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诱!京圈太子爷他蓄谋已久是一本现代言情小说,是佚名倾心所创,剧情主要随着 江揽月 、 傅长秋 发展,这本书意味悠长,行云流水,本文主要讲述了:第1章春寒料峭,将青州的湿冷空气凝结成霜花。江揽月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从京州开了十个小时的车赶到酒店时,陆怀川为江挽星举办的生日宴会已经开始了。陆怀川陪在江挽星的身边,蜡烛的暖光照亮了二人的脸,江挽星闭眼许了愿:“希望明年的生日还和大家一起过。
《暗诱!京圈太子爷他蓄谋已久》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春寒料峭,将青州的湿冷空气凝结成霜花。
江揽月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从京州开了十个小时的车赶到酒店时,陆怀川为江挽星举办的生日宴会已经开始了。
陆怀川陪在江挽星的身边,蜡烛的暖光照亮了二人的脸,江挽星闭眼许了愿:“希望明年的生日还和大家一起过。”
紧接着,包厢里响起豪爽的大笑,大家打趣江挽星:“说错了吧,是明年的生日,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和川哥一起过吧。”
在座的都是陆怀川的朋友,他们见陆怀川嘴角噙笑,他们也跟着笑起来。
江揽月身体哆嗦了一下,看着包厢里金童玉女一般的二人手持同一把刀切下蛋糕,互相亲昵地往对方的脸上抹奶油,她的手机也不合时宜地震动了好几下。
她僵硬地拿起手机打开信息,是xx保险公司向她送来的生日祝福。
她和江挽星的生日在同一天,所以在陆家的管家说陆怀川去了青州酒店要为一个重要的人准备生日宴会时,江揽月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
她喜欢陆怀川,并且追在他屁股后面四年。
在得知陆怀川要为自己准备生日惊喜时,她满怀欢喜从早上开始准备做蛋糕的材料,失败了两回以后终于做出了满意的蛋糕,又担心来晚了会白白浪费陆怀川为自己准备的惊喜,所以蛋糕做好后不敢耽误时间,一路驱车疾驰到了青州酒店。
包厢里江挽星正勾着陆怀川的脖子,要把蛋糕上的草莓喂给他吃。
陆怀川一番并不剧烈的挣扎后,江挽星顺势跨坐在陆怀川的腿上,将沾了奶油的草莓喂进陆怀川的嘴里。
乍暖还寒的冷空气不知道从哪里席卷进来,像是将她的衣服凝结成薄冰,包裹住她的全身。
包厢里的人在起哄:“再来一个!嫂子再喂一个!”
“嫂子”二字让江揽月的脸煞白。
然而江挽星这一次没有顺应起哄,而是双手捧着陆怀川的脸,亲吻他的额头。
“谢谢你,怀川。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江揽月全身的血液冻结!
陆怀川有洁癖,平日里他的衣服从不让佣人触碰,于是江揽月每日都会去陆家为他亲手手洗衣裳。
并且陆怀川也不喜欢和人亲近,即便自己和陆怀川订婚两年,两人甚至没有牵过手,即便是出席宴会,他也不允许自己挽他的手臂。
可现在,他却不抗拒江挽星的亲昵,甚至搂在江挽星的腰间,看向江挽星的眼神是江揽月从未见过的柔情。
江挽星更像他的未婚妻。
因为当年医院的疏忽,江母将同一天生产的另一个女婴错当成了亲生女儿带回了家,一直到江揽月18岁这年,江家终于发现了当年的错误,将流落在外的江揽月接回江家,并在江揽月20岁这年,为了补偿对江揽月的亏欠,江揽月带着江家的希望以及满腔爱意,与陆怀川订婚。
两人越过恋爱订了婚,陆怀川虽然冷漠不易亲近,但他从未说过后悔或者厌恶和她的婚姻。
她以为他只是天性冷淡寡言,却不曾想在此刻见到他对别人柔情似水。
她蜷了蜷发僵的手指,在江挽星要吻上陆怀川的嘴角时推开了包厢门。
一切的欢愉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江揽月怎么来了。”
明明自己才是陆怀川的未婚妻,但陆怀川的朋友们对于自己的出现表现出了厌恶与排斥。
就好像自己是陆怀川的污点。
“你来做什么?”陆怀川不复方才对江挽星的柔情,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她。
江揽月张了张嘴,顶着一屋子的人异样的目光,将自己做了一整日的蛋糕放在桌子上,手指颤抖着要去解开盒子上的精美蝴蝶结,但任凭她重复了几遍,还是没能够将蛋糕打开。
陆怀川已经不耐烦了。
“这里已经有蛋糕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陆怀川拧眉冷斥。
江挽星依旧亲昵地坐在陆怀川的腿上,闻言眼底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手臂柔柔地勾上陆怀川的脖子,没有说话。
顶着陆怀川刀子一样的目光,江揽月再一次尝试解开蛋糕盒上的带子,至少想让他看一眼自己今天的劳动成果,却徒劳地发现,那精美的彩带不知为何成了死结。
无法挽救的死结,就像她突然烂掉了无法挽救的年少欢喜。
她强忍眼泪,深呼吸一口气,眼尾微微发红,抬眼看进陆怀川的眼里。
“我来祝挽星生日快乐,”她望着他,眼中不再有依恋,“如她所愿,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可以和你一起过。”
闻言,陆怀川冷傲的俊容附上寒霜:“你在闹什么,非要破坏挽星的生日你才开心吗。”
泪水逐渐模糊视线,但江揽月却轻笑出声,笑得破碎。
“江揽月,川哥都答应娶你了,既然给你陆太太的地位你应该知足,如果不是因为川哥心善,你甚至连仰望川哥的资格都没有。”
“我要是你,我就给自己留点脸面,不吵不闹,不破坏别人的感情,最好自己解除婚约离开。”
说这话的是陆怀川的兄弟周南越,也是从小和江挽星一块长大的京圈的公子哥。
她的目光没从陆怀川的脸上移开过,方才将落不落的眼泪已经被她逼了回去,旁人只看得她的背影决绝。
她温声道:“陆怀川,这一次我不追着你跑了。”
话落,屋子里不知道是谁嗤笑了一声:“谁不知道你爱川哥爱得发狂,当初甚至......”
后面的话,那人没有说完,因为江揽月在决绝转身离开了包厢。
她初回江家,第一次见到陆怀川时的年少慕艾,她曾一腔爱意全身心爱着这个男人,但现在她放下得也决绝。
江揽月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外的夜幕中,屋子里的人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为江挽星庆生,裱花了“月月生日快乐”的蛋糕没打开就被陆怀川亲手扔进了垃圾桶。
包厢外,有管家模样的男人急急走过,带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少爷你怎么没在房间里待着,青州湿冷,容易引发旧疾,黄大夫说了您的身子轻易不得着凉。”
说话间,披着中式纯色外套的男人低低咳了两声,视线越过管家向他身后的酒店大门外扫去。
管家回头什么都没瞧见,心中疑惑:“少爷,您在看什么。”
傅长秋摇了摇头:“和祖母说,我们今夜就回京州。”
第2章
从青州到京州足足十个小时的车程,江揽月回到江家时天已经亮了。
陆怀川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信息。
她径直上了楼,褪去湿冷地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身进了热气蒸腾的浴室。
她需要一点时间为自己的感情画上句号。
待她将自己的心情收拾完毕,就听见佣人敲门。
“月小姐,老爷夫人让你下楼一趟。”
平日里江父江母这个点一个在公司,另一个应该在美容院或是商场购物。
江揽月嗯了一声,换了身白色连衣长裙下了楼。
果然,在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的那一刻,江父首先发难。
“听说你昨日大闹你妹妹的生日宴会了?!”
彼时陆怀川也亲自将江挽星送回了江家,两人分别之际,江挽星欲言又止。
陆怀川西装笔直没有一丝褶皱,额前的头发也被精心梳起,即便和江挽星等人疯玩了一夜,不见一丝狼狈和疲态。
“怎么了,有话要说?”
陆怀川语气温柔,顺手将江挽星耳边的碎发挽至她而后。
见此,江挽星心中微微一暖,眉眼带了笑。
“我是想说,你回去以后好好哄一哄姐姐吧,姐姐看起来是真的难过了,或许是误会我们了。”
提到江揽月,陆怀川脸色一沉,他甚至能想象得到江揽月在说出那样的话以后,转身失魂落魄地站在陆家大门口,像望夫石一样等他回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求自己原谅。
想到这里,陆怀川心里一阵烦躁。
“她明知道昨日是你的生日,却故意追到青州去破坏你的生日宴会,她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陆怀川语气冷淡,对于江揽月一事笃定道,“她不会解除婚约的,你不需要对她觉得愧疚。”
自她回江家,利用江父江母对她的愧疚,抢占了属于江挽星的宠爱,将江挽星赶出国,甚至还用那样的方式逼迫江家将婚约对象换成了她。
她心机极深,为了这个婚约,为了下半生的锦衣玉食,在他的面前做尽了没皮没脸不要尊严的事。
有时他语气冷淡一些,江揽月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都会抢着低头,卑微地求自己原谅,生怕他厌烦厌恶。
想到江揽月,还有她昨夜故意破坏江挽星的生日宴会的所作所为,陆怀川的头有些疼,对江揽月的厌烦更甚,更对没有保护好江挽星而愧疚。
江挽星将陆怀川的表现放在眼里,眸中一闪而过一抹笑。
但她温言好语得劝慰陆怀川:“姐姐只是太爱你了,怀川,你知道的,爱一个人会让人盲目。”说这话时,她看着陆怀川的眼里有一丝落寞。
江挽星的善解人意,更衬得江揽月的胡搅蛮缠令人作呕,他不愿意再过多讨论江揽月。
“我送你进去。”
“我要解除婚约。”
陆怀川将江挽星送进江家时,映入眼帘的是江揽月的背影。
她的声音清冷决绝,从陆怀川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脖子纤细修长,身形高挑直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江父拍桌而起:“你还要怎样!你要你妹妹的房间,我们给了,你要陆家的婚约,我们也给了,现在你妹妹只是过一个生日,你为什么还要存心去破坏!”
一向性情温婉的江母也皱着眉:“月月,你就算心里还有恨,也不该拿解除婚约来威胁你父亲。”
在江父江母的眼里,她总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但凡关于江挽星的事情,江揽月总是错的。
“我没有破坏挽星的宴会。”我以为那是陆怀川给我准备的惊喜。
后半句话随着江揽月几乎压抑不住的颤音吞进了肚子里。
可江父江母却像是看不见她泛红的眼角,也看不见她彻夜不眠眼底的鸦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一个字让江父更为动怒,一个盛了热水的杯子砸向江揽月的肩膀,热水浇了她一身。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陆总已经跟我们都说了,你提了不知所谓的生日蛋糕去星星的生日宴上,说了一些刺激星星的话。”
“你已经有了和陆家的婚约了,星星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这么不懂事!为什么不可以让着星星一点!”
“为什么连一年一次的生日,她为数不多的一点开心你都要去破坏!”
“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一连串的“为什么”震得江揽月的脑子嗡嗡响。
她的衣裳被热水浇湿,裸露在衣裙外的皮肤被热水烫得泛红。
江挽星是在这个时候说话的。
“爸爸,妈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江挽星一手按下江父颤抖的手,另一手拍了拍江母的手背。
“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姐姐能来,我也是很高兴的。”
江挽星乖巧懂事,衬得江揽月愈发无可救药。
江父的火气非但没有因此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每一次都不是故意的!早知她在那乡下养得这么心肠歹毒心机深沉,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她回江家!”
嗡地一声,江揽月浑身血液凝结。
她好似被人放进了真空的玻璃罐中,有人将罐子里的声音空气都抽走,让她有一瞬间整个人都看不见,听不见,也摸不着。
她抬眼望着自己血亲的父母,好看的眼尾红通通的,声音微微颤着,整个人快碎掉了。
饶是如此,江挽星依旧扮演着父母喜爱的懂事的孩子的角色。
“姐姐,我知道你不开心我和怀川走得太近,昨晚的事情是你误会了,我和怀川从小长到大,我只当他是我的哥哥,我和怀川是不可能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和他见面了,姐姐你不要生气,你也别和爸爸妈妈吵架了,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见怀川了,你和爸爸妈妈道个歉和好,毕竟你才是爸爸妈妈的亲女儿,我只是一个偷着姐姐的幸福的小偷。”
江挽星说话间揉了揉眼角,眼眸含泪我见犹怜。
直至这时,陆怀川不再沉默。
“江揽月,向星星道歉。”
江父江母这才发现,陆怀川亲自送了江挽星回来了以后没有离去,目睹了方才的闹剧后,如今在为江挽星出头。
江揽月笑了,形容破碎。
“嗯,我不懂事。”
她的语气淡淡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不想争了,不想辩驳了,也不想要了。
“我和陆怀川的婚约就此作罢,江家我也会离开。”
“对不起爸爸妈妈,或许我确实不该回来。”
第3章
顶着江父的怨骂,江揽月连行李也没收拾,转身离开陆家。
身后江父气急败坏,江母含泪抹眼,江挽星温声细语地向她道歉并挽留,陆怀川的冷脸。
一切的一切,江揽月都不要了。
江揽月走后,江家的气氛不太好,但因为陆怀川在场,江父只能赔笑说让陆怀川见笑了。
陆怀川依旧沉着脸,这位年轻的陆家当家,在商界关于他的传说不少,其中不亚于不好相处,杀伐果断。
按理说以江家目前在京州的地位,是没有资格和陆家攀交情的。但陆怀川这样的骄子钟情于他家挽星,当初还因为那件事同意了和江揽月的婚约,这其中都是看在江挽星的面子上的。
陆怀川对江挽星的感情没得说。
江父后悔过将江揽月接回来,如果没有江揽月,江挽星也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
从前他只当江揽月流落在外十八年有怨气,凡事都惯着她纵着她,可如今江揽月愈发无法无天,连婚约这样的大事都能拿出来威胁旁人了。
“别太担心。”见江挽星紧皱眉头,他安慰她,“江揽月不会取消婚约的。”
从前江揽月为了引起他注意什么事情都做过,甚至在江挽星出国的那一天装病骗他回来,让他错过与江挽星道别的时间。
所以,这一次陆怀川也当江揽月是在引起他的注意。
他安抚好江挽星和江父江母,出了江家后,给江揽月打了一个电话。
江揽月将他的号码以及其他社交平台的联系方式都设置为特别关心,以往只要是他的电话和信息,她都是秒接秒回。
但这一次,电话接通后被人秒挂,紧接着他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手机里传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冰冷的机械音。
陆怀川脸色阴恻恻的,下颌肌紧了紧,脸色难看地挂掉电话。
“你打。”陆怀川表情冰冷。
司机感受到车里的低气压,掏出手机拨号的手都是颤抖的。
电话立刻被接通了,江揽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你好,哪位。”
司机悄悄地瞥了陆怀川一眼,发现陆怀川的脸色更难看了。
司机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厉害,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完整的音节:“月小姐,陆总找您。”
“嘟嘟嘟......”电话秒挂。
陆怀川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
“再打!”
司机忙不迭按下重拨键,但司机的电话也被江揽月拉黑了。
陆怀川冷色铁青,冷笑出声。
“好,很好。”
陆怀川承认,江揽月这一次的手段比往常高明了一些,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怒。
她最好祈祷自己的小花招能持续得久一些,最好不要回来求他娶她。
彼时江揽月将车子停在路边,挂了电话拉黑一条龙以后,重新启动车子开向城郊。
她的心情不是很好,漆黑的眸子像是被一层雾盖住了,灰蒙蒙的。
从江揽月回到京州开始,一辆黑色跑车一直跟着她,从她进江家,到她离开江家漫无目的地在公路上疾驰,黑色跑车里始终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动静。
见她在路边接了几个电话重新启动车子,黑色跑车里的人低声咳了几声,冷不防地将驾驶座上的人赶下车。
“我来开。”
驾驶座上的人习惯了听从指令,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解开安全带下车,车里的人动作也很快,在他前脚离开驾驶座,后脚那人就坐在了方向盘前系好了安全带,如玉雕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方向盘上。
那人看着自家少爷坐在驾驶座上的这个画面有些稀奇,恍惚间脑子突然打入一道闪电。
“不是!少、少爷?!”
他的尾音随着傅长秋一脚油门淹没在了跑车引擎的轰鸣声中。
方管家兼傅长秋的私人生活助理瞪大双眼,后追着跑车的尾气疾跑。
“少、少爷!黄大夫说您不能情绪过于激动啊!您回来啊!”
当汽车飞驰而向城郊荒芜的公路时,江揽月也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车子。
她只迟疑了一瞬,黑色超跑突然超车,一脚油门将她甩在身后。
江揽月一愣。
紧接着,藏在记忆深处的某种野性像是打开了匣子蜂拥而出,当她一脚油门到底,仪表盘上的指针飙向顶峰时,一同飙升的还有她的肾上激素。
人烟稀少的盘山公路无疑是最佳的赛车轨道,江揽月的车速不减,接连将几辆改装过的超跑甩在身后时,那些临时约了来赛车的富家公子哥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靠!前面那辆黑色超跑别老子就算了,后面这辆分明是没有经过任何改装的普通车也能超老子的车!”
“查!给老子查是哪个鳖孙故意膈应老子!”
一辆辆车被江揽月甩在身后,她的眼里只有最前面的那辆黑色超跑。
终于在一次过弯时,江揽月车速不减,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白烟与火星燃起,银色的车辆如同闪电一般横向拦在山路中间。
黑色超跑输了。
傅长秋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前方银色的车子,低低的笑出声。
他的额前有一缕碎发落在他优越的眉骨上方,往日里一尘不染的傅家的太子爷丝毫不在乎这点狼狈,目光灼灼地盯着银色车子的驾驶位,唇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江揽月还未从飙车的刺激中缓过来,眉眼还带了熠熠生辉的亮,她见黑色超跑上迟迟没下来人,于是自己先摇下了车窗向他招手。
于是傅长秋更真切地看见了那双闪烁着兴奋与跃跃欲试的眼睛,漆黑的眸子中似乎有某团火焰被这一场赛车点燃了。
傅长秋再度轻笑,后又忍不住低咳出声。
他知道的,还不够。
他见过更加意气风发的江揽月!
当年江家的千金被错抱,假千金留在江家锦衣玉食,真千金则去了乡下。
江揽月确实是在乡下长大,但她自小随医界大拿学习中医,本就极度聪慧,更是年少成名。
后来为了将中西医结合,选择了深研习医,并在14岁进入华夏医科大班,不仅是最年轻的学员,更是在17岁时一骑绝尘,毕业论文一举拿下华夏年度医学奖。
当然不止于此,即便她后来被江家接了回去,不再拿起手术刀,闲暇时她打发时间报考的FASC,在取得赛车资格证书后,以对赛车极高的敏锐度,在京州的地下赛车城连续两年拿下冠军,甚至冲出京州走向世界,闯入世界级越野赛中成为前十名,成为唯一一位取得前十的女赛车手!
她的成长的道路不缺鲜花与掌声,她的双手不该只拿起锅铲扫帚,她的人生也不该是围着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转!
傅长秋看着江揽月下了车向他走来,他低低笑着笑着就咳出了声。
待江揽月走近听见咳嗽声不太对劲,脸色一变当即从打开的车窗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单手利索地解开傅长秋的安全带扶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顺势扣住他的手腕。
未等江揽月摸清他的脉象,傅长秋反握住江揽月的手腕,压着咳嗽,仰脸望进她的眼。
“好久不见。”
第4章
黑色超跑的主人有一副极好的皮囊,轮廓精致,眼眸又生得极俏,笑起来像是含情的桃花眼。
江揽月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回过神。
“我们认识?”
......
京州郊区近山,山里夜路霜寒。
傅长秋坐在江揽月的副驾驶,车里的暖气开得足,但傅长秋还是时不时虚咳两声。
江揽月双手搭扣在方向盘上,闻声瞥了他一眼。
咳嗽声急促,明显是寒风入体。
她从小学中医,在判断病人的症状时,脑子里已经有相对应的用药生成。
大抵是一心二用让她分了神,她下意识地把这个人当成是一个普通的病患,也把自己当作还在华夏医科大时与师兄弟下乡义诊时。
就这一分神的功夫,她抽出一只手向副驾驶探去,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如玉雕刻的手。
触手的冰凉让她皱了皱眉,她下意识地开口要对方将毯子裹紧一些注意保暖,冷不防地对上后者含笑的桃花眼。
江揽月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有多暧昧,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抽回手,不敢对上对方那双含情眼。
对于傅长秋她没有多少印象,对方自称因为身体原因,在老爷子生前曾与老爷子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提起爷爷,那是江揽月在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即便后来江家来人,爷爷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孙女,却也始终待她如初。
也正是因为傅长秋曾经得到过爷爷的诊治,江揽月这才心软,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从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带回自己家。
除去她在江家的家,她在京州城郊也有一处房产,那是她刚回到江家时,爷爷担心她在江家住不习惯,特地为她在京州安置的一处四合小院,让她若是受了委屈便回来小院,爷爷会倾听她所有的难过。
后来她回了江家,在京大和江家两处奔波,一方面是自己毕生的理想,是爷爷和导师的期望,一方是江母为她报的烹饪、艺术品鉴、插花等课程。
江母希望她当一名合格的豪门名媛。
学业与江家难两全,再加上她后来就跟失了魂一样迷恋上了陆怀川,于是她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开始围着陆怀川转。
“爷爷他......”江揽月有意忘记自己方才的荒唐举措,想要转移话题,但她和傅长秋的共同话题只有老爷子。
提起爷爷,江揽月的眼圈瞬间泛红,就像她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这些年所受的所有委屈,终于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争先恐后地要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
傅长秋自然也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哽咽,但他故作若无其事地望着前方,留给她缓和的空间。
层层叠峦的山峰以及向车窗后退去的张牙舞爪的树木也像是要趁着某人脆弱的时候来吓唬她,欺负她。
他食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声音温润得像一块暖玉。
“老爷子希望你开心。”
他像是想要转移她的悲伤,又像是缅怀已经去世了的老人。
四年前,他身子愈发不好了,傅家人将他送去了南州和老爷子作伴,也多亏了老爷子他才活到了现在。
江揽月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自十八岁被江家找回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和她谈起爷爷。
江父江母不喜欢听提起从前,他们总是觉得自己提起从前是想让他们愧疚,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在江家的十八年活得多么的凄惨。
就如今天江父说的“后悔将她接回江家”,此时此刻,江揽月也后悔自己来到江州,后悔自己离开了爷爷,后悔自己认识了陆怀川。
但她什么都不说,从傅长秋的角度望去,江揽月紧抿唇,倔强地压着盈满眼角的泪。
他很想伸手拭去她的悲伤。
但他不敢,他怕自己的唐突惊扰了天上月。
他抬手虚掩咳嗽了几声,素来在商场上意气风发的傅家太子爷,这会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他恨自己的笨拙。
但好在,老爷子为江揽月购置的四合小院就在眼前,江揽月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江揽月的车子哧溜一声停在四合小院前,挂在门口的灯笼随风摇摇晃晃,在夜里投下一片朦胧的火影。
江揽月先是自己解开了安全带,而后想起副驾驶还坐了一位病号,刚想嘱咐他将衣服裹紧了不得受风,不知道从哪里扑出来一道黑影,乳燕投林一般从天而降,扑在了江揽月的车前盖上。
江揽月第一反应是:碰瓷?!
紧接着,黑影鬼哭狼嚎好不凄惨。
“少爷啊!我的少爷!你让我好找!”
方诚也就是傅长秋的生活助理兼管家,在傅长秋一脚油门后几次联系无果,最后不得不动用傅家的势力,锁定了傅长秋的车牌,再各方比对锁定路线,最后得出了傅长秋有可能会来到这里的可能性最大,于是他先一步来到这里,在冷风中苦苦煎熬等待,终于把傅长秋盼了回来。
方诚的父亲是傅家的司机,他从小就跟傅长秋一块长大,后来也顺理成章地在傅家任职,成了傅长秋的管家兼任生活助理。
身为在傅长秋身边待得时间最长的人,傅长秋的身体脆得跟个豆腐渣一样,这一点他甚至比傅长秋本人还要清楚。
在傅长秋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甚至设想过无数个不好的可能,比如说这位脆弱的少爷半路犯病嗝屁了,他的职业生涯乃至于人生都要画上句号了。
这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他的情绪是激动了一点。
然而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嚎了半晌,自家少爷一点上来安慰他并且保证下次一定谨遵医嘱的意思都没有,他这才觉察到不对劲,抬眼往车子里看。
不看还好,一看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黑漆漆的山林,迎着山里刺骨的风,寒风从衣领钻进去,刺得方诚浑身一个哆嗦,对上坐在驾驶座上那人的眼,他一时失控从车前盖上面滚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嗷了一声。
“妈耶,死去的白月光活过来了!”
第5章
闻言,副驾驶座上的某人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腾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在方诚再次发出惊世骇俗的发言之前捂住他的嘴。
江揽月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傅长秋对她表现出来的热切远超于一个病患对医生的感激,她也有过疑惑,现在方诚说漏了嘴以及傅长秋反常,大抵说明了原因——自己长得和傅长秋死去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傅长秋不知道江揽月已经误会了,他一手捂住方诚的嘴,低声警告他闭嘴。
方诚被傅长秋连着鼻子一起捂住差点窒息,他迷迷瞪瞪地想:少爷供在房间里那人的照片不就是她吗,他没认错人啊。
彼时江揽月下了车,越过在地上翻滚作一片的两人,想到山里风冷,又退回来将外套披在傅长秋的背上。
“别着凉。”
身为医者,病患的身体状况自然是首要。
但这落在傅长秋眼里,是江揽月关心他的表现。
他眉眼含笑,笑眯眯地松了手扶了扶外套,一脸温润纯良向江揽月道谢,还不忘抽空回头剜方诚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
方诚这才发现,自家少爷很有京剧变脸的天赋。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指了指江揽月家旁边另一幢房子。
“老夫人说了,让您回来了就回去,不许在外面逗留。”方诚把不许两个字咬的死死的。
江揽月顺着方诚指的方向看去,另外一幢更大的古式建筑离她的小院不到五百米。
这个小院自爷爷买下来以后一直有专人打理,因为江家不喜她与爷爷联系的缘故,她这些年也从来没回来过这个小院,以至于这时才发现旁边的房子。
她望向傅长秋:“你家也在这?”眼神中有些许狐疑和警惕。
傅长秋怕她误会,慌忙解释道:“祖母年纪大了喜欢安静,平日里只有祖母在这里。”
江揽月也不是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闻言也就接受了傅长秋的解释。
方诚看着两人似乎不太熟悉的互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哟了一声。
“这位漂亮的小姐,我突然肚子疼得厉害要上厕所,劳烦你送一送我家少爷回去,我家少爷体弱,要是让他一个人回家我实在不放心。”
江揽月看着方诚略显浮夸的演技,不等她开口揭穿,方诚哎哟哟地抱着肚子一溜烟跑远了。
傅长秋和江揽月二人四目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傅长秋低咳了两声,愣是厚着脸皮道:“那就麻烦你了。”
江揽月:......
确实挺麻烦的。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江揽月还是和傅长秋一起往老宅子走。
路程不远,加上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所以一路显得特别沉默。
方才嚷嚷着要去上厕所的方诚此时正躲在暗处,看着两人半生不熟全无互动,中间还隔着楚河汉界一样的相处模式干着急。
他主意多,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趁着夜色遮掩,先傅长秋一步跑回老宅。
此时傅家的小老太正在大厅里着急盼望着乖孙回家,左右盼不着几乎要坐不住了。
门口突然跑进一个人影,她以为是傅长秋回来了连忙站起身去迎,不成想看清面目后才发现是方诚。
老太太顿时不乐意了,手拐拄地咚咚响。
“阿秋还不回来?”
方诚深呼吸顺了几口气调整呼吸,眼见身后傅长秋还没来,他叽里呱啦地将傅长秋和江揽月在后面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顺便挑重点说了傅长秋藏在房间里的关于江揽月的照片。
傅家子嗣不算兴旺,尤其是到了傅长秋这一代,傅长秋是家里最小的,也是老太太最疼爱的。
傅长秋自幼身体弱,也是老太太求神念佛地为他祈求平安。
大夫医生一个个往家里请,好药补药用钱砸,这才好不容易把傅长秋拉扯得这么大。
她为人祖母,除了希望子孙身体健康,也希望傅长秋能够找到喜欢的女孩。
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张罗过相亲,但傅长秋是个主意大的,这些年老太太张罗的相亲局都被傅长秋推了。
后来次数多了,老太太也歇了这个心思,只想着儿孙健康平安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现在方诚这一说,老太太好像看到了希望,眼睛一亮。
“阿诚你说的都是真的?”
方诚生怕被自家少爷还有江揽月看见本应该闹肚子上厕所的他出现在这里通风报信,频频回头语调又快又急。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老夫人您等会看到了就知道了。”方诚很想说,您老人家是没看见少爷不值钱那死出!
话音才落,方诚听见后头有说话声,依稀听见江揽月说送到家门口了她该回去了。
方诚听见了,老太太自然也听见了,不需要方诚提醒,老太太拄着拐杖咚咚咚地走出门。
“是阿秋吗?”
傅长秋正好不想和江揽月分开,又找不到好的借口,闻声连忙应声。
“是的祖母,我带朋友回来看你。”
这话落在老太太的耳朵里,自动优化成“我带女朋友回来了”,老太太脸上笑得像一朵花,拐杖咚咚咚地就到了傅长秋的跟前。
第一眼,老太太先是看见了眉眼藏不住笑的乖孙。
第二眼,她和江揽月对上了眼,眼睛倏地一亮!
不怪老太太眼前一亮,江揽月长得确实好看。
黑发如墨,眼眸如星,不施粉黛的脸也盖不住她眉目的艳丽,加之她人站在那里由内散发的恬静,就像一幅色彩艳丽的山水画,让人看了心头就欢喜。
老太太这才信了,方诚没有骗她,她家乖孙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
思及方诚方才说的,乖孙还在追求人家,老太太不愧是活了好几十年的人精,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要撮合这对小年轻。
她笑得慈眉善目,一手拄拐,一手抄起江揽月的手语气热切。
“哎呀,我家阿秋可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看我这个老太婆,好啊好啊,知道老太婆一个人在这里住孤单,特地带朋友回来陪老太婆吃饭呢。”
第6章
江揽月:???我只是送个人,怎么还得在别人家吃顿饭?
江揽月看看傅长秋,又看看傅老太太,知道傅老太太是误会了,忙不迭想要开口解释自己只是顺路送傅长秋回来,并不是来做客的。
傅长秋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俯身附耳小声道:“祖母难得这么高兴,就答应她吧,好不好,算我欠你的人情。”
温润的嗓音像小猫爪子一样挠了挠江揽月耳朵,她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稀里糊涂地点头。
老太太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咬耳朵,再看自家孙儿眼里的笑怎么都压不住,身为他的祖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偷偷笑出声,亲昵地牵着江揽月的手,生怕她跑了。
这一老一少把江揽月拐进屋里,老太太笑眯眯的问了江揽月的喜好,然后吩咐厨房加菜。
江揽月有些不知所措,但好在老太太是个会自己找话题的,话题一拐问她:“月月住在哪呢,要是住得远了,今晚就在这陪我这个老太婆得了。”
面对热情的老太太,江揽月温柔地笑着:“奶奶不用担心,我就住在旁边的小四合院里。”
闻言,老太太一愣,随即揶揄地看傅长秋,眼神别有意味。
傅长秋心里有鬼,低头干咳了几声掩饰心虚,不去接老太太的茬儿,眼神瞥向别处。
江揽月当然不知晓,她现在住的小四合院本身就是属于傅家老宅子的地界,几年前傅长秋突然说要在那里建个小四合院,老太太怎么问他都不肯说为什么,逼急了以后他就说是江君迁老爷子的孙女要住。
江老爷子医术了得,傅长秋的命是江老爷子捡回来的一点都不为过,当时老太太也就不再过问就同意了。
当时傅长秋的原话是:老爷子的孙女在京大医科班,背井离乡这么远的,我答应了老爷子要照顾她,又不方便直接让人家住到家里来,你就当不知道这个小院,就当是多了个邻居别问了。
现在回想,难怪这些年的相亲局都被他搅黄了,原来这小子早就心有所属。
见江揽月是自家孙儿喜欢的,而且还是江老爷子的孙女,老太太越看越欢喜,连带着对江揽月更热情了。
老人家倚老卖老,连骗带哄的,一定要江揽月没事的时候多过来串串门,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江揽月不愿意拂了老人家的热情,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
末了,老太太一高兴,又让江揽月在傅家老宅子吃了晚饭,期间老太太过于热情,江揽月难以招架了,傅长秋会出声提醒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恼,傅长秋对江揽月的维护,让她看到了抱重孙的希望。
“月月,这么说你自小就跟爷爷学医术,为什么现在没有继承你爷爷的衣钵呢。”老太太得知江揽月现在没有在相关领域任职,以为她是因为在京州没有人脉难就业,有意帮她,于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闻言,江揽月眼神一暗,笑容也淡了几分,眼尾肉眼可见地泛红。
这委屈的模样,可把老太太心疼坏了。
人精一样的老太太,一下就看出了自己戳到了人小女孩的痛处。
老太太握着江揽月的手,嘴里发出哄婴儿的腔调:“喔喔喔,月月乖,月月不哭,奶奶不问了。”
或许是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会的江揽月尤其脆弱,这样一点浅薄的关心,都让她鼻尖泛酸。
她的声音微微带上哭腔:“没什么说不得的。”
四年前来京州时,爷爷说有委屈了就回南州,爷爷会倾听她所有的不开心。
四年后的今天,爷爷不在了,江揽月的委屈没有地方可以诉说,在傅老太太的关怀下,她吸了吸鼻子,提起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提起了自己的妹妹,也提起了这几年她稀里糊涂地放弃了爷爷对她的期盼,追着一个男人跑。
傅老太太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女孩隐忍着眼泪不落,黑漆漆的眼眸蒙上水雾,像是犯了错害怕被责罚,小心翼翼地说起这几年在京州的生活。
她越听越心疼,越听心里越酸。
她年纪大了,早就退出了京圈隐居在这山里,平日里也几乎听不到京圈里那些事,什么江家陆家的她不认识,她只知道小女孩儿受了委屈。
她拍了拍江揽月的手背,语重心长:“不晚,一切都不晚。”
“谁年轻的时候不会犯糊涂呢,好在月月现在已经离开了那个吃人的地方。”
“揽月,月月,小月亮,多好听的名字,江老爷子他很爱你呢。”
傅老太太替她拭去即将要落下的泪。
“我们月月现在是新生了,无论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走自己的人生路,奶奶相信,你一定会越来越好。”
“无论哪条路,不会再有比前面四年更崎岖的路了。”
......
在江揽月眼尾泛红说起这四年的委屈时,傅长秋悄然起身,将空间留给两人。
但他人没走走远,一墙之隔的门外,皎洁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本就苍白的皮肤在夜里尤为明显,明明暗暗的灯笼火影投在他的脸上,往常看着江揽月盈满笑的眼幽深晦暗,似有猛兽在黑暗中蛰伏。
方诚避开江揽月的视线,悄悄地挪到傅长秋的身边,手肘捅了捅他腰侧。
“少爷你也没说你的白月光是活着的呀。”他跟了傅长秋好多年,自然知道傅长秋房间里的秘密。
那张日日被他放在手心里珍视的照片周围,总是莫名其妙地摆着各种各样的鲜花,有时候是昂贵的珠宝首饰,有的时候是漂亮的裙子,更有时候是好吃的零食小吃。
那架势跟上贡似的,方诚一直以为傅长秋的白月光已经嗝屁了。
他这贱兮兮的语气,让心情本就不悦的傅长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傅家太子爷可不是一生来脾气就这么温润没有棱角的,想起傅长秋暴戾的那几年,方诚识趣地手动闭嘴。
傅长秋背靠着墙壁,山里的风刮面而过,但他俨然不动,像是迎风难而立的神祗。
“去查一下陆氏最近在竞争什么项目。”言下之意是,无论陆氏最近在争取什么项目,傅氏全包了。
方诚做了个“ok”的手势:“天凉陆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7章
从江家离开,离开有陆怀川的生活的这几日,因为有傅老太太的陪伴,日子并没有特别难过,反而让江揽月以最短的时间恢复了精神。
整整四日,江揽月没事就翻翻医书给傅老太太以及傅长秋做些补身子的药膳,或者是陪老太太散散步种种花。
她没有再主动联系陆怀川。
当然,他也没有联系她。
对此,江揽月并不意外。
一直以来都是江揽月一厢情愿地追在陆怀川的身后,单方面地对他爱得深切,而陆怀川只是被动地、迫于无奈地接受她的讨好。
可笑的是,陆怀川厌恶她这件事,她花了四年时间都没看明白,如今花了四天,她接受了陆怀川不爱她的事实。
江揽月陪傅老太太吃过午饭,老太太习惯性午睡,于是江揽月便回到自己的小院里。
她一边关注着如今医疗领域的发展,一边心不在焉地滑动手机,一条和京大校庆相关的新闻从手机弹了出来。
江揽月手指一顿,看了下日期,恍惚间想起今天确实是京大的生日。
她随手划了一下新闻头条,不出意外前十关于#京大百年校庆#的热搜占了好几个。
京大向来是京州甚至是国内学校的龙头,它的一举一动本就备受关注,加之这是京大第一个百年校庆,不出意外接下来一周内,新闻热搜前十会被京大的新闻占据一半。
除此以外,京大为了庆祝这一次的百年校庆,还邀请了许多荣誉校友回归母校。
凡是京大邀请的荣誉校友,皆是各行各业的风云人物,他们的到来也引起了社会新闻的关注。
明知自己看到这些会心乱,但江揽月还是忍不住在众多的新闻与照片中去寻找熟悉的面孔,当她看见镜头中出现的“华夏医科班”几个大字时,心脏狠狠地一颤。
昔日里和师兄弟们以及导师们为了一个命题争得面红耳赤的校园生活一一涌进脑海。
她从小就随着爷爷学习医术,别人咿呀学语时,她就已经跟着爷爷辨识中草药。
如果不是热爱这一领域,她又怎么会十年如一日地钻研,甚至在这个领域取得数不清的成就。
可她因为爱陆怀川,已经将自己的理想丢弃了四年,将自己丢了四年。
如果她没有读博中途放弃学业,没有为了成为配得上“陆太太”这个称呼而选择学习插花等课程,或许今天她会顶着华夏医科最年轻的导师的名号,站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地广宣自己在学术界取得的新成就。
江揽月迟疑了一瞬,随即像是想通了一般,她拿起车钥匙,一脚油门疾驰上了马路。
目的地——京大。
她到达京大时已经是下午了,据悉主席台发言上午就已经结束了,许多受邀观礼的大人物已经离开了。
但校内的人流量还是很大。
江揽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走着,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校园时光,但当她大脑放空还是下意识地走到了实验大楼时,她望着熟悉的大门,短暂地出神。
不等她彻底放空思绪,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略带惊讶向她招呼道:“姐姐?”
江揽月回头,被西装革履包裹着,矜贵非凡的男人,与长裙披发的江挽星站在一起,周围有各行各业的人,有江揽月熟悉的,也有江揽月不认识的面孔,将男人和江挽星簇拥在中间,仿若他们才是光明正大的一对金童玉女。
江揽月恍惚想起,陆怀川似乎从来没有带她出入过正式的场合。
看到江揽月的那一瞬,陆怀川的凌厉的皱眉,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烦,就像是她江揽月说了解除婚约之类的话,又恬不知耻地打探他的行程,追到京大来求他原谅。
触及这样的眼神,江揽月的脑袋一片空白,仿佛巨浪袭来,撕扯着她的身体,将她在他面前的那些不堪屈辱地展示到人前。
江挽星依旧挽着陆怀川的臂弯,语气不乏关心:“姐姐,你离家出走这几天都去了哪里,爸妈很担心你,怕你和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在一起。”
江挽星这番话说得很有艺术,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看江揽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淡淡的不屑与嘲讽。
而陆怀川一言不发,矜贵的眉眼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开。
就好像江揽月是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他吃准了江揽月,即便他这一秒冷落她,下一秒只要他勾勾手指,江揽月一如往常会冲她欢快地摇尾巴。
从前的江揽月确实是这样的。
但不再爱陆怀川的江揽月,只会淡淡地看他们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转身离开。
被当众无视的陆怀川俊容上寒意弥漫。
“江揽月,站住!”
江揽月只当没听见,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但陆怀川身边的人多,有人有意想和陆怀川交好,几步上前拦住了江揽月,迫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使小性子要适可而止。”陆怀川冷淡的语调中不乏鄙夷,就像是看穿了江揽月欲擒故纵,吸引他的手段。“星星在和你说话。”
江揽月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落在陆怀川的袖扣上,蓝宝石剪裁得体,深邃华贵,很衬他。
紧接着,她的视线转了一圈,落在江挽星的锁骨上。
那里戴着一条蓝宝石项链,无论是光泽抑或是切割工艺,不难看出这条蓝宝石项链与陆怀川的袖口出自同一块宝石。
她轻笑一声,像是寒春里乍然展开了一朵冰花,冷冽又亮丽。
陆怀川这才顺着江揽月的视线看去,在意识到江揽月笑什么时,江挽星先一步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姐姐你别闹脾气了,怀川不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事后他知道了以后,特地订做了礼物给你呢,你看。”
江挽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与二人同款的蓝宝石耳钻,大抵是用同一块蓝宝石剩余的边角料制成的。
江揽月定定地看着蓝宝石耳钻,视线掠过江挽星的脸,又落在陆怀川的脸上。
“你不知道我的生日?”她平淡地问他。
第8章
陆怀川面露不耐,似乎能预料到江揽月接下来要怎么无理取闹。
也如同陆怀川所想的那样,江揽月咄咄逼人。
“我和挽星同一天出生,你记得挽星的生日,却不知道我的。”
“给我的礼物,从挽星的包里掏出来。”
“一颗蓝宝石你物尽其用,设计了你的袖扣,制出了挽星的项链,剩余的边角料做成了耳钻,美其名曰是我的生日礼物。”
“陆怀川,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你要是看不起我,不如趁早放手,我成全你们终成眷属。”你也放过我,还我天高海阔。
谁都没有料到,江揽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陆怀川的面子,甚至直白地承认自己是“不被爱的”。
陆怀川脸色非常难看,冷声呵斥:“江揽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用婚约来威胁我,你觉得有意思吗。”
谁不知道,江揽月和陆怀川的婚约当初是怎么来的,他们宁愿相信秦始皇长生不老,也不信江揽月会主动放弃好不容易求来的婚约。
江挽星语气委屈:“姐姐是因为我所以生怀川的气吗,姐姐喜欢怀川,我可以让步的。”
江揽月已经无心和他们周旋,疲惫地垂下眼睫,语气很淡:“就这样吧,陆怀川,我们抽个时间解除婚约,好聚好散,可以吗。”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陆怀川讽刺地笑了:“江揽月,离了我,你能怎么活。”
江揽月从乡下来到京州,即便她努力地想要向豪门圈子靠拢,但豪门的底蕴是从小积累的,不是她努力就能缩小距离的。
放眼京圈,能尊称她一声月小姐的人,无非是看在她是未来的陆太太的身份。
没了和陆家的婚约,江揽月和他就不再是同一个阶级的了。
她不是江挽星,江挽星早进入江氏在商场大杀四方了。
江揽月什么都不是。
江揽月从来都不知道,陆怀川是这样看她的。
拥簇着陆怀川和江挽星的人里,有的是他们的朋友,他们都知道江揽月和陆怀川之间的事情。
周南越原本想着在外人面前不给江揽月难堪,但江揽月死皮赖脸倒贴上来的嘴脸,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说真的江揽月,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周南越没有直说,江揽月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以为自己是打探了陆怀川的行程,故意来这里假装偶遇,然后演的这一出戏就是为了引起陆怀川的注意。
看陆怀川的表情,他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
江揽月无意解释,但也觉得如果就这样离去好像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而此时,江揽月的身后也传来一声嗤笑。
这声讥笑太过不合时宜,引得所有人向江揽月的身后望去。
来人一袭月白色中式常服,盘扣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除此以外,身上再没有其他装饰。
他站在那里,领口处绣的祥云在春日的阳光中泛着冷感的光泽,整个人的姿态慵懒又淡漠,带着讥笑的脸让他有几分骇然的疏离与遥远。
江揽月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名字被他眼中的波澜静谧堵了回去,在这个瞬间,她在傅长秋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与距离感,让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
其他人也疑惑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有消息灵通的附在陆怀川耳边说了个名字:“傅长秋。”那位传闻中的傅家太子爷。
与陆家相比,傅家才是真正的京州世家贵族名流,傅氏是京州本地人,家族中有人从政或从军。
按照傅长秋原本的人生轨迹,他也该是从小培养,长大后上交给国家为国效力的,但因为身子骨弱,加上傅老太太膝下无儿孙陪伴,所以傅长秋投身商界,用商场上所挣到的钱用于公益事业,曲线报国。
与政府搭上线的家族,又怎能是三两句能描述得完其中的底蕴的,与之相比,陆家根本就不够看。
生意人利字当头,在场有谁不想和傅家搭上线的,迫于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门路能够得着傅家的圈子,所以转而结识陆家。
但眼下傅家的太子爷就在眼前,即便是陆怀川也坐不住。
“傅先生,久仰大名。”陆怀川伸出了表示友好的握手。
傅长秋看也没看那群人,目不斜视地走到江揽月的眼前,背对着陆怀川等人。
他身姿修长挺拔,对上江揽月的眼时,含情的桃花眼自觉地溢满笑意,与她说话时微微低下头:“见了我怎么不打招呼。”语气温润如玉,如沐春风。
江揽月这才在这张脸上看见了傅长秋熟悉的模样,方才对上陆怀川的负面情绪很神奇地一扫而空,她眼里也有淡淡的笑意:“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二人熟稔地交谈,陆怀川紧皱眉头,其他人则一脸疑惑。
他们都没有门路与傅家太子爷结交,这江揽月哪来的本事。
江挽星也有同样的疑惑,只是她面上不显,精致的脸庞带着得体的微笑上前了两步,站在傅长秋的身侧:“傅先生您好,我叫江挽星。姐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呢,今日一见,真是荣幸。”
这话任谁听了都知道是谎话,先不说江揽月才认识傅长秋几天,即便江揽月真的有闺房密话,也不可能和江挽星提起。
但偏偏有不长脑子的听进去了信以为真,隐秘地交头接耳,向江揽月投去不善的目光,好像在说她江揽月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陆怀川也脸色阴沉。
往日见了江挽星的人无不称赞得体大方,尤其今日江挽星陪陆怀川出席京大校庆精心打扮过,一袭宝石蓝色的长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火辣性感,任谁都无法不多看几眼。
更别提江挽星故作娇柔地站在傅长秋的身侧,名贵的香水味顺着风弥漫鼻翼。
然而傅长秋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对方,满心满眼只注视着江揽月的眼。
“吃过饭了吗,等会有时间吗。”
江揽月亦不理会旁人,顺着傅长秋的话点头:“吃过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傅长秋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来找你。”顿了顿,补充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9章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连自以为魅力无限的江挽星也吃了闭门羹。
周南越作为陆怀川和江挽星共同的朋友,眼前这一幕他看不下去了,没忍住出声。
“江揽月,你是这个。”
众人望去,只见周南越皮笑肉不笑地冲江揽月竖起大拇指。
江揽月当然不会觉得周南越是在夸她。
见江揽月皱眉,傅长秋这才转身看向身后,就像是这才看见陆怀川等人一般,矜贵冷漠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将那些或谄媚或惊诧疑惑的表情尽收眼底。
最后他的眼神轻描淡写地在陆怀川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打量和审视,自下往上地打量了两眼。
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甚至于蔑视的审视,就像对方是什么流浪的小猫小狗,傅长秋的视线先是从脚底望去,后漫不经心地扫向身侧,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江挽星的身上。
被无视的江挽星本来有些不忿,见傅长秋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她重新绽放笑容,礼节性地伸出右手。
换作旁人定然是无法拒绝江挽星的。
任谁看见一个美艳的美人含笑向你伸出手表示友好,定是赏心悦目或受宠若惊的。
但眼高于顶的傅家太子爷却皱起眉头,煞有其事地食指碰了碰鼻尖,并不含蓄甚至十分直白地表示:“抱歉,我对脏东西过敏。”
江挽星的笑容一僵,脸色一白。
陆怀川快步向前,将江挽星护在身后。
那是一个极具保护欲的姿势。
江揽月眼眸晃了晃,没有言语。
“傅先生,我们的初次见面,未免火药味太浓了。”
江挽星小脸煞白地躲在陆怀川的身后,语气戚戚然:“是的傅先生,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子虚乌有的,傅先生对我们是否有误会。”说这话时,江挽星的眼神不住地往江揽月身上瞟,意有所指。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传言傅家家风森严,无论是傅家上任的当家人抑或是如今在军政两界的傅家人,对外表现一直都是谦逊有度,君子克己复礼。
像傅长秋这样明显带有针对敌意的,他们第一次见。
以至于当江挽星意有所指时,众人恍然大悟,看向江揽月的表情愈加不善,好似这个画面都是江揽月背后恶意造谣中伤所造成的。
傅长秋第一次见识江挽星颠倒黑白的本事,他狭长的眼轻飘飘地扫向江挽星,眼神中的冷冽不言而喻。
陆怀川此时也有了几分怒意,语气变得冷然:“傅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人是方诚。
方诚和傅长秋一道来的京大,方才去为傅长秋办事去了,现在一回来就看见渣男贱女。
就算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起码能从自家少爷的脸色看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离傅长秋还有好几米远,人未到,声先到。
“什么什么意思。”方诚快步向前,将同色的外套披在傅长秋的肩头,避免自家脆弱的少爷着凉。
随即他眼神不屑,语气刻薄地看向陆怀川:“和我们傅家是一个阶级的吗,就在这咦哇鬼叫。”
方诚将“小人得志”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在场的人即便心有不忿,但没人敢反驳。
只因对方是傅家。
从头到尾,傅长秋都没回应过陆怀川的任何话。
看着傅长秋和江揽月一同离开的背影,陆怀川忽然有种直觉,傅长秋的反应是在回应他方才嘲讽江揽月和自己不是一个阶级所表现出的敌意。
......
离开令人窒息的地方,江揽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表情好了许多。
今日风大,有风撩起江揽月的长发,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着。
傅长秋压下为她挽发的冲动,视线看向前方。
江揽月还没忘记傅长秋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正要开口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妹?!”
十分钟后,江揽月坐在京大的实验大楼大厅里,张右青给江揽月倒了一杯茶:“最近还好吗?”
江揽月抱着茶杯,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打转。
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张右青话锋一转:“你怎么和傅家那位在一起。”
提起傅长秋,江揽月目光向一旁瞥去。张右青口中的那位坐在大厅的另一侧,春日的阳光恰好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光。
大约是有所感,傅长秋突然就回过头,恰好与她的视线碰上,前者向她笑得温润纯良。
江揽月心里一暖,向他点了点头。
她将发散的思绪拉回来,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梗起起伏伏。
“师兄,老师最近身体还好吗。”
江揽月的老师,也就是张右青的爷爷张慈安,曾经是京大中医院院长,爷爷江君迁的挚友,也是江揽月读博时的导师。
因着张慈安与爷爷的交情,江揽月也算是张慈安看着长大的。
当初她之所以会千里迢迢从南州来到京州念书,也是因为张慈安经常在她耳边念叨京州风光的缘故。
当时她还在华夏少年医科班时,张慈安就念叨着她快快长大,快快考他的博士生。
后来她如他所愿了,他又把她当牛马使唤,对她的要求异于常人的严格,恨不得将自己毕生所学一股脑塞进她的脑袋里。
她也很争气,在他的带领下,在学术界命题研究中,学术论文屡次得奖。
不仅如此,为了让她站在更高处,还破例为她指了一条光辉大道,京大也因此重金聘请她成为京大医科班的导师。
她是京大最年轻的导师。
也是张慈安挂在嘴边放在心里最得意的学生。
如果不是后来她执意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荣誉,一心为了男女情爱追着陆怀川不放,今天京大百年校庆的荣誉演讲台上,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忘不了自己执意要放弃学业时,张慈安一言不发,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
两鬓斑白的老爷子转过身闭上眼,再也不愿和她多说一个字。
张右青知道当年的事情,这几年来每每想起都要觉得可惜。
他看着江揽月,用最温柔的语气给予她勇气:“老爷子退休以后总是念叨你,有空就去看看他吧。”
第10章
毫无疑问,江揽月热爱着医学领域。
但她脱离学业太久,如今她已然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更莫论像以前一样带领大家走在前沿。
她双手捧着茶杯,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张右青不知道江揽月的身上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他们这几年几乎没有见面。
可仅仅几分钟的照面,张右青看得出来,现在的她和当年意气风发的小师妹相差甚远。
想起当年的江揽月,她可以为了一个实验数据分析和整个项目的成员争得面红耳赤,一人持与大家不同的看法,一头扎进实验室几天几夜不眠不休,非要用成果去论个我对你错。
有关她经手的实验,学术会议上进行的报告,刊登在高学术期刊上的论文,数不胜数,在当时的学术界,无人不知她江揽月的名声。
她江揽月就好像是生来就该被人瞩目。
张右青就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日“自卑”这一词居然会出现在江揽月的身上。
他温言细语规劝:“落后只是一时的,你别忘记了,你是老师教学生涯里,最满意的一个学生。”
当年多少人为了争取江揽月要打破头,张慈安每每提起江揽月是自己的学生,笑得眼睛都挤成一条缝。
想起老师总爱在其他人面前扬扬得意的样子,江揽月脸上也浮现一抹怀念的笑,怀念起当初天天被老师摁头做实验写论文的日子。
......
和张右青约好了去见老师的日子,同时也向傅长秋道谢后,江揽月独自一人走出京大大门。
京州的春天常伴随着大风和牛毛细雨,风迎面吹来落在江揽月的身上,她下意识地紧了紧外套打了个哆嗦。
她来到京大时,周围的停车位几乎满了,所以她是将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步行将近十分钟过来的。
如今寒风夹雨,她试图将包顶在头上,穿越马路去开自己的车。
在她要横穿马路到对面时,一辆黑车,慢悠悠地停在她跟前。
后座车窗摇下,男人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淡漠的眉眼写满了不耐。
“上车。”
陆怀川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仅仅一眼。
就好像她是什么入不得眼的脏东西,而他是屹立于云端的神明,和她说句话都是对她的恩赐。
江揽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细雨中冻得手指有点僵硬,但她没有上车。
“有事?”她问他。
换作以前,陆怀川这般屈尊降贵地在学校门口等她,江揽月早就感动得主动贴上来,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但现在的江揽月语气冷淡地问他有什么事。
陆怀川觉得江揽月的新把戏可笑:“气消了吗。”
一切都好像是江揽月负气出走,所谓解除婚约只是赌气行为。
“上车,我送你回去,和星星道歉以后,我就当你和我闹脾气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陆怀川看着站在冷风中的江揽月,疏离冷漠的眼落在她单薄的运动装上,又落在了被春雨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的头发上。
车里干净清爽,暖气让人昏昏欲睡。
车外春雨绵绵,冷风不绝。
陆怀川在给江揽月下最后通牒。
她使小性子无非是希望他在乎她,哄着她。
于是陆怀川给她机会,也给她台阶,特地在京大校门口等到她出来,并且送她回家。
如果是以前的江揽月,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但现在的江揽月,看着坐在车里衣着端庄,从容不迫的陆怀川,她清楚地看出陆怀川幽深的眸中有恶意的讥笑在闪烁。
风雨霎时扑面而来,江揽月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眼前的陆怀川在江揽月眼中扭曲得不成人形,她好像看见陆怀川那双眼睛在讥笑着说:看啊江揽月,你是我勾勾手指就会欢快地摇尾巴的狗。
江揽月裹紧外套,有细雨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又在她眨眼间落下。
她在陆怀川的注视下抬脚。
陆怀川的眼神中立刻浮现“果然如此”的讥讽,随即偏头眼神示意司机打开另一侧的车门。
但当另一侧车门打开,寒风裹挟细雨蜂拥而入时,江揽月目不斜视,迈步径直向马路的对面走去。
陆怀川一愣,随即薄怒浮上俊容。
拜江揽月所赐,初春的寒意蔓延进了车里,附在了陆怀川的身上。
陆怀川只觉车里冰冷,让他心里烦躁。
“江揽月!”
他拉开车门站在车旁,被江揽月决绝的背影气笑了:“傅家为你引荐了张右青,你以为你能借此跻身京圈,和星星论长短,和我平起平坐了吗。”
“地位悬殊的鸿沟,是从出生就注定的!”豪门的底蕴从来都不是她努力就能缩小差距的。
江揽月在乡下时跟着村野郎中学中医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陆怀川当然也知道。
他为江揽月的天真幼稚感到可笑。
十八岁才回归江家的乡下女孩,即便她过往再优秀,也抹灭不掉她是个乡下草根的事实。
多少寒门学子削尖了脑袋要留在京州,要在京州谋个好差事。
而她江揽月分明可以努力讨好他,就能换得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殊荣。
江揽月到底为什么会天真地认为,靠着不知名的手段勾搭上傅长秋,又借着傅长秋的手搭上张右青这条线,就能够在京圈有一席之地。
寒门学子哪里抵得过他三代从商!
他和江揽月的婚约并非他自愿,但他给了她陆太太的头衔,让她以最短的时间被京圈豪门所接受。
而江揽月实在太过不知好歹!
他没有闲心陪江揽月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江揽月越走越远的背影落在陆怀川的眼中,只会让他觉得可笑,戏谑笑出声。
往日里千娇百顺的小狗突然咬了主人一口,主人的包容让小狗愈发变本加厉。
江揽月的态度在逼着陆怀川撕下得体的面具,让他释放出商人本来的面目——冷酷和残忍。
“呵。”陆怀川笑出声,语气满是不屑,“江揽月,我希望你明天也一样有底气。”
第11章
夜色如墨,天边星在云中若隐若现。
游艇的甲板上铺着精致的木地板,精心布置的桌面上陈列着各式美味佳肴,在夜色下泛着醉人光泽的香槟塔尽显奢华,穿着高定服装的商界大亨或各行各业的风云人物在璀璨的灯光下杯觥交错。
京大百年校庆时,有许多各行各业的风云人物应邀观礼,当时就有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果不其然,在京大百年校庆的第二天,京州豪门圈子里突然传出一个可靠的消息——傅家回归京州。
傅家一直都是京州的龙头,但因为他们常与官家生意合作来往,鲜少下场搅和京州那一锅粥。
而这个消息一传出,就意味着以后京州的生意项目,只要他傅家看中了,会公平地参与竞争。
这个消息传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紧接着半个月的功夫,有消息灵通的人发现,傅家放话以后,并没有立刻抢占市场上的项目。唯一受到傅家回归影响的,只有陆家。
这半个月里,陆家接连丢了几个项目,正在竞争的,抑或是谈好合作细节即将要签合同的。无一例外,最后都落到了傅家手中。
对此,陆怀川怀疑,是江揽月在利用傅家向他恶意报复。
在得到可靠消息,傅长秋会在今夜出席由官家牵头,傅家赞助举办的慈善拍卖晚会时,陆怀川携女伴江挽星早早到了宴会现场。
江挽星长相出色,身着高贵典雅紫色鱼尾裙,裙摆自脚踝绽放,像一条优雅神秘的美人鱼。
不少人都是想要借着官方举办的宴会拓展自己的交友圈的,加之陆怀川和江挽星二人郎才女貌,吸引了大批宾客的目光。宴会还没开始,二人就成为人群中最突出的存在,被不少人簇拥着交谈。
“陆总真是年少有为啊。”
“这位想必就是传闻中的陆总的未婚妻吧。”
提到未婚妻三个字,江挽星的笑容微顿。
这人平日里和陆怀川没多少来往,只知道陆怀川有婚约,但并不认识江揽月和江挽星,见陆怀川和江挽星一同出席宴会,下意识地就以为江挽星是陆怀川的未婚妻。
对此,陆怀川没有解释,江挽星也只能露出客套礼貌的微笑,默认了这个头衔。
夜色渐浓,宴会大厅里宾客基本到齐了。
就在江挽星顶着“未婚妻”的头衔与众人交谈甚欢时,一众宾客忽然纷纷露出惊愕又惊喜的表情。
陆怀川和江挽星背对着入口,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有人给了陆怀川一记抱歉的眼神后,径直越过他们,朝门口方向走去。
“傅先生。”
听闻熟悉的姓氏,陆怀川眉头一拧,心口一突。
饶是他心底有了猜想,可当他回过头看清来人时,还是抑制不住戾气在眼底疯涨。
傅长秋会来宴会这件事他们一早就知道,但陆怀川没想到的是,傅长秋的女伴居然是消失了半个月的江揽月!
那天在京大校门口,江揽月拒绝他的台阶以后,他回去向江家提议,冻结掉江揽月名下所有的资产账户。
他想要借此让江揽月明白,江揽月如今享受的一切,都是江家以及他给予的。
只要他愿意,她可以是江家的千金,他的未婚妻,未来的陆太太。
但是得罪了他,她一分钱都别想动用。
他若给,那是嘉奖和赏赐,她得感恩戴德。
前提是她得感恩。
但江揽月选择了忤逆她,所以他收回笼罩在她身上的光环,让她重新回归穷困潦倒的生活。
即便搭上张右青这条线又怎么样,区区寒门学子,总得在金钱的压力下低头。
但没想到的是,他让江家冻结了她的资产账户,半个月过去了,江揽月就像是在京州销声匿迹了一样。
没有去求他原谅,也没有灰头灰脸地回到江家。
再次见她时,陆怀川没想到她居然是作为傅长秋的女伴出席。
陆怀川眼里掠过一抹异色。
今晚江揽月化了淡妆。
她穿着一身银色的抹胸长裙,圆润的肩膀裸着,毫不吝啬地展现出自己精致的锁骨。
满头秀丽的长发也简单地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
搭配上白色的珍珠耳坠,整个人宛如一个清冷优雅的仕女,低调而温雅,有种令人惊艳奢华的别样风姿。
而傅长秋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与江揽月礼服同色的中式正装,领口处用银线绣了飞鸟的图案。
不知道是谁感叹:“那是哪家的千金,气质当真出众,不愧是傅家太子爷看中的女人,傅家太子爷的眼光真的毒辣。”
陆怀川不悦拧眉:那分明是我的女人。
江揽月本就长得极好看,今夜盛装出席,更是将她静谧温婉又清丽绝伦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怀川恍惚想起,自己从未曾带她出席过宴会,以至于此刻,他根本想不起来,如果江揽月挽着的是他的臂弯,会是什么模样。
站在傅长秋身边的江揽月,就好像是为了成为瞩目而生的。
江挽星面色不善,但碍着在宴会上没表现出来,她见陆怀川的目光停留在江揽月身上太久,一时间表情管理几乎失控。
“姐姐和你有着婚约呢,她怎么陪着傅家太子爷出席宴会。”
江挽星的话成功地将陆怀川的注意力拉回来。
陆怀川看向自己的今夜的女伴,黑色的大波浪搭配精致无瑕的妆容,衬得江挽星的五官艳丽张扬。那张性感的红唇一张一合:“姐姐一向乖巧温顺,但我也不好说傅先生不好。”
江挽星挽上陆怀川的手臂,柔软的身躯自然地贴上陆怀川的手臂。
“怀川,你再劝一劝姐姐吧,豪门的那些事你再清楚不过了,即便今日傅先生带着姐姐出席宴会,明日傅先生也可以换其他的女人陪伴。那毕竟是我的姐姐,我不想看到她被人欺骗,被人玩弄了感情。”
“她以前最听你的话了,你去哄哄她,让她回家好不好。”
江挽星温温柔柔地望进陆怀川的眼:“我没关系的,只要你和姐姐过得幸福,我怎么样都可以。”
第12章
有傅长秋在,江揽月想要在宴会上结交自己的人脉就简单多了。
从京大回去以后她就收到了自己的账户被冻结的信息,她和江父江母在电话里吵了一架,最终得知是陆怀川要逼她低头。
她原本是要去陆家找陆怀川,要求对方把自己的账户解冻的,是傅长秋将她拦了下来。
傅家在京圈的地位决定了他们总能第一时间得到一手线报,江揽月从傅长秋口中得知,这一次的慈善拍卖晚会,京中科院会来人。
京中科院全名华夏京州科学研究院,是国家选拔培养人才的机构,即便是江揽月的老师穷尽一生也没能够跻身其中。
而根据可靠消息,京中科院这一次来,是为了给国家注入新鲜血液的。
江揽月得知这个消息时,心脏一颤,狠狠地心动了。
四年前的她得知这个消息或许会壮志满满,彻夜苦读,尽力争取机会让自己有资格进入京中科院。
但空窗了四年的她,眼睛里写满了忧愁与不自信。
傅长秋知道她的顾虑,并给她指明了一个方向——京大医科班。
京中科院选拔人才,会通过华夏医学人才网公开招聘,其中也包括了校园招聘。
参与者报名后,通过资格审查、笔试、面试等一系列环节后,才能被录取聘用。
而江揽月已经脱离医学界太久了,她甚至连报名的资格都不具备。眼前唯一的能让她取得报名资格的途径只有重回京大医科班。
曾经江揽月是京大医科最年轻的导师,傅长秋对她抱有很大的希冀,认为她只要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旁人的肯定给了江揽月很大的信心,所以她后来放着被冻结的银行卡不管,没日没夜地翻书学习,尽可能地填充空窗这四年的空白。
但是江揽月销声匿迹半个月,再次出现在人前是以傅长秋的女伴的身份,这个举措落在陆怀川眼里则是另一层意思。
趁着傅长秋和宴会的举办方打招呼,江揽月独自一人站在取餐区时,陆怀川走了过去。
“财产账户都被冻结了,你倒是还坐得住。”
江揽月正思考吃什么,听到声音抬头,对上了陆怀川的视线。
在公共场合,江揽月不想闹得太难看,更何况京中科院的人有可能在现场,江揽月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神色平淡地“嗯”了一声:“有点事,没顾得上陆总你幼稚的行为。”
江揽月的一番话落在陆怀川耳朵里就变了味。
有什么事情比来见他更重要?
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身无分文也无所谓?
陆怀川的视线,在不经意间定格在了江揽月的礼服上,银白色的礼服在腰侧用银线绣了飞鸟图案,与傅长秋领口的图案如出一辙。若不是陆怀川走近了,或许还不会发现这点端倪。
猜想到某个可能性,陆怀川眼中戾气滋长,怒意在胸腔里聚拢。
“我希望你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婚约,起码明面上你还是未来的陆太太。”
江揽月只觉得陆怀川莫名其妙,先是冻结她的银行卡,再是强调两人之间的婚约。
她以为,他们二人之间早就没有未来了。
她冷笑:“陆总,我希望你也别忘了,我不止一次提出要解除婚约。”
“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已经不爱你了。”
陆怀川是不可能相信江揽月不爱了,自她离开江家以后,迫不及待地找傅长秋做戏激他在乎她就能看得出来,江揽月只是想让自己低头哄她。
陆怀川当然不可能低头,他讽刺出声:“看来是找到下家了,底气都变足了。”
江揽月只觉得陆怀川脑子有病,简直不可理喻。
她憋着一肚子气,想要先一步离开这片区域,但陆怀川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江揽月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陆怀川,后者忍耐到了极限。
他森冷的眼眸微眯,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
不听话的江揽月让他十分恼火,尤其是她穿着与傅长秋同色的礼服,让他觉得十分扎眼。
江挽星与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打完招呼后,发现陆怀川不见了。
她在宴会现场扫视了一圈,最后发现陆怀川在取餐区,她当即脚步不迟疑走了过来。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走近时,看到的是陆怀川抓着江揽月的手不放。
她的表情陡然有些暗沉,双眸掠过一丝不甘。
整理好情绪,江挽星走上前来,当作没看见陆怀川抓着江揽月,温声细语地叫着“姐姐”。
随后又像是才看见陆怀川一般,眼神稍显失落地落在陆怀川和江揽月牵连的手上。
陆怀川当即松开江揽月,就像江揽月的手会咬人。
江揽月心底呵呵,对于江挽星她没什么好说的,转身要走。
江挽星急急地追上来:“姐姐,你就算再生气,你也不可以这样糟践自己呀。”
江挽星的音量不小,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江揽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糟践自己的事情,于是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正视自己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见江揽月停下,江挽星心里一喜,但面上不显,依旧装作一副关心江揽月的模样。
“你再怎么和怀川闹别扭,你也不该不顾自己的名声和清白委身别的男人呀。”
江挽星说得很委婉,在外人看来,江挽星的委婉相当于欲盖弥彰,更坐实了江揽月把自己的身体清白拿去和男人做交易这件事。
江揽月可不能由着江挽星瞎说,她脸色一沉,语气冷漠:“我怎么不知道我和哪个男人有一腿。”
见江揽月开始自证,江挽星内心冷笑。
当有人向你泼脏水时,你如果开始自证,就相当于进了对方的圈套。
江挽星依旧是那副关心姐姐的模样,她怯懦地看看四周,示意江揽月周围很多人在听着,家丑不可外扬,她为了江揽月着想,不愿意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周围的人竖着耳朵听个热闹,都想知道江挽星欲言又止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八卦。
“姐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江家的女儿,虽然爸爸妈妈冻结了你的银行卡,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借钱给你。”
“你不要为了钱,就去当别人的金丝雀,即便对方是......”江挽星说着顿了顿,晦暗地看了看傅长秋的方向,而后再度看向江揽月进行规劝,“我们这个圈子哪有几个真心的男人,姐姐,他只是想玩弄你的感情和身体,你别再作践自己了。”
第13章
从江挽星欲盖弥彰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拼凑出:江揽月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江家停了银行卡,在没有经济来源的前提下,江揽月选择了委身男人换取金钱。
宾客纷纷露出鄙夷的眼神,带着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江揽月,更有甚者用肮脏的视线盘算着多少钱能够一亲芳泽。
江挽星将宾客的反应尽收眼底,差点没压住嘴角。
她竭力维持关心姐姐的表情,想要上前亲昵地挽着江揽月的手,但被江揽月躲避瘟疫一样甩开了。
江挽星的眼中恰到好处闪过一丝委屈和受伤,看得旁人心中为她打抱不平。
“姐姐,我认识皇天会所的负责人,他们正在招聘卖酒的服务员,一个月底薪加上提成有一万多呢,如果你实在缺钱,我可以帮你说说情,给你介绍这个工作。”
江挽星将一些重要的信息压低了声音,旁人只听见“我认识......负责人......说情......介绍工作......”。
江揽月真的是被气笑了,她没想过人能歹毒到这个程度:“江挽星,有病你就去治。”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事实就歪曲成了江揽月不愿意工作,非要死皮赖脸地出卖色相靠男人过日子。
都是豪门圈子,他们自己在外面养个小三小四不打紧,但是若是有人为了钱当别人的笼中鸟,他们打从心里看不起。
宾客中已经有人将肮脏的目光落在江揽月的腰和腿上,三三两两的男人交头接耳,目光斜斜落在江揽月身上。
看到这一幕,陆怀川的脸色很难看:“江揽月,你怎么变成这样!”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江揽月算是明白了,跟傻子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她对着陆怀川一开口就是国粹:“你也是,药别停,傻子。”
陆怀川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小生活条件优渥,身边的人讨好他都唯恐不及,他第一次被人贴脸骂,还是这么难听。
他的脸霎时变得阴沉难看,若是从侧面看,还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垂,无不彰显他此刻内心的羞愤。
围观的宾客越来越多,江揽月这时想要走也很难拨开人群。
江挽星委委屈屈,一副被江揽月欺负了不知所措的模样站在那,陆怀川则是胸腔积累的怒意砰一声爆发,再顾不得体面,一把拽住江揽月的手腕。
“跟我回去。”
江揽月用尽力气抽手,奈何男女力气悬殊,陆怀川的手像铁钳一样让她手腕骨生疼。
人群中有淫秽发言:“江小姐要是不愿意回去,不如考虑考虑我们呀。”
有人发出嗤笑。
江揽月循声望去却只能望见神色各异的人群,无法分辨是谁说出那句侮辱人的话。
这些人已经认定了江揽月就是江挽星口中说的那样为了钱可以抛弃尊严。
她的心里顿生无力感,脑子不死心地高速运转,想要找到破局的方法。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主办方的注意,宴会的负责人连忙跑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靠近主办方那边的宾客自觉让出一条道,有服务生上前将状况复述了个七八成。
比主办方晚来一步的是傅长秋,他的身边跟着一位气质凌厉的男人,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眉间有一道浅浅的皱褶,他微微皱眉时,那道痕迹便更为明显。
见江揽月被陆怀川拉拽着,向来在外人面前温润如玉的傅长秋眼底浮现戾气,让开一条道的宾客只见眼前白影一闪,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歘一下就过去了,傅长秋便一把按在陆怀川抓着江揽月的那只手手臂上。
“陆总这是在做什么。”
傅长秋站在江揽月的身前,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将江揽月半挡在身后。
陆怀川看见这一幕,眸中冰霜乍现,只觉得这二人扎眼得很。
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傅长秋的表情越来越冷,周围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好几度,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陆怀川这才松开江揽月的手,后者的手腕骨生疼,揉着发红的手腕,清凌凌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厌恶。
曾几何时那双眼睛看向他时充满了黏黏糊糊的爱意,如今的江揽月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然崩盘,心中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脸上浮现嘲讽,言语尖锐难听:“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江揽月不难听出陆怀川话语里的嘲讽,无非是误会了傅长秋是她离开他以后找的男人。
江揽月无所谓自己的名声如何,但她不能把傅长秋卷进去。
她刚想开口解释,傅长秋却先她一步开口。
“我看大家有误会。”
傅长秋的冰冷的视线从陆怀川身上平移到围观的宾客身上,眼神中的冷冽无不充满警告。
但是下一瞬,当眼神落在江揽月身上时,狭长的桃花眼笑眯眯地溢满笑意。
“鉴于有些人恶意造谣中伤,我在这里澄清一下。”
“迫不及待的是我,是我单方面暗恋江揽月小姐很多年,也是我单方面在追求江揽月小姐。”
傅长秋直直望进江揽月的眼里,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尽收眼底。
江揽月也无法将视线从傅长秋的身上移开,她望着那双向来含笑的桃花眼此刻燃着热度,深沉的眸子里蕴含着潮涌,瞧着比天边的夜色还深。
她的心脏瞬间漏了几个节拍,狂乱地跳动。
有某一个瞬间,她几乎溺死在傅长秋的情深里。
但是很快她就想起,方诚说过,傅长秋有一个和自己长得极像的白月光。
江揽月便也就明白了,傅长秋只是在透过自己相似的容貌看向另一个人,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江揽月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坦荡荡的目光看向傅长秋,嘴角勾起一抹感激的笑意。
“我很感谢傅先生为我解围,但......”她平静大方地看向周围的宾客,“我和傅先生是朋友。”
她坦坦荡荡的模样,清凌凌的眼神,丝毫没有半点让人误会的旖旎。
“傅先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他是个好人。”
想知道暗诱!京圈太子爷他蓄谋已久江揽月、傅长秋小说结局的朋友,小编提供暗诱!京圈太子爷他蓄谋已久完整版未删节在线阅读导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