。
“梨儿!”程逸白大惊失色,急忙抱住她,“别说傻话!你的身子要紧!”
他再转向我时,眼神已没有丝毫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孟桃,只是眼睛而已,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看着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样,竟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荒诞的可笑。
“程逸白,”我气若游丝。
“她昨天还在我店里中气十足抢我母亲的嫁衣,今天就要病死了?”
孟梨身体一僵,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
“姐姐,你为何直到此刻还要诬蔑我。那日我不知嫁衣是姐姐的,回来就愧疚病倒了……”
她抓着程逸白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程逸白立刻厉声打断我:“你闭嘴!不要再刺激梨儿!”
他拿起匕首逼近。
地牢外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
“公子!不好了!林家带人围了我们在城西的粮铺,说我们以次充好,要砸店啊!”
程逸白动作一滞,眉头紧锁:“林墨?他敢!”
孟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急忙扯住程逸白的袖子:
“程哥哥,铺子事小,你的安危事大,千万别去,我不想你有危险。”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老仆闭嘴。
老仆却噗通一声跪下:“公子,粮铺是程家根基之一,若是被砸,损失惨重,老爷怪罪下来……”
程逸白脸上挣扎。
我冷笑出声,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去啊程逸白,去看看你的好梨儿,是怎么和她的林哥哥联手掏空程家的”
“你胡说!”孟梨尖声反驳。
程逸白被她这不同寻常的反应惊得一愣,低头看向她。
孟梨立刻意识到失态,马上又软倒下去。
程逸白的疑虑只是一闪而过,对孟梨的担忧立刻占了上风。
他对我怒目而视:“孟桃,你死到临头还要挑拨离间!等我处理完事情,再来与你算账!”
他终究放心不下产业,柔声安慰了孟梨几句,这才快步离开地牢。
程逸白一走,孟梨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全是快意。
“我的好姐姐,被像猪狗一样钉在这里放血的感觉如何?”
她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在我眼前晃了晃:“这是能让人伤口溃烂、永远无法愈合的好东西。程哥哥取血太小心了,那就只能妹妹来帮帮你,让这伤口烂得深一点,永远都好不了。”
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弥漫开来。
孟梨神色恶毒,就要把药粉往我胸口上倒。
千钧一发之际,我大喊:
“别躲了快出来!”
风声呼啸,孟梨眼神一僵,直直倒地。
看守握着木棍,恭敬帮我解开锁链:
“属下没用,让小姐受苦了。”
我神色淡漠,举起瓷瓶倒在孟梨脸上,“你做的很棒,都在计划中。”
“动手吧。”
很快,地牢燃起熊熊大火。
我最后看了眼浓烟滚滚的孟府,毫不犹豫翻墙跳走。
一个身影逆着光扶我上车。
他嗓音低沉:“亲爱的,答应我的事,可一定要办到。”
我点点头。
孟桃死在今天这场大火里。
剩下的,是来索孟程两家命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