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雷声阵阵,雨下得很大。
屋外的桃树被吹断好几截粗壮的枝干,柔嫩薄粉的花瓣无依地垂落。
“阿清,客人就快来了,你把门口打扫干净。”老板娘捧着账本,从二楼楼阶上向下看,殷殷嘱咐,“这可是贵客,万万不能冲撞。”
“好。”
楼下,正在擦桌子的少女轻应了声,她扬起纤细的脖颈,望向老板娘,乌黑瞳仁里轻柔乖软,“稍稍就去。”
屋外电闪雷鸣,黑云沉沉压下,连带着客栈内的光线也黯淡了许多,老板娘视线落在晏清的美丽的面容上,饶是昏暗一片,也挡不住少女惊人的容貌,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你的家人何时才能寻到。”老板娘真心实意地担心道,“你报官也有三月有余,按理来说官府当有个消息,怎的到现在一点结果都没有。”
话落,少女的手上动作微怔,眼皮轻颤了下。
“明日我们一起再去官府问问看。”老板娘说,“那群吃干饭的孬种,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尽想着苛捐杂税了!”
她越说越气,语气忿忿,细长的柳眉高高扬着。
听到她这么说,晏清忽然慌了神。
“不,不必。”察觉到失态,她定了定心神,复才慢慢解释,“您忙您的,我自己去就好。”
说完,她悄看了眼老板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刚来定远县之时,她身无分文,饥寒交迫,整日东躲西藏,生怕被那群人发现。
无意之下,她磕磕绊绊地躲到了如今这家客栈,后被客栈老板救助。
她向对方编织了一个谎言:老家发了水灾,一家人走散,她迷路至此。
而老板娘人好,让她先去报官,在等消息的期间,可以在客栈打工歇脚。
——可事实并非如此。
她是为了躲那个人的掌控,自己偷跑了出来,跨越山川河流,只是想远离那里。
她做梦都厌恶那座牢笼,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向官府自投罗网。
现在的她,定是被四处搜寻。
“你一个人去?”老板娘看着她,显然不赞同,“你一个小姑娘,性子又软,肯定会被欺负的!”
“谢谢老板娘。”晏清感动于她的关心,但却也是的的确确不能漏了真相,“我在县里交了朋友,明日我顺道去看他,让他陪我一起。”
老板娘倒是惊诧:“你交朋友了?”
她是知道晏清的性格的,闷葫芦一个,封闭至极,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捡的这丫头精神有问题,现在居然愿意主动与人交往。
“是宁铁匠的儿子,宁三。”晏清如实道,“前不久我采买时被人缺斤少两,是他帮了我。”
“他啊——”不知想到什么,老板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的目光落到晏清身上,“这小子,我知道,整日被他爹催娶妻,人家怕是看上你嘞。”
晏清耳垂一红,忙辩解:“我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才刚及笄,急什么。”老板娘毫无小女儿家形态,伸了个懒腰,长舒了口气,懒洋洋道,“女子也不是非要嫁人,你若是找不到家人,愿意的话,我这安来客栈欢迎你一辈子。”
晏清抿唇,郑重地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