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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偏北 中的主角人物有暂无,这是一本题材风格的小说,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机构严谨,文不加点,暂无的内容简要是:第一章首阳Part1列车轰隆隆开动的时候,她听到自己被放空的声音。是一种窒息后,忽又彻底轻松的畅快心境。行李已安放妥当,便只静坐着看窗外景致,泛着蓝光的天空,及远处绵密无尽的平原,带着麦田泥土的清香。她不禁放下手中的书本,闭上眼,尽情呼吸生命带来的庞大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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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北》精彩章节试读

第一章首阳

Part1

列车轰隆隆开动的时候,她听到自己被放空的声音。是一种窒息后,忽又彻底轻松的畅快心境。行李已安放妥当,便只静坐着看窗外景致,泛着蓝光的天空,及远处绵密无尽的平原,带着麦田泥土的清香。她不禁放下手中的书本,闭上眼,尽情呼吸生命带来的庞大气息。

半宿,才回过神来,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已是下午五点,屏幕上显示着十几个未接电话。她微微停定,终是又放回口袋。车厢的乘客开始忙啰着晚餐,不时有推着盒饭车的工作人员走过。

她把饼干和水放在小桌上,但并不吃,只是拿出列车表来细细地看。火车途经佳木斯、七台河、牡丹江,沿路北上,最后到达黑河。坐在对面的是一对年轻情侣,脸上处处洋溢喜色,言谈也是畅快不已。看到她孑然一人落寞出行,便自顾地发了话:“你是到七台河市?”

“不是,我到牡丹江”,她顿了顿,才从鼻腔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便好了,我们正好可以结伴。这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正准备去镜泊湖”,说话的女子开始兴奋起来,挽起她男朋友的手,喜形于色。男子友善地笑笑,起身对身旁女友细声说话,又站起身来,到车厢中部装开水。

女子看着男友高大挺拔身影,复又回过头与她聊天。言谈中得知女子姓名,裴落,很优雅的名字。裴落很健谈,不一会便与她熟络起来,言谈也少了拘谨,谈话内容也从浅浅初识到生活小事。话到趣处,她也不置可否地笑笑,却并不多说。

不久,话题也愈发单薄,二人也就不再说话。裴落与男友相拥着看窗外落日,她看了几页书,顿觉十分无趣,不忍过多打搅他们二人,便把书放在桌上,靠着微硬的座位小憩,不自知中睡过去。

被手机吵醒是在晚上十点多。火车刚刚经过一个小站,还可以清晰地听到进站时候刺耳的汽鸣声。她睡眼婆娑地翻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心底一阵莫大的触动,顿时睡意全无,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右软键。

“他打的?”,不知何时,裴落也醒了。

“不是,一位故人”,她尽量压低声调,以掩饰声音里的颤抖。

裴落会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可以借下你的手机么。她尽管有些困惑,却还是递了过去。裴落接过手机,拿起晚餐时从餐车带回来的牙签,直接挑出sim卡抛出窗外,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眼前的女子把手机还回给她道:“这样,以后就不会有故人了。”

她不言,心底却也是赞许裴落的举动,倒是没有这般痛快,也不生气,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一页白褐相间的纸张一并丢出窗外。许久,才缓缓道:“这样,就没有以后了吧。”

裴落离得近,昏黄光线下看清那是一张录取通知:“你本不该把前途也丢掉的。”

“就这样罢”,她难得的释然一笑。

裴落亦笑,却不敢发出太大声响,而是用手指了指车厢尾截,又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男友。她会意地点头,两人相随来到车厢尾节过道,裴落手半搭着门,从口袋掏出一盒sobranie,递给她一支。起初她不肯接,又扭捏不过,终是应承下来。

“你男友知道你吸烟么”,她有些迟疑,但还是发了话。

“知道,他自己也抽”,裴落接过话,又向过道的烟友借了火,过来给她点上。带着泛黄牙齿的中年男子,对她们不怀好意的笑。

她从未抽过烟,猛吸了一口,强大尼古丁的味道把她呛得直咳嗽。裴落忙递给她矿泉水,一边拍她肩膀。过道的人看到,笑得更大声了。

她把矿泉水瓶盖打开,猛喝下一口,口腔里烟味依旧浓烈。扭头看到裴落蹲在地上,右手夹着烟,优雅地吐着烟雾。她顿了顿,又急急喝水,呛得厉害。裴落只是看着她笑,却不说话。

“你们住在七台河?”

“没有,我在那的一个小学做代课老师”,裴落把烟掐灭,吐了一个烟圈。

“那还挺好,何况还有你男朋友陪着”,她开始由衷感慨。

“我们准备年底结婚”,裴落把矿泉水拿了过来,漱了口,末了站了起来,开始碎叨大学时的一些旧事。

她认真听着裴落的陈述,也不插话。直到守夜的列车员提醒,马上便要到佳木斯了。二人看了时间,方知己是凌晨两点,这才悻悻回到座位,和衣睡下。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裴落推醒。她半睡半醒中听到裴落说,我到站了。她赶紧站了起来,看到裴落一脸的笑意,身后她男友正在拿上面的行李,不时地催促裴落。她一时语塞,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我到了”,裴落说罢,又递过一张纸:“上面是我的号码,有事可以打给我”,她接过纸条,看着那几个数字,然后用力地点头,然后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从背包里拿出她读的书,递予裴落。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裴落接过书,抬头问她,眼眸里带着明亮的光。

“苏瑾”,她淡淡回道。

“好,我们要分开了”,裴落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继续说道:“记住,不要告别。”

她懂她的意思,便也笑着。裴落男友已把行李收拾妥当,在一旁等着裴落。裴落将走,又回过头对着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含笑点头,目送着裴落与她男友走下火车。坐下后,忽有落失感觉,本是心静如水的出行,因了裴落,又泛起涟漪,是否真的如她所言,无须跟所有人道别,脑中却愈发清晰地浮出两个字。

齐佳。

Part2

甘肃定西,车门川村。

暮色苍茫,青山如纱,斜阳依旧,油菜花愈发金黄。已然耕作一天的人们开始归家,洗菜做饭,鸡栖敛翼,牛羊归舍。空气中带着炊烟气息,夹杂着农家餐桌上的菜肴味道,满满是温馨的农家傍晚。

“你个碎驴日下的,没娘教的兔崽子!”

只听得一声玻璃脆响,瞬间打破了这般沉寂,紧接是妇女如雷般的大骂。随即,角落的疙瘩土堆上偷偷探出个虎头脑袋,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确定安全后,便飞般跑开了,只剩下不远处被砸坏窗户的妇女碎碎叨叨的骂声。

男孩似风般一路小跑,进家门时正撞上刚要出门的男人。男人一看这情形,心中已明白七八分,连忙抓起男孩便打。男孩如小鸡般被拎着,毫无反抗力气。男子一边用手狠打,嘴里也不停歇:“叫你淘气,叫你砸张大婶家的玻璃。”

男孩却不喊疼,任由半大的手掌拍在屁股上。看到男孩憋得通红的脸蛋,他不由心里一阵发酸,顿了顿,又把男孩扶好,问道:“下次还敢不敢?”

男孩站定,强忍着疼痛,又用手擦了泪水。许久,才发出带着哭腔的声音:“她们说,妈妈是婊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男人脸上顿时憋红,似烧得通红的铁。他低头看到男孩在小声地抽噎,也不好发作,只好一阵沉默。好一会,才拉了男孩让他到里屋去做作业,自己则转出来拿了凿子,准备把隔壁二叔嘱咐的门框做好。

他把木板铺好,然后又拉上墨斗,正准备削图案,不料一失神便弄伤了指头,他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返回屋内寻找碎布包扎。

经过厅堂时,无意瞥见墙上的照片,照片上两人相互依偎,喜庆非凡,男子温文端正,女子翠红粉华,一脸笑意。他微微站定,久久凝视照片,竟看得呆了。

那年,齐民皓作为镇上安排下来的知识分子,分到了陇南的水家湾。村里水源紧缺,他身材高大,指导员便让他负责大家的生活用水。每天天蒙蒙亮,他便要起床,拎着两只大水桶,到离营地两里外的水井挑水。

这日清晨,他如往常般早早起来挑水。出门时候天还未亮,他一路沉默走来,刚走到井旁的水房,却远远听见了一阵哗哗的水声,不禁生疑:往日乡民取水,一般都是在早上七八点,什么人会这么早?

待走近一看,水房外石板上颜色艳丽,分明是一堆女人衣服。他这才明了,原来不知哪个女人跑这洗澡来了。

但转念一想,他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现在正值旱季,这口水井出水量本就不多,倘若用来洗澡,那整个村用水岂不影响。

想到这,他急急朝里面大喊了一声,那水声立刻便止住了。他再问,才从里面传来弱小声音,是我。

他侧耳一听,声音有些耳熟,好像还是生产队上的人,便试探问道:“你是茉莉?”

那声音顿了一会,才弱弱地回答道:“你可以先出去吗,我衣服……”

齐民皓听了,这才放下两个水桶,踱了出去。约有一顿烟的工夫,才慢慢地走了回来。茉莉已穿戴整齐,见他回来,不免有些拘谨,气氛又尴尬起来。

许久,齐民皓才缓缓发了话,你回去吧。茉莉一惊,本以为他会抓着她去见指导员,她虽疑惑,但嘴上也没有多说什么,草草收拾了一番便走开了。

因取不到水,队上的人纷纷抱怨。齐民皓主动承认错误,解释说是自己不慎摔跤洒了水。指导员念他诚恳,只让他写了检讨,并嘱咐多加注意。

日子平和了一阵,风波又起:有人到指导员那参了茉莉一笔,大致是用村里的生产用水洗澡,背地里与齐民皓偷偷厮混云云,又添油加醋一番,顿时在小山村里闹得沸沸扬扬。

原来那日情景,恰好被一个早起的男青年看到,那青年对茉莉垂涎已久,复以此要挟茉莉,遭拒后恼羞成怒,这才有了满城风雨。

处理结果很快就下了:他们俩不但受到了处理,还被取消了回城资格。这便等于,他们要禁锢在水家湾这片土地上,孤苦寡欲地相守一生。

茉莉自知愧对齐民皓,便托了回城的知青朋友转告家里,安心与齐民皓留了下来。一年后,两人便结了婚。又过了两年,茉莉生下个胖小子,取名为齐佳。

齐佳刚满周岁,茉莉染上风寒生了场大病,病好后身体状况大不如前,重活累活都做不了。齐民皓便让她安心在家伺候孩子,生活虽然清苦,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可祥和的日子没过多久,又遭了变故:正是闹饥荒的年月,齐民皓进山寻粮回来,才刚到村口就有人告诉他,茉莉跟前两天到村里的跑商人跑了,齐民皓笑着骂回去,你家婆娘才跟别的汉子跑了。

他回到家,结果没看到茉莉身影,连她素日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物件都不见了,这下他才慌了,不由得骂了一句,正欲出门去追。迎面撞上进屋的前门王婆。

王婆进了屋,手中还抱着熟睡的男孩,看到齐民皓,也不多说,只是把男孩轻轻递给他。

齐民皓微微一怔,好一会才小心的接过来,又听到齐佳均匀呼吸声,顿时心中一阵苦闷翻滚,他直直立在门前,双目憋得通红,又无可奈何。

最后,齐民皓还是没有去寻过茉莉。他既知此处留不住她,再寻回来,恐怕也没甚意义。时间流淌,芳华易逝,他鬓头开始慢慢发白的同时,齐佳也在打打骂骂中成长。

岁月啊,他不禁发出了感慨。这时,屋外远远传来李婶叫唤二蛋归家的声音,他才如梦般惊醒,是时候做饭了。男人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转出门去。

Part3

火车到牡丹江时,已是凌晨。别了裴落,她又昏昏沉沉睡了一段。被下车的人吵醒,旁边有乘客看了看窗外道,到牡丹江了。她方领悟,忙忙收拾行李下了车。

出了火车站,转了弯,便是一条街道。虽是深夜,路旁的汽车旅馆却是灯火通明。看到她独自背着旅行包走来,在门口揽生意的老板便一拥而上。

最终,她选择了街角一间并不起眼的民宿。民族样式的卡其面门,刻着如鸟儿一般的图腾,图腾中间是一滴水滴,木质醺黄的牌匾上,雕着男子射箭的姿势,与别家招牌霓虹闪烁的旅馆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走进去后,老板娘热情地迎了出来,询问是否要住店。她微微点头,又打量了老板娘一番:一袭蓝色长袍,上衣斜对衣襟,衣袖肥大,束长腰带,手套银牌。年纪也不过三十一二,说话带着笑意。

登记完毕,老板娘带着她去看房间。席间,又介绍自己,并称可以唤她为斯舟姐。她本乐意住这,再者老板娘待人为善,也便少了束缚,放下心来。

“你还没有吃饭吧。”

她因晕车难受,车上不肯多吃,只是喝水。且长途跋涉,此时腹腔已是空荡无物。经这无意一提,顿感饥渴难受。

斯舟姐见她不答,心底已明白几分。只步入里屋,不消一会,便拿出满满一碟来,有黄油,肉类和奶茶,又招呼她坐下,解释说这是她弟弟今天才送来的胸口肉,无比鲜美。

她闻得香味,饿意又泛了上来,也不礼让坐下便吃,就着自产的奶茶,伴着美味的胸口肉,吃得畅快不已。

吃过饭,又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旅途的困意顿时冲洗不少,也不着急睡,便穿着旅馆肥大的木屐下楼,看到斯舟姐还在守夜,便与她闲聊。

说话间楼上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木质的地板发出嘎吱响声。斯舟姐笑着递给她水,道:“便是我弟弟了,他明天要到前面的镇子去送货,夜里又担心牲口受饿,睡不安稳。”

她拿着水杯微微一住,水有些烫:“我也要到前面镇子乘车。”

“那正好,可以跟我弟弟同行,路上也有照应”,斯舟姐语气带着高兴,又说他为人随和,极易与人相处,还未等她回答,斯舟姐话锋又一转:“我差点忘了,我弟弟赶的是马队,怕是与你不同路。”

陇南一带的少数地区,还保留着祖辈留下来的赶马习俗。她大学专业虽然是医学和心理学,但对于一些民俗也有所涉猎。她心里盘算一番,便满口答应斯舟姐。

斯舟姐乐得直催促她去睡觉,又告知明早会叫醒她。她连忙答应,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开灯,在黑暗中靠窗边坐下。

窗外灯火尚明,不时有经过摩的发出的喇叭声。她小心地把窗户关上,然后拉上窗帘,和衣倒在床上,不自知中睡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洗漱过后,下楼来找斯舟姐。斯舟姐见她醒来,忙招呼她过去,又朝外急急喊了一句,索卓。外面应了一声,她微微探头,看到一名男子牵了马缓缓过来。

近了,才看清男子样貌,身材修长而挺拔,肩膀宽广,头上戴着一顶椭圆毡帽,面容干净而爽朗,脖子上还挂着不知名的骨头,身上的蓝黑色长袍,与古铜色的皮肤相衬得彰。

“这是我弟弟索卓”,斯舟姐忙着给她介绍。

“你好,我叫苏瑾”,她友好地笑,回过头对着男子伸出手。

男子料不到她先于他问好,急急伸出握着缰绳的手,自知有些失态,又连忙换了另一只手。停了一会,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苏瑾也不在意,瞥见门口拴着的马,问,这是你的马么。

谈到马,索卓的神情平和不少,语气也轻松起来:“对,它叫布玛。”

她走了出去,布玛正低头吃着草料,体长臀厚,显得矫健俊美,身上鬃毛乌黑发亮,看来有人时常打理。马靴磨旧生了光泽,应是时常背驼重物。

这时斯舟姐含笑走近,邀请她一同吃早餐。考虑到路途遥远,马队中途不会停顿太久,她低头思忖一番,便跟了进去。

吃罢早餐,她又整理了行装,告别斯舟姐,方与索卓一同上路。索卓赶着马队,又尊崇待客礼仪,便把苏瑾安排在了前方。他本在前面引路,又怕后面马匹的货物丢失,故常常绕一个大圈到后面察看货物,忙碌不已。

晚上马队停下休息,索卓这才有些空闲,趁机过来与她谈几句话,又递予她水与食物。她不习惯索卓带的烟熏肉,只吃一小口,便推说自己并不饿。索卓也没多问,起身便去给马匹添草料。

添完草料,索卓又按例巡了一遍马队。巡到后面时,发现其中一匹老马以奇怪的姿势半躺着,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呻吟,他顿时心里一惊。

这是匹领头马,这些年来跟着他走了不少路,驮过数以万计的货物,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如今突突的病倒,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他停顿些许,又折身返回帐篷,看到苏瑾的睡袋已经拉好,知她已睡下,也不敢惊扰她,小心踱进隔壁帐篷拿了药,又急急去照看病了的老马。

她早晨醒来,却不见索卓人影。正诧异时,看到不远处低矮山丘上有人影闪动,近了才发现是索卓,地上还有个半大土坑,他正努力地往里填着土。

索卓看到一旁的她,也不说话,只是埋头铲土。她微微探头,依稀可以看见坑里棕黄皮毛,一时也愣住了。半晌,男子才停了下来,缓缓回过头来道:

“今天要走得慢些。领头马死了,我要亲自带”。

她看到索卓微红双眼,才知道他昨晚守了一夜,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回他说慢些也好,她并不急。

索卓微微点头,双手仍继续把土块往坑里推。待把老马埋好,两人这才回去草草收拾好,重新上路。马队前进速度本就缓慢,路上又耽搁了一段时日,原计划午时送货,却推迟到了日落时分。

刚进城区,索卓便与她辞别,声称要赶着去送货,说已推迟了一下午,怕是老板要骂了。苏瑾知他难处,便也道谢一番让他去了。

Part4

岁月沉浮,因近年改善荒地,降水增多。村民也就不再挑水,改挖了河道,雨水充沛的年月,便有一条小河直直经过村头。河道蜿蜒,水流清浅。妇女们便在此洗衣拣菜,方便不少。

小河边上,便是村里唯一一所小学。年代久远,校舍已破旧不堪。这会,正值傍晚放学时分,孩子们纷纷跑出校门回家,冲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蓝衣底裤的小个子,他飞快地穿过田埂,远远地把其他人抛在后头。

“爸,帮我带糖卷了吗”,男孩还未进屋,倒是远远便嚷开了。

屋内传出齐民皓爽朗笑声,看到他回来,忙招呼他进屋。男孩进去后才发现炕上坐了个女人,浓丽鲜艳的衣装,脸上不知抹了什么,白得有些渗人。见他进来也不搭理,只顾低头啃着碗里的花生。

齐民皓进来,看到男孩畏畏缩缩杵在一旁,忙拉了他过去,对炕上的女人歉意笑笑,解释道小孩子不懂礼貌,不会叫人,又低头抚摸男孩,拉着他走近,说道:“齐佳,这是你薛姨,叫阿姨。”

男孩手托着裤带,大眼睛转了转,也不说话,又低下头去,好一会才嗡嗡地唤了声,薛姨。

炕上的女人听了,急急“诶”了一声,脸上笑得花枝乱颤,又下了炕来,把布兜里的糖拿出来分给男孩。

他畏畏缩缩不敢接,女人一把抓起他手,硬塞予他,见他拿了糖,便笑着回头看齐民皓。齐民皓摸了摸男孩脑袋说:“以后薛姨便是一家人了,过几天,你的妹妹也要来。”

男孩不言,只是把手上的糖果悄悄放回碗里,声称要到外屋做作业去。齐民皓见他出门,也不多说,仍与女人谈笑。

自此,那女人便在齐家住下了。又过了几日,齐佳放学回来,刚进屋看到薛姨正在炕上啃瓜子,旁边坐了个与他相仿年纪的女孩。他不禁回想那日情景,顿时明白了几分。

薛姨见他回来,用手捅了捅女孩,又指了指齐佳,说道:“齐民皓的儿子,你只管叫他齐佳。”

女孩微微探了头,说道:“你好,我叫裴落。”

齐佳没想到女孩先打了招呼,一时有些语塞,支支吾吾地回道:“妹……妹妹好。”

“你听听,才刚见面,就妹妹长妹妹短的,还害臊不”,坐在炕上的薛姨听到两人对话,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齐佳顿了顿,自觉尴尬。正好齐民皓进来叫众人去吃饭,薛姨也便不再多说,下了炕拉了裴落便要走。

裴落躲闪开来,不让她牵。薛姨嘴里开始骂咧起来,齐民皓一看这情形,忙上前把薛姨劝住。

第二日,齐佳早起上学。裴落觉得新鲜,也要同去。齐佳执拗不过,有些难堪。齐民皓笑道,就让她去吧,在教室后面待着也行。

如此一说,齐佳只好答应,又千叮万嘱裴落只能在教室后边偷看,不可捣乱生事。看到裴落满口答应,这才同她出了门。

且说裴落倒是守信,一下午安分待在教室后边,也不来烦扰齐佳。放学时候,齐佳来找她,看到她正拿着丢弃的粉笔头,低着头在地上歪歪扭扭的画着什么。

走近一看,发现是今日老师上课内容。裴落见是他,高兴地让他来看。齐佳嘴上答应着,又催促她回家。两人正准备走,却被人叫住了。

齐佳回头一看,原来是隔壁班的王大川,这王大川心高气傲,在校常常欺负同学,还时常抢齐佳借作业抄。今天老师刚布置了作业,正着急呢,结果刚下楼就撞见了齐佳。

他远远便把齐佳喊住,走近了才看到齐佳身后的裴落,又打量了裴落一番,回过头坏笑的对齐佳说,“哟,班长带了小媳妇来上课了。”

随同王大川一起的几个男孩,也都大笑起来。齐佳脸上顿时通红,忙解释说:“这是我妹妹。”

这下王大川笑得更厉害了,他指着齐佳的鼻子笑道:“你妈不是早就跟人跑了吗,怎么又多了个妹妹,我看八成是小媳妇吧,哈哈哈”。

人群中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声,王大川笑得手舞足蹈,只听自半空中“啪”的一声脆响,笑声戛然而止。

王大川瞪大了眼睛,愣愣看着眼前娇小的裴落,又用手摸了摸隐隐辣痛的脸颊,不敢相信竟被她打了一耳光。

往日里他哪受过这般待遇,就连他爸妈都不舍得打他,如今却被一个小小女娃打了,又在众人面前狠狠丢了脸,一时恼怒交加,竟大哭起来。

齐佳一看惹了祸,也不顾三七二十一,只拉了裴落扭头就跑,夕阳下的田埂上,两道瘦小身影飞快闪过,只留下不远处王大川的嚎啕哭声。

Part5

与索卓告别后,她在小城住了一晚,又买了票准备继续北上。发车时间还早,她想着也没什么事,就把行李寄存好,到附近美食街逛了一圈。

路过一家专营东岳抻面的小店,店面不大,倒也环境卫生。她吃着抻面,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结果摸了个空:手机不见了。

她有些诧异,连忙翻出背包,结果发现不单是手机丢了,连钱包也没了,钱包里还夹带着身份证、银行卡和车票,想来是刚刚逛街时被扒了。她正盘算着该怎么办,便听到门口有人唤了一句:“老板,一碗面。”

声音有些耳熟,她回过头一看,轻烟环袅的锅炉旁,一个男子正低头进来,再细看时,莹蓝长袍,身形修长,竟是昨日分别的索卓。索卓抬头见她,一时也愣住了。

“又见面了”,她脸上开始绽放笑意,心想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索卓也有些惊奇,连忙解释道:“我在附近买些东西,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她连忙招呼索卓坐下,老板一看是相识的,端了面上来便识趣地走了。索卓低头吃面,时不时问她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末了,又问她行程打算,她低头整了整背包,良久,才说:“我无处可去。”

这倒是实话。她离开家时,便已打定不再回去。与母亲已无话可言,父亲远在国外,更何况命途与她开了一个荒诞又庞大的玩笑,心里早如死水一般。

这次出行,本就是无根之旅,又失了财物,也便没了下步行程,一时心境莫名坦然起来,态度平和,竟毫无打算之意。

索卓听出她所说真切,知她身处迷茫,又陪她到附近派出所报了案,估计一时半会也追不回来,他心中又急,从口袋掏出钱递给她。

她婉言谢过,却没有收下。索卓心里踌躇半晌,突然想起母亲通知他回去参加阿大的婚礼,他站在原地犹豫再三,才试探着问苏瑾:“要不去我的家乡吧,我正好回去一趟。”

她心里空旷,一时也没有主意。听到索卓邀请,知道他是好意。自知前途无光,又不可能回去找齐佳,便点了点头。

索卓见她答应,高兴不已,又解释马队已托人照看,自己只牵了布玛同来,又急急到不远处马棚牵了布玛,方才与苏瑾上路。

路上索卓解释道,他是克巴春人。“克巴春”是他们民族的自称,意思是精骑善射的民族,一般都聚集而居在“山庙子”里。看她没听懂,索卓便解释道其实就是他们住的房子,她听了连连觉得有趣。

从小城到索卓居住的斯木特旗,要经过十几公里山路,沿途路边有无尽的白桦林,山道弯弯,时而下坡,时而上岗。

“过两天我阿大结婚,你正好可以见识下我们克巴春的婚礼”,中途休息时,索卓趁给布玛喝水的空隙,跟她提到此行目的。

她素闻一些少数民族的风俗,对婚礼嫁娶尤感兴趣。大学时候,还专门做了一期风俗的调查。此刻听到索卓说是带她参加婚礼,不甚欢喜。

用过午餐,两人稍作整顿,又继续上路。翻过漫山红叶的阿起山,越过蜿蜒盘旋七里河,辗转将近一天,才到索卓所在的斯木特旗。

走近了才发现,索卓口中的“山庙子”,其实更像是美洲印第安人的庐帐住所,一般用木头做支架,盖上树皮再用兽皮围盖,底部直径五六米,高六七米。人们在地中间生篝火,可做饭,取暖和照明。

索卓家人对于苏瑾的到来,表示出极大的热情。见她进来,连忙递上热热的奶茶和吊烧肉,晚餐也十分丰盛,狍肉炒柳蒿芽、野猪肉炖老山芹,还有冷水鱼,索卓阿爸甚至还拿出了藏了好几年的果酒。

饭后,索卓阿妈给她铺了上好的狍皮毛毯,又加了棉被,告诫她这里昼夜温差大,晚上睡觉小心着凉。她连声道谢,心里流过满满暖意。

末了,索卓又说明日带她去熟悉下村子,她爽快答应。索卓见她带着困意,也不多说,只让好好歇息,便出去与他阿爸喝酒去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适才索卓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让她无意间想起了此去遥远的家。曾几何时,家里也充满欢声笑语,温暖如斯。

这一切似在昨天,又远在天际。或许这次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必要回去了吧。她这般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晚安,齐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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