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陈锦城仿佛听到极其可笑的笑话,瘫在床上笑得停不下来。
“明天我会拟好协议书送过来。”
说完,我不再看他,拖着行李箱扭头便要走。
胳膊陡然被攥住。
陈锦城的气息便在我身后,他面带薄怒,额上的青筋微微暴起,几乎难以置信地问,“林玥琳,你疯了?”
我的确是疯了。
五年来的随意打骂折辱。
三年前的驱车致残。
我竟然疯到能忍下来。
还多亏了林玥琬活着回来,我心中对她,还有陈家的那一丝愧疚在今天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蹙起眉,冷冷抬头看他。
“松手,陈锦城,我不想我们搞得太难堪。”
“林玥琳!你真是得寸进尺——”
陈锦城话未说完,一旁的林玥琬见状态不对,连忙拦住他。
“锦城哥哥,我已经知道她是姐姐了。”
“既然连开始都是错误的,我又已经回来,为什么不放她走?”
“更何况,沈家的事......”
林玥琬几乎整个人陷进他的怀里,而他攥住我的手越来越松,我抓准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房。
下楼时,婆婆依旧指着我破口大骂,见到行李箱时,她难得错愕地问我,“去哪里?”
我没有心情回她,更加快步地走出陈家。
坐上计程车的时候,我立刻打电话给从前相熟的律师。
“杨律师,我要离婚,财产分割我要的不多,只要陈家的四分之一,等下我过来和你商讨一下具体的细则。”
杨凌韫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
多年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所以,当我所有的证据摆在他面前时,他愣了许久才开口,“玥琳,你竟然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些事?”
这些事,指的是我五年来在陈家所受的一切。
在我仅存的清醒中,我觉得很有必要保留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每一次被打骂的伤痕。
还有,被撞断腿的视频。
是陈锦城好友为了让我更难堪时,特地举到我面前让我欣赏自己的痛苦。
后来,我费尽心思才拿到这段视频。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却无比清晰地记录下周围人的起哄声,汽车的轰鸣声,以及我凄惨的哀嚎声。
我双手环胸望着杨凌韫,“能拿下陈家家产的四分之一吗?”
他同样双手环胸了然地给了我一个笑容,“当然。”
我看出他笑容里的同情。
这几年来,我从不敢见老同学,在我仅存的清醒中,都在提醒自己,这样的同情不应该出现在我林玥琳的身上。
更何况这个同情出于杨凌韫。
我刻意忽略所有,起身与他握手,随后离去。
年少时的我,曾经很喜欢喜欢他。
林玥琬和陈锦城订婚的那一天,我约了杨凌韫吃饭,准备向他告白。
出了律师行后,我没有停下来。
找到最近一家私人侦探,给了他们林玥琬的照片。
“帮我查这个人七年来的所有资料,特别是和沈家的联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陈家时,林玥琬最后那句“关于沈家的事”证明她这次回来并不简单。
要拿到陈家四分之一的资产,必须要做双手准备。
搞定一切后,我才安心来到医院。
几个月前,我看到脑癌的诊断结果时,已经放弃了治疗,只拿了普通止痛药回去吃。
今天巧了,还是那个医生。
他面带微笑地问我,“怎么了?终于想通了?”
我使劲点了点头。
活下去每一天都是希望,死掉了才什么都没有。
做完检查后,我拖着行李漫无目的地走在江边。
五年来,我没有一刻为自己而活。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身旁陡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抬头看去——是杨凌韫。
“这么巧,又在这里遇到了。”
我这么说着,却没听见他的回答,忍不住又抬头看他。
他才说,“也不是巧,我知道以前你经常都会来这里。”
我垂下头,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