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考结束，校门口的乞丐指了我一下：
“零分。”
我笑出声：
“高考状元的分数确实会显示成零分，谢谢您的祝福。”
乞丐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
“状元是你兄弟，你是真的零分。”
我笑了。
全校第一怎么可能零分。
正要走，他却指了指我的手表：
“换分手表，到时候他交白卷，你不就只能零分了？”
我一愣——
兄弟最近确实送了我一个兄弟手表，我觉得戴着不方便写字，他硬是给我戴上。
我试了几次都取不下来。
而最近我的成绩确实有所下滑，但是兄弟的成绩却连续三次拿第一了……
“那我该怎么办？”
“转给你的亲人，亲人自然会帮你承担业力。”
乞丐指了指来接我的女孩：
“她是不是？”
我转头。
不远处等着我的，是我的青梅……
1
“不行！”
我急忙捂住手表。
青梅杜思雅和我认识了十八年。
自从爸爸去世，妈妈生病后，都是她陪着我走过最难的岁月，拿出她的零花钱贴补我的生活费。
转嫁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给她。
“再过一阵子，手表彻底箍住你的手腕，可就彻底转不了咯，你到时候只能拿零分。”
乞丐根本不在意我的选择，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我捂着手表往回走。
或许他只是骗我的呢？哪里有换分手表，不可能的。
这一次的模拟考试我对过答案，几乎没有错的，第一名应该没问题。
可成绩单发出来，我却滑到了十几名开外。
第一名，依然是兄弟陈关海。
可是他过去最好的成绩也才十几名啊……
我浑浑噩噩来到教室，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换分手表？你这也太阴了吧？为什么啊？你不是和阿知青梅竹马吗？”
杜思雅修长白皙的手漫不经心转着笔：
“我早就说过，他就算考不上大学我也会养着他。
“但关海不一样，他有自己的学术追求，阿知却一直霸占着他的第一名。
“只是让他让让关海，他却不惜和我吵架。
“这对手表是我花了很大关系才找来的，既然阿知不肯配合，那我也只好这么对他。”
我后背紧紧贴着墙，呼吸急促——
我的成绩一直稳居第一。
兄弟陈关海高三后就打趣我要超过我，我一边说着不可能给他机会，一边帮他补习。
只是他从未真的打败过我。
终于，他崩溃了，趴在试卷上难过的眼眶通红，我怎么安慰都没用。
杜思雅劝我让让他，我不愿意，便和她起了争执。
那次吵架以她服软收尾，之后也再也没有说过让我让让陈关海这种话。
可是原来……
原来这个手表是他找来的……
擦干眼泪，我趁着乞丐收摊之前跑去找到了他。
“怎么才算亲人？没有血缘关系也算吗？”
乞丐停下来：
“只要你觉得是亲人，他就是。”
我捂紧手表：
“请老先生……帮我……”
当晚，我手腕脱臼才把手表撸下来，被磨破的地方鲜血直流。
他给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戴上，又把换分手表打碎做成不同颜色的手链。
第二天我便戴在了杜思雅手上。
2
“幸运手链？”
杜思雅看着已经被改过颜色和花纹的手链，眯了眯眼：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了？”
“因为我想我们进同一所大学呀。”
杜思雅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我的手腕。
看到手表还在，她才勾起唇角：
“笨男人，就算不在一个学校我也会去看你的呀。”
我低头一笑，同时也掩饰掉了眼尾一抹冷意。
还没进教室，吵闹声就传入耳朵。
推开门，兄弟陈关海正被掐着脖子，满脸是伤。
“是不是你把我的专利偷走了！那可是我要申请保送的重要资料！你好大的胆子！”
骂人的是校董的儿子。
最近刚做出一个专利，正在准备保送的事。
可是昨天突然不见了。
一查监控，那个时间只有陈关海回过教室。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陈关海惊慌失措。
却被程易一巴掌打在脸上：
“再装！你平常就在背后说我天天做专利是在作秀，说我是个装货，说你看不起老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嫉妒就用实力追上来啊！拿我的成果算什么！快还给我！”
“我……我……”
陈关海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你不说是吧。”
程易直接拿出手机：“我给我爸打电话，我保送不了你也别想上学！”
“不要！”
陈关海惊慌失措的扑上去，却被程易的小跟班按住。
就在程易接通校董爸爸电话的时候，一声怒喝响起：
“慢着！”
我的胳膊被一把举起来。
杜思雅攥着我的手腕：
“昨天我看到他也在那个时间出现在教室了。”
程易睁大了眼睛。
“等等，我不是……”
我正要说什么，杜思雅突然将我拉过去：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不对，我劝劝他。”
说完将我拉到无人的地方，皱眉呵斥：
“你难道真的看着你的兄弟被欺负吗？”
“可是我真的没做！”
“阿知！”
她皱紧了眉，眼中甚至有些失望：
“他不能失去高考，他有自己的学术抱负，你不要任性。”
我的拳头在颤抖。
但是相应的，我也看到她的手链在微微舒张。
我认为是亲人的，就是亲人……
我呼吸一滞。
转而闭了闭眼：
“好，我知道了，我会帮他的。”
3
年级大会上，我站在台上，程易的爸爸准备了长长的讲稿将我作为反面典型，狠狠批评了一顿。
同学们的议论不绝于耳：
“他？我怎么记得以前是年级第一来着？年级第一至于这样吗？”
“估计是嫉妒了吧？听说最近成绩一直在下滑，看到易哥被保送心理不平衡了？”
“啧啧！还不知道以前第一是怎么拿的呢，说不定以前也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拿的好成绩。”
“还是关海厉害呀，这个阶段能拿第一才是真正的实力。”
……
杜思雅坐在台下，是唯一没有跟着议论的人。
她只是皱眉看着我，神色复杂。
“鉴于秦立知同学的恶劣行径，本校作出决定——
“取消秦立知的一切奖助学金以及一切职务！”
“奖助学金？”
我急忙转头：“可是……”
“秦同学。”
程易的爸爸眯眼看着我：“你觉得你有资格提要求吗？”
我攥紧了衣角。
同学们的讥讽不绝于耳。
我咬了咬牙，眼眶发热——
可是妈妈还等着我的奖学金付医药费……
飞速下了台，手腕被什么人轻轻攥了一下。
杜思雅看着我，神情复杂。
我推开她的手，快速回了自己的座位。
放学后，杜思雅就一直跟着我。
“阿姨的医药费，我已经付了。”
“谢谢你。”
我嗓音沙哑。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被公开批斗，还……取消了奖助学金。”
我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向前走。
“你别担心，我会资助你的。”
我还是不回头。
她急忙拦住我：“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我对你发誓，阿知，不要不理我。”
看着她的眼睛，我恍惚回忆起过去——
她也是在爸爸去世后这么发誓，说要陪着我一辈子的。
但是后来，我认识了陈关海。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我带着陈关海去见她的时候，她眼中那抹惊艳。
从此给我的东西也给他带一份，他喜欢的东西却总是忘了我的份。
我没有介意，以为他们只是比我更亲密的好友。
直到她说，要让我让让陈关海。
但是……
我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我不怪你，我愿意为你这么做。”
这一瞬间，她手臂一僵。
与此同时，她的手链似乎又紧了一些。
街角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瞳孔骤然收缩，攥住了她的手：
“你家司机是不是来接你，顺便把我也送回家，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当然。”
她抬眸看着我，眼中都是温柔：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我理当送你回去的。”
可就在我刚刚坐上她家的法拉利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
【世界上最帅气的小海】
“小海？”
杜思雅接起电话。
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一把将我推下车：
“小海似乎被程易盯上了，你自己回去。”
“可是……”
不等我说完，她就已经命令了司机开车。
甚至还将我撞倒在地。
街角几个人终于敢现身。
为首的程易一把揪住我的头发：
“你以为让你当众挨几句骂，这事儿就过去了？
“老子保送机会没了，你凭什么这么不痛不痒的就过去了！
“给我动手！”
他背后的小混混一拥而上，左右架住我的胳膊将我拖进小巷。
我疯了一样大喊：
“杜思雅！你回来！”
可是那远去的车子已经渐行渐远。
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小巷子里不断传来我痛不欲生的怒吼。
半个小时后，我才跌跌撞撞扶着墙走了出来。
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浑身淤青，头发也凌乱不堪。
我的手上紧紧攥着一把刀。
就是这把刀，让我得以逃出生天。
一个熟悉的身影慌忙朝我跑来。
杜思雅，终于处理完陈关海的事了。
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模模糊糊的，似乎看到她惊慌失措的将我接在怀里。
她的声音在颤抖：
“阿知？怎么会这样？我只是一会儿不在，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要怕，再坚持坚持，阿知，不许睡！”
4
再睁眼，手机里多了一条朋友圈。
是陈关海：
【只是太紧张认错了人，某人就不辞辛苦把我送回家，明明我们两家是反方向吧？小笨蛋】
评论里的同学们起哄起来：
【哟哟哟，还某人呢~是谁呀，好难猜呀】
【就是，肯定不是什么杜什么思什么雅对吧？】
【这俩毕业要是不官宣我倒立洗头】
我关了手机，不想再看任何与之相关的新闻。
而是跌跌撞撞下了床，找隔壁姐姐借了点化妆品遮掉脸上的伤痕。
妈妈如果看到，又要担心了。
可是当我来到妈妈的病房，却惊讶的看到陈关海也在！
“小雅对你还真是紧张呢。”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
“守了你整整三天没睡觉不说，有事不得不离开还要打电话叫我来照顾你。
“你们两个不愧是青梅竹马啊。”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
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眯眯拉着我的手：
“陈同学说你们是好朋友，陪着我聊了很久，他说你这几天不在是出了点事，到底怎么了？”
“没事没事。”
我急忙搪塞。
陈关海却提高了音量：
“怎么可能没事啊阿姨，阿知他可是学会了打架，三天前刚刚和十几个混混……”
心率监护仪突然急促了一瞬。
陈关海勾起唇角，故意不说下去。
妈妈张了张嘴：“十几个混混？
“怎么回事……怎么……到底……怎么回事？”
“妈！”
我急忙捂住陈关海的嘴：“他跟你开玩笑呢，我如果真的和那么多人打架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呢？
“这三天我都在准备高考的事才没来看你。”
妈妈愣了愣，转而点点头：
“确实，现在高考最重要。”
“可是阿姨，他脸上好像还有化妆品，是不是为了遮掉……”“砰！”
一拳头狠狠打在他脸上。
妈妈惊呼起来：“阿知！不能打同学！”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我狠狠一推，直接让我后腰撞在桌角上。
“小雅……”
陈关海捂着脸，咬着牙红着眼眶：
“我来照顾阿知，他却说没有我他就不会受伤，揪着我的头发要我道歉。
“我道了歉，他不仅不原谅，还把我拖到他妈妈的病房要我跪着给妈妈道歉……”
杜思雅拳头攥紧。
转而皱眉看着我：
“是我自愿去找他，我让你自己先回去你自己不回去才会遇到那群混混！
“是你自作孽不可活，为什么要怪在小海身上！”
“小雅，什么混混，你们在说什么啊？”
妈妈茫然的看着他。
我双手合十一脸祈求的看着她。
可她却冷冷看着妈妈：
“阿姨您还不知道？
“就在三天前，您儿子放学后不回家，和十几个混混在小巷逞能了半个多小时！”
一份照片被扔在床上。
那似乎是一个行车记录仪拍摄的画面。
里面清晰记录了我和十几个小混混撕打的画面！
不仅如此，还有我最近的成绩单。
“高考这么关键的时候跑出去打架，成绩还下滑了这么多，啧啧！”
杜思雅看着我：
“你还真是自甘下贱！”
说完她便护着陈关海转身离开。
我急忙扑到床边：
“妈妈我没有！我是被人暗算了，我不是故意打架！我的成绩……”
“滴！滴！”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声音。
医生护士慌忙跑进来，将我赶了出去。
当晚，我瘫坐在医院的地板上。
直到天亮才看到医生从抢救室出来。
我抬起头，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5
高考出成绩那天，我被拉去学校参加公开的查分仪式。
所有人闹哄哄的点开自己的页面，查看自己的分数。
只有我坐在外围，垂眸一言不发。
杜思雅不参与这些人的狂欢。
时不时看向我，神色复杂。
只有到陈关海的时候，她才会提起兴趣。
“零分？！”
所有人惊呼出声：
“小海，你是状元啊！”
陈关海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和同学们紧紧相拥：
“小海！苟富贵莫相忘！”
“居然能和状元做同学，呜呜呜此生无憾了呜呜！”
“大家去吃饭吧，我请客！”
“等等。”
我站起身，所有人皱眉看着我：
“我们要请状元吃饭，你这个时候跳出来做什么？”
“我的分还没查呢。”
“不用查了。”
杜思雅拉住我的手腕：“我说过，我会资助你。”
“啧啧啧！有小雅这样的青梅，秦立知这杂种命还挺好。”
“就是，谁不知道他的成绩一直在下滑，他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吗？一定要当众被羞辱才开心吗？”
我没说话，径直拨开所有人，输入了自己的学号。
没一会儿，电脑上弹出成绩：
“零分？！”
“哈哈哈哈这儿真的有人考零分哎！你们快来看！”
陈关海急忙上前。
看到屏幕后，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他本来就是交的白卷。
那么我必定是零分。
手机响起来。
有同学一把抢过去：
“该不会是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妈来问你成绩吧？来来来我们替你说！省的你再说谎！”
电话被接通。
那同学脸色一白：
“什、什么？清华招生办……打他的电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