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像是要裂开一样。
何雨水在一片嘈杂的哭声和唢呐声中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是刺目的白,白色的挽联,白色的孝布,屋子中间停着两口简陋的棺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香烛燃烧的呛人味道,混合着纸钱的灰烬味。
这不是……
这不是她爸妈出事的时候吗?
何雨水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熟悉的破旧家具,墙上挂着一面裂了角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稚嫩又苍白的脸,梳着两条麻花辫,正是十几岁的自己。
她不是已经老了吗?不是在医院里,看着被秦淮如一家吸干了最后一滴血的哥哥,咽下最后一口气吗?
前世的画面像是潮水一样涌进脑子里。
哥哥何雨柱,轧钢厂八级厨师,一个善良到有点傻的男人。就因为心软,被邻居秦淮如缠上,用“我一个寡妇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当借口,吸了一辈子的血。
从接济饭盒开始,到工资上交,再到把父母留下的房子都给了秦淮如的儿子当婚房。
哥哥呢?
他一辈子没娶上媳妇,老了干不动了,被秦淮如一家像扔垃圾一样赶到一间漏风的杂物间。最后病倒在床,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她去医院看他的时候,那个曾经高大壮实的男人,已经瘦得脱了相,浑浊的眼睛里看不见一点光。他拉着她的手,嘴里还在念叨:“雨水,你秦姐……她也不容易……”
不容易?
何雨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凭什么!凭什么我哥要落得这么个下场!
那一家子白眼狼,吃我哥的,喝我哥的,最后还嫌弃我哥,让他孤苦病死!
还有那个满院的“好邻居”,一大爷易中海,天天把“远亲不如近邻”挂在嘴边,实际上呢?就是想让傻柱给他当养老的工具人,才一个劲儿地撮合他和秦淮如。
聋老太太,院里辈分最高的人,看着慈眉善目,却总是偏帮秦淮如,对我哥道德绑架。
许大茂,一肚子坏水的绝户,跟我哥斗了一辈子,没少下黑手。
这一个个的,都是把我哥推向深渊的刽子手!
何雨水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回来了。
回到了1960年,一切悲剧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父母刚刚离世,哥哥还年轻,工资还没被秦淮如哄骗走,房子还是他们何家的。
她发誓,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哥哥重蹈覆辙!那些欠了他们兄妹的,她要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雨水,孩子,可怜见的,快别坐地上了,地上凉。”
一个苍老又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何雨水抬头,看到了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还有拄着拐杖的聋老太太。
来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二人组。
易中海一脸沉痛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雨水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和你哥要往前看。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聋老太太也跟着敲了敲拐杖,附和道:“是啊,你哥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的,哪会照顾你。我看啊,以后你就去淮如家吃饭吧,她家多双筷子也方便,你们兄妹俩也能省点粮食。”
又是这套说辞!
前世,就是这句话,成了秦淮如光明正大吸血的第一步。
何雨水心里冷笑,面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一大爷,老太太,谢谢你们关心。”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着说:“可是……可是我爸妈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说他们走了,我们兄妹俩就要自立起来,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千万不能给邻居们添麻烦。”
易中海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邻里互助”的大道理,结果被何雨水一句“父母遗言”给堵了回去。这年头,死者为大,谁敢公开反驳人家的遗言?
何雨水仿佛没看到他的脸色,继续泫然欲泣地补充道:“一大爷,您是院里的长辈,您给评评理。我哥是轧钢厂八级厨师,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难道还养不活我一个十几岁的妹妹吗?”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足以让门口探头探脑的邻居们听得一清二楚。
“您是觉得我哥没本事,养不起家?还是觉得我们家已经穷到揭不开锅,非要去吃别人家的剩饭了?”
这几句话,问得又狠又刁钻。
说何雨柱没本事?那可是八级工,整个轧钢厂都排得上号的人物。说何家穷到要吃别人家的饭?那不是打他们何家兄妹的脸吗?
易中海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那个怯懦寡言的何雨水,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句句都往人心窝子里捅。

聋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眯了眯,深深地看了何雨水一眼,没再说话。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易中海干巴巴地解释,“我是怕你们……”
“我们不怕。”何雨水直接打断他,“有我哥在,我什么都不怕。我们家的日子,我们自己能过好。”
话说到这份上,易中海和聋老太太再待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两人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难看地走了。
他们心里都犯着嘀咕:这何家丫头,怎么一夜之间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跟个闷葫芦一样,现在嘴皮子这么利索,不好拿捏了。
窗外,一道身影悄悄缩了回去。
秦淮如站在自家窗边,刚才院里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本来以为何家父母一走,傻柱这个长期饭票就唾手可得了,没想到第一步就卡在了何雨水这个小丫头片子身上。
屋里,送走了两个“瘟神”,何雨水立刻擦干眼泪,开始盘算下一步。
立威只是开始,想要彻底摆脱这群禽兽,必须把家里的经济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傍晚,何雨柱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轧钢厂下班回来。他眼眶红红的,显然在厂里也没少伤心。
“哥。”何雨水迎上去,声音又变得软糯起来。
“雨水,饿了吧?哥给你做饭去。”何雨柱强打起精神,就要往厨房走。
“哥,我不饿。”何雨水拉住他的胳膊,眼泪又涌了上来,“哥,我害怕。”
“怕什么?”何雨柱心疼地看着妹妹,“有哥在呢。”
“我怕,爸妈刚走,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怕别人欺负我们,骗我们。”何雨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一副受惊小鹿的样子,“今天一大爷和聋老太太就来了,让我去秦姐家吃饭。哥,我们家的钱,是不是不够花了?”
“胡说!”何雨柱立刻急了,“你哥我一个月三十七块五,怎么可能不够花!别听他们瞎说!”
“可是……可是我心里没底。”何雨水低着头,小声说,“哥,你对钱上的事一向不上心,万一……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爸妈留下的钱,还有你的工资,那都是我们以后过日子的根本啊。”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雨柱,带着一丝央求:“哥,要不……家里的钱和存折,以后都交给我管吧?我保证,一分钱都不会乱花,全都给你攒着,以后给你娶媳妇用!”
何雨柱愣住了。
他一个大男人,确实不擅长管钱,以前都是他妈管着。现在妈走了,让他自己管,他还真有点犯怵。妹妹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比他细。
看着妹妹那张写满“害怕”和“依赖”的小脸,何雨柱心里一软。
是啊,父母不在了,他就是妹妹唯一的依靠了。这丫头,是怕他被人算计。
“行!”他没多想,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小本本,递给何雨水,“这是家里的存折,都在里面了。以后工资发下来,我也交给你。你是得学着管家了。”
何雨水接过那个温热的存折,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成功了!掌握了经济大权,就等于斩断了秦淮如伸向哥哥钱包的第一只手!
夜深了,何雨柱早已沉沉睡去。
何雨水在煤油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存折。
上面的数字让她心头一紧——只有八十多块钱。这是父母留下的全部积蓄,也是他们兄妹俩在这个年代安身立命的根本。
太少了,远远不够。
她将存折收好,又开始清点家里的其他东西。父母留下的遗物不多,几件旧衣服,一些日常用品。
当她搬开床底下一个沉重的旧木箱时,手指无意中在箱子底部夹层摸索了一下。
嗯?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触感绝不是木头。
何雨水的心猛地一跳。
前世,这个箱子后来被秦淮如的儿子棒梗当柴火劈了,她从来不知道里面还藏着东西。
这会是什么?是父母留下的秘密,还是……改变他们兄妹命运的第一个契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