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揽娇色的小说阅读_沈洛泱、君屺完结版阅览

独揽娇色 》内容章节分享,此书的主要人物有 沈洛泱君屺 ,是由佚名倾力编写。本书人物形象饱满,拍案叫绝,妙趣横生,引人入胜。沈洛泱、君屺全文主要讲的内容是:第1章流云缓动,落日熔金,余晖洒在院中的梧桐上,更显安逸寂静。“啊!嘶——”一声痛呼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正坐在门前矮凳上绣花的桃染匆匆进屋,就见翠萝正拿着纱布帮小姐包扎。桌上还摆着绣的歪七扭八的水鸭子,虽然小姐说那是鸳鸯。“小姐啊,还是别绣了吧,你看你这手指都被戳成马蜂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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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揽娇色》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流云缓动,落日熔金,余晖洒在院中的梧桐上,更显安逸寂静。

“啊!嘶——”一声痛呼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正坐在门前矮凳上绣花的桃染匆匆进屋,就见翠萝正拿着纱布帮小姐包扎。

桌上还摆着绣的歪七扭八的水鸭子,虽然小姐说那是鸳鸯。

“小姐啊,还是别绣了吧,你看你这手指都被戳成马蜂窝了。”

沈洛泱咬牙切齿,眼中满是雄心壮志:“本小姐不相信了,一个破花,我还奈何不得它了!”

芸娘端着茶点进来,见此也跟两个丫头一般无奈。

小姐看着好说话,实则倔强得很。

半年前,听说太子殿下夸了一个宫女糕点做得好,小姐知晓了,回家就缠着厨娘学做点心。

作为东昭当朝丞相的独女,自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做什么糕点。

结果如何呢?相府厨房重新整葺了三遍。府里下人见到小姐调头就跑,生怕慢了就被赏一盘她亲手做的点心。

府中厨娘更是见天儿的去相爷跟前哭诉。

但小姐就是这般倔强,双手被烫得满是泡,也不曾放弃。

相爷劝不住,只好请了个太医住在府上专程为他的宝贝疙瘩治烫伤,更是求着皇后娘娘派了个御厨亲自来教。

别说,名师出高徒。

经过三个月,还真让这倔驴出师了。

至此,太子殿下的桌案头每日都会有一盘精致又新鲜的点心。

这一次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学女红。

“小姐,你到底要绣什么?奴婢帮您?”芸娘实在不忍心让她再继续折腾那芊芊十指。

沈洛泱摇了摇头拒绝道:“奶娘,我要亲手给太子表哥绣一个荷包。”

见手包扎好,沈洛泱拿起绣绷继续戳,满脸的苦大仇深。

天色渐暗,淡月新升。

屋内时不时出出沈洛泱的痛呼声与丫头的劝阻声。

有婢女进来福了福身,“小姐,该用晚膳了。”

沈洛泱扔开绣绷,站起身扭了扭僵硬酸痛的脖子,带着桃染和翠萝出了房间。

行至前厅,远远的就见一人坐在桌前。

男人虽至中年,但依旧丰神俊朗。

他正与管家说着什么,举手投足间,稳重威严。

沈洛泱欢快地喊了一声:“爹。”

此人正是东昭丞相沈淮安。

他对管家说了句‘去办吧’,转过头满脸笑意的看着进门来的闺女。

“一整日没见到你,躲在房间做什么?”

沈洛泱坐在自己老爹旁边,伸手笨拙地拿起筷子。

沈淮安一看,顿时看向沈洛泱身后的两个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丫头知道老爷有多重视小姐,都紧张地低下了头。

沈洛泱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女儿近日在学绣花,只是那针线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听使唤。”

“那咱不学了,咱家又不是请不起绣娘,绣那些作甚?”

“那不行,我得给表哥亲手绣个荷包。”

沈淮安一听,顿时心梗。

又来了。

当初为了君屺那小子学做点心,现在又要学女红。

女儿长这般大,他又当爹又当娘,都没说给他绣个东西。

吃了几盘女儿亲手做的点心,那都是沾了那小子的光。

沈淮安心底酸溜溜的,但还是拿起公筷为女儿夹菜。

“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沈洛泱扬起小脸,一双眼弯成了月牙,脸上陷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样子十分娇憨。

“真的?我真瘦了?”

见女儿那欣喜的模样,沈淮安严肃道:“你别学人节食,瘦了不好看。”

“可大家都喜欢弱柳扶风的女子,表哥......”

“胡说,我的女儿怎样都好看。”

这话不假,当年的丞相夫人那可是有东昭第一美女的名头,沈洛泱也专挑父母的优处长,虽才及笄之年,但已见当年其母风姿。

只是,人人提起她,最先想到的都是她为了太子做的那些出格之事,而忽略了她的相貌。

沈洛泱快速的用完饭,又带着两个婢女风风火火地回去绣鸭子。

看着女儿的背影,沈淮安脸上露出些惆怅。

第2章

沈洛泱这几日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皇天不负,一个绣着水鸭子的荷包诞生了。

虽然针脚不算工整,但沈洛泱拿着怎么看怎么满意。

“鸳鸯戏水,甚好。”

沈洛泱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荷包起身:“走,找表哥去。”

因为她是常客,一路畅通无阻,轻车熟路地到了东宫书房外。

书房门没关,沈洛泱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前的男子。

他一手执书,一手放置在窗沿,长身玉立。

窗外,秋风送爽,花树掩映的屋檐下,宫铃微响。

风吹进窗杦,他衣袂翻飞,风姿如玉,仿若天人。

沈洛泱轻声喊道:“表哥。”

男子转过身,薄唇轻抿,再没有过多表情。

沈洛泱在外人跟前、甚至是皇后跟前都可以肆意笑闹,但唯独在太子面前,她总是小心翼翼的。

沈洛泱看着他的脸,不管看多久,这张脸都看不腻。

“找我何事?”君屹眉头微皱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沈洛泱进了书房,把荷包送上前:“表哥,这个给你,我亲手绣的。”

君屹看了一眼那荷包,实在不是太美观。

捧着荷包的手有八根指头被纱布缠着,唯二露在外面的手指上,有些细细针眼。

再看向这双手的主人,少女长睫弯成小弦月,眸中的希冀仿若明月生辉,脸上隐隐一股女儿羞态,娇媚中又带有些孩子气。

君屹心头升起一抹烦躁,正要说什么,沈洛泱直接把荷包塞到他手中,转身便跑。

“表哥记得佩戴哦。”

少女俏皮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君屹垂眸看向手中的荷包,神色莫明。

凌云进来拱手道:“殿下,楚姑娘来了。”

君屹坐回书案后,把荷包放在了书案上,“让她进来吧。”

凌云出去很快领着一位白衣女子进来。

“楚姑娘请。”

待凌云出去,楚清音上前轻声喊道:“表哥。”

君屹眸光骤冷:“本宫说了,不准再这般称呼。”

楚清音咬唇,心底委屈。

明明她才是他的亲表妹,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喊他一声表哥。

“是,殿下。”

“找本宫有何事?”

“父亲说,殿下要找的人,有眉目了。”

君屹神色有些激动:“尽快把人带来京城,沈家耳目众多,千万小心。”

“殿下放心。”

楚清音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想到方才进来时看到的那抹欢快的背影。

心中顿时明了,掩下神色,笑着告退。

她快步出了书房,见四下无人,与一个小婢女耳语了几句。

君屺在书房处理这公务,婢女进来添茶,然后悄声出去。

他头也未抬,拿过杯子浅浅饮了一口,继续忙去了。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刺痒,才低头看去。

“逐风。”

逐风从外面进来,一见他的手,便脸色一变。

“殿下可碰了桂花?”

“本宫一日未出东宫,哪去碰桂花?把药拿来。”

逐风连忙出了书房,很快又拿着一个药瓶匆匆回来。

君屹服了药,环顾书房四周,目光落在了书案上的荷包上。

他是储君,不可有弱点,所以除了极其亲近之人,没人知晓他近不得桂花。

逐风的目光也落在了荷包上,怀疑道:“沈小姐不知殿下不能碰桂花,现在正是秋季,小姐们大多用桂花做荷包......属下这就拿去扔了?”

君屹‘嗯’了一声,忍着指尖的痒意,继续处理公务。

逐风拿着荷包出了房间,瞥了眼手中的丑荷包,将它扔给下人:“扔远些,扔出东宫去。”

“是。”

下人拿着荷包匆匆往外走,果真扔得远远的。

等下人离去,一只素手捡起荷包,拍了拍上面的渣土,勾唇一笑。

......

沈洛泱从东宫出来,又去了凤仪宫。

“姑母,洛泱好想你啊。”沈洛泱把脸埋在穿着宫装的美妇人怀中撒娇。

沈皇后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笑得十分宠溺。

“你哪里是想姑母?想姑母怎的先去了东宫?”

“嘿嘿,那不是东宫顺路些嘛,洛泱最喜欢的还是姑母。”

“你哟。”沈皇后转头吩咐宫人去拿皇上赏赐的瓜果。

宫嬷嬷捧着新鲜的瓜果进来,笑道:“沈小姐,看娘娘多疼您。这果子娘娘统共才得了十颗,娘娘一颗都舍不得吃,全给您留着。”

沈洛泱又是一阵撒娇。

沈皇后看着吃着果子无忧无虑的娘家侄女,眼里都是笑意。

她虽贵为皇后,却并未生下一男半女,太子是先皇后的孩子,只是三岁便养在她名下。

血缘这东西,很是奇妙。

她虽然也疼太子,但心里更疼的,自然是娘家这唯一的独苗。

沈洛泱喂姑母吃一个,自己再吃一个。

在凤仪宫用过午膳后,她才捧着一大堆姑母给的稀奇玩意儿慢悠悠地往宫门走去。

经过莲花池,就听见一阵笑闹。

“楚姐姐,怎么太子殿下会赏你这么个丑荷包?”

“没有啊,我倒觉得这荷包很可爱。是美是丑,都是殿下心意。”

‘太子殿下’和‘丑荷包’引起了沈洛泱的注意。

她走上前,一眼就看见被楚清音拿在手中的荷包,正是她送给表哥那个。

沈洛泱只觉得怒从心起,直冲头顶,将她的脑子搅得一团粉碎。

她没受过这般委屈,立刻冲上前去。

“还给我!”

几位姑娘回头,见是沈洛泱,有人害怕,有人嘲讽。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沈小姐吗?”

沈洛泱确实是大名鼎鼎,她心仪太子满城皆知,因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沈洛泱才不管旁人的眼光,只盯着楚清音手中的荷包。

“把荷包还给我!”

“你说这个?”楚清音扬了扬手中荷包,突然松手。

“哎呀。”

荷包眼看就要掉进池子里。

沈洛泱伸手去接,只觉得背后有人推了她,她惊慌地伸手一扯。

“噗通!”

“快来人!沈小姐和楚小姐落水了!”

“小姐!”翠萝大喊一声,就跳了下去。

沈洛泱只觉得秋日的水冰凉刺骨,她胡乱挥着手在水中扑腾,就感觉有人把她往水里拉。

她呛了几口水,只觉得心口疼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见了翠萝的声音,之后便陷入了黑暗。

第3章

月洗高梧,露漙幽草。

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梢,银辉遍地。夜风轻拂而过,映照在墙上的修竹看上去有些可怖。

月光透过窗,照进房间,床上的人满脸满颈的汗珠,像是陷入了梦魇。

沈洛泱知晓自己身在梦中,可就是醒不来。

她就如一个局外人,看着梦中的自己欢喜的穿上嫁衣,嫁给了表哥。

新婚夜,红烛摇曳,满目的喜庆却更显凄凉。

新郎官没有进洞房,她就靠在床边枯等了一夜。

她更是看见姑母含恨而终。

表哥继位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与楚清音浓情蜜意,对她却越来越不耐烦。

他说楚清音温柔善良、大度得体。

嫉妒逼疯了她,她做了很多错事。

最后一幕,是她披头散发地坐在荒废颓败的冷宫中。

这个梦很长,真实得就像她亲自走完了一生。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逼退了黑夜,沈洛泱才从梦中挣脱。

她就如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

太可怕了!

这个梦太真实太可怕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像是濒死之人捡回了一条命般,有种劫后重生之感。

她知晓,她的性格是受不了气的。

君屹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就算她嫁给了他,他之后也定会有三宫六院。

这些是她受不了的,她的占有欲会让她变成梦中那个疯子,她最后的结局也定然是冷宫。

想到冷宫,沈洛泱打了个寒颤。

不不不,她不要去冷宫,她吃不了那个苦。

其实君屹只做表哥挺好的,只要她不再烦着他,不阻碍他与心爱之人,他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她的。

爱慕了多年的人,要放弃有些难。

但她这人就这点好,一旦决定了的事,再难也会做到。

打定主意,沈洛泱下了床,想为自己倒杯水。

一下地,才觉得浑身酸软,差点跌倒。

桃染和翠萝听见动静,推门进来。

桃染连忙上前把她扶上床,翠萝端来一杯水喂她喝下。

“我怎么了?”一开口,沈洛泱愣了。

她这声音怎么哑成这样了,一说话,还痛得厉害。

桃染红着眼眶道:“小姐,您跌入湖中,高热了两日,这是第三日了,还好小姐醒了。”

翠萝有些义愤填膺:“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这样,把小姐辛苦绣的荷包随手就转送她人。”

沈洛泱忽略了心口泛起的疼痛,摆了摆手:“可能是绣得实在太丑了。”

此话一出,两个丫头都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她。

她们家小姐最是自信,向来坚信自己就是最好的。

“我爹呢?”

“相爷进宫去了,小姐放心,皇后娘娘和相爷不会放过那个姓楚的。”

“对,相爷说今日就进宫为殿下与小姐您请旨赐婚......”

沈洛泱‘哎哟’一声,差点跌下床。

“快帮我梳洗更衣,我要进宫。”

她才不要嫁给君屹,她不要住冷宫!

想到梦中姑母与君屹翻脸,最后含恨而终,她就一阵心惊。

以后她要让姑母远离君屹。

君屹这个白眼狼,姑母辛辛苦苦教养他,他居然如此对姑母。就算是在梦中,君屹也不应该。

两个丫头以为自家小姐要进宫亲眼去看楚清音受罚,手脚麻利地帮她梳洗穿戴好,几人很快就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楚晖与楚清音跪在地上,君屹与沈淮安都面无表情地各站一边。

上首沈皇后冰冷的眼神落在楚清音身上:“有宫人看见是你的婢女从背后推了洛泱,若没有你这个主子的示意,她一个下人敢在皇宫动手推人下水?”

“皇后娘娘冤枉啊,臣女真不知。沈小姐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来抢臣女的东西,臣女一时没拿稳,那东西便落入池水中,沈小姐伸手去抓,不小心就跌下去了。何况臣女也落水了。”

“胡说八道,洛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去抢你的东西。”

见皇后一脸冰霜,楚清音立即道:“事发之时,臣女身边还有其他几位贵女,皇后娘娘可将她们喊来,一问便知。”

“你方才说洛泱要抢你的什么东西?”沈淮安心底也不信,但撒这个谎,很容易就被拆穿,没人会这般傻。

“是......太子殿下赏赐的一个荷包。”

此言一出,众人都信了。

沈洛泱对君屹的迷恋,在场众人最是清楚。

若君屹若真赏了别人荷包,她可能真会去抢。

君屹眼眸幽深地看向楚清音,楚清音垂着头,衣袖里的手捏成了拳。

她知道君屹不会否认。

这都是她算好了的,她就是要借此事让沈洛泱死心,让皇后和众人都看清,表哥对她才是特别的。

皇后看向君屹:“你真赏了她荷包?”

君屹沉默半晌,楚清音抬起头看向他,眼底有淡淡的情意与祈求。

君屹的目光落在跪在一旁的楚晖身上,冷声吐出一个字:“是。”

刚走到殿门口,沈洛泱就听见这个掷地有声的回答。

悲凉从心底一寸寸蔓延开来,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暗淡下来,如同绚烂的花朵悄无声息的掉落。

她熬了几个大夜,指尖的痛意像是在嘲讽她就是个傻子。

以往君屹从来没有这般直白的拒绝她,从来都是冷冷淡淡,她以为他对谁都如此。

但梦中他对楚清音......

好吧,那只是她的梦。

但想到君屹以往对他的种种冷淡,这荷包就如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可是沈洛泱,她敢爱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

你若无情我便休。

就当之前对君屹的好都喂了狗了。

很快,她便重新弯起了唇,昂首挺胸地进了大殿。

第4章

沈皇后最先看见了她,惊得站起身:“洛泱,你还在病中,怎么来宫里了?”

众人回头,就见脸上和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沈洛泱,她就如褪去了颜色的玫瑰,依旧美丽却没了往日的张扬明媚。

沈淮安心痛地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来做什么?你姑母和爹自然会为你做主。”

沈皇后伸手:“洛泱,过来姑母这里。”

沈洛泱安抚似的拍了拍沈淮安的手背,带着笑走向沈皇后。

沈皇后握住她的手,入手冰凉,顿时皱了皱眉。

“怎这般凉?”说着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把绒毯搭在她身上。

“姑母知晓,这次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姑母为你做主。你说,是不是有人推你下水?”

沈洛泱看了楚清音一眼,楚清音泫然欲泣,神色幽怨又无助。

沈洛泱看向君屹,君屹正看着她,神色依旧淡淡的,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想到那个被他轻易送人的荷包,沈洛泱的神色也冷了下来,眼神中全然没了往日的爱意。

“你不必看他,你照实说,姑母为你做主!”皇后知晓自己侄女一碰上太子,就会委曲求全,全然不像在旁人跟前的张扬,于是不悦地扫了下方的君屹与楚清音二人一眼提醒道。

这太子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她的洛泱哪点不比那个扭捏作态的楚家姑娘强?居然敢让她的洛泱受这么大的委屈。

她知晓侄女的心思,而且也有心促成这段姻缘。

她想着等洛泱再大些就赐婚,结果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现在连带着太子也不满了。

沈洛泱回头看向姑母,眼底满是感动,姑母总是这般无理由地护着她。

想到梦中的姑母,沈洛泱恨不得就与君屹和楚清音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皇室子嗣单薄,圣上育有二子一女,二皇子如今还尚在襁褓,君屹的位置稳如泰山。

姑母若是罚了君屹的心上人,君屹定要记恨。

于是她摇了摇头:“没有,是洛泱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

楚清音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看向沈洛泱。

当时站在她身边的那几位小姐都是她的好友,就算皇后去证实,都没人会向着沈洛泱的。

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平白给她安个罪名,这样还能让表哥看清沈洛泱的恶毒。

只是万万没想到,沈洛泱居然说是她自己跌下去的。

君屹眼中也划过一丝诧异。

她居然没有哭哭啼啼地跟皇后告状,这不像她。

皇后心疼了摸了摸沈洛泱的小脸:“本宫的洛泱就是这般善良。”

但她不准备就如此放过害侄女落水之人。

皇后前一瞬还笑意盈盈,后一刻转过头目光就冷了下来。

“楚家小姐不知检点、私相授受,罚掌嘴二十,抄写女则女训百遍。”

楚清音满心委屈。

这京城谁还能有沈洛泱不知检点啊!

但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可不敢说出口。

“楚侍郎教女无方,罚俸半年。”

楚晖父女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谢皇后娘娘。”

“退下吧。”皇后挥了挥手。

父女二人再次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领罚。

殿内没外人了,皇后看向君屹:“屹儿,你跟那楚家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儿臣与她并无私情,只是赏了个不算贵重的荷包,母后太小题大做了。”

沈洛泱心头震动。

君屹这句话与她梦境里竟然一字不差!

她的梦,是先知梦!

也就是说,若她不改变,那梦中的一切,就会变成现实!

不算贵重?

是啊,她送的怎么会贵重呢?

沈洛泱垂眸看着自己的十指上,心头又是震惊又是酸楚。

沈淮安闻言捏了捏拳头。

他女儿亲手绣的荷包,竟被人如此糟蹋。

看着上首暗自神伤的女儿,沈淮安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丫头就这般喜欢太子?

“罢了,这件事母后就不过多追究了。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洛泱已经及笄了,你们的婚约......”

“姑母!”沈洛泱连忙打断了沈皇后的话。

沈皇后转过头拍了拍她的手:“知道知道,就盼着今日吧?都高兴傻了吧?”

沈洛泱连忙起身跪在沈皇后跟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吓得沈皇后睁大了眼。

“你这孩子做什么行什么大的礼?快起来。”

沈洛泱跪在地上固执地摇了摇头:“姑母,以前是洛泱不懂事,错把亲情当成了别的感情。洛泱现在才明白,我一直把太子殿下当做亲哥哥。”

沈皇后傻眼了,与沈淮安对视一眼,见自己弟弟也是一脸懵,又把目光转向沈洛泱。

“你的意思是?”

“洛泱不要嫁给太子殿下。”

沈淮安闻言脸上满是震惊,接着便是狂喜。

别人不了解他女儿,他这个当爹的可太了解了。

其他人都以为这次是太子伤了她的心,她这是气话。

但沈淮安却知晓,他女儿是从来不会说赌气话。

她决定的事情,是言出必行的。

这些年,他女儿追着太子跑,让多少同僚看笑话。

但只要女儿高兴,他虽然觉得丢脸,但也任由她去了。

如今他女儿居然说不喜欢太子了,沈淮安觉得这简直就是因祸得福。

他激动地上前扶起女儿,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好好好,不嫁他,以后爹给你挑个更好的!”

沈皇后皱眉:“可你们的婚约......”

沈淮安摆手:“娘娘,那不过是之前您与洛泱她娘的几句玩笑,算什么婚约?不提也罢。”

被突然‘退亲’的君屹站在殿中,脸上没有太多变化,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他认为沈洛泱就是在赌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是矫情,特别是沈洛泱。

等过了几日,她气消了就好了。

毕竟这么多年,沈洛泱对他是什么感情,他看得分明。

他看了沈洛泱一眼,沈洛泱却没看他。

以往有他在的地方,沈洛泱的目光都不会在别处,必定是在他身上的。

他才想起,今日沈洛泱一直称他为‘太子殿下’,连‘表哥’都不喊了。

真是被惯坏了,难道还想要他哄着她?

沈淮安才没理会君屹如何想,他喜滋滋地拉着开窍的女儿跟沈皇后告退。

走了两步又返回身,朝君屹拱手一礼:“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小女给您添麻烦了。没了小女这个麻烦,愿殿下早日觅得良缘,告辞。”

说完不等君屹反应,得意地转身拉着女儿离开。

上了马车,沈洛泱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力气,神情恹恹地伏在老爹的膝盖上。

相较于她的沉默,沈淮安则是神采飞扬。

“乖女儿,你真放得下?”

见女儿的可怜样儿,沈淮安压下嘴角弧度,安抚道:“别难过,爹保证给你找个比太子更优秀的。”

沈洛泱摆了摆手:“爹,你吵得我头痛。”

“好好好,爹不说话了,呵呵......”

接下来的几日,沈洛泱还真乖乖地在府中养病,没再往宫里跑。

第5章

天气转凉,树叶红黄相间,秋风吹拂,光影交错。

下了早朝,君屹进了书房,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一角。

以往每日一早,那里都放有一盘新鲜的精美点心。

身后的逐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道:“沈小姐有好长时间没送点心来了,殿下,沈小姐送来的点心真的很好吃,可惜您不喜甜食。”都便宜了他们几个侍卫。

当然,虽然沈小姐说那是她亲手做的,但无人相信。

她那样的贵女,怎么可能亲自下厨,定是相府厨子做的。

君屹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桌案前开始处理公务。

哪有好长时间,也不过才四五日罢了。

......

相府里,沈洛泱正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悠闲地吹着风。

她扔起一颗奶黄豆,再一伸脖子仰头张嘴稳稳接住。

这不用早起做点心,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这自在的日子哟。

她以前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没苦硬吃呢?

想到之前的自己,沈洛泱叹了口气。

“不就是个男人嘛,看你唉声叹气的。”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话音未落,就见一貌美女子进了院子,只见她一袭青衣,约莫十六七的年纪,容貌很是秀雅绝俗。

因为步子迈得大了些,裙摆飞扬。

她进来站在沈洛泱几步之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不尽的骄矜。

桃染与翠萝福了福身:“木小姐。”

来人正是与沈洛泱并称京中双霸的户部尚书嫡女木玲珑。

沈洛泱与木玲珑都一样拥有傲人的家世,却跟其他贵女很不同。

沈洛泱因为追着太子名满京城,而木玲珑则是因为官家经商而出名。

身为户部尚书的嫡女,自然不缺银子,但她就是像钻进钱眼儿里去了,在这京城开了十几家铺子,且每一家都日入斗金。

也许是那些人妒忌,居然把她与沈洛泱放在一处了。

沈洛泱这些年为了送太子东西,常常一掷千金。

而木玲珑铺子里的东西,最受沈洛泱青睐。

没人不喜欢财神爷,所以木玲珑一有好东西都会先送来给沈洛泱,当然银子分文都不会少收。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朋友了。

沈洛泱掀了掀眼皮,懒懒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啊。我说沈洛泱,你为了个男人,就要死不活的......”

“谁说我要死不活了?”

“听说太子赏了个香囊给楚清音,你就寻死觅活的,还跳湖寻死......”

沈洛泱一听,立刻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停停停!”

木玲珑住了口,鄙夷地看着她。

沈洛泱不敢置信道:“外面都是这样传的?”

木玲珑抱着手臂,哼道:“嗯哼。”

沈洛泱翻了个白眼。

木玲珑坐在她的躺椅上,晃着脚,继续鄙夷开口:“你说你丢不丢人?最后还是被楚清音这个情敌给救上来的,现在贵女圈子里都在夸楚清音善良大度。”

沈洛泱都想爆粗口了。

“放屁!我是被人推下去的,楚清音是被我拽下湖的!是哪个不要命的乱传!我找她算账去!”

木玲珑掀了掀眼皮,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和了然。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虽然你对太子殿下情根深种,做了很多离谱的事。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最是怕死惜命。”

沈洛泱瞪着她:“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大家都这样说,你气什么?你名声已经够差了,虱子多了不痒。”

沈洛泱一听,又白了木玲珑一眼:“彼此彼此。”

木玲珑双手枕在头上,慢悠悠地道:“有你作陪,挺好。”

沈洛泱转念一想,要想改变其他人的看法,也非一朝一夕。

名声这东西于她就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只要她不触犯律法,名声坏点最差也就是嫁不出去,横竖她老爹养得起她。

院子里,二人躺在躺椅上晒着秋日暖阳,昏昏欲睡。

“你就这样闲在家里?我看你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我这不是没事可做嘛。”

木玲珑坐起身认真问道:“听沈伯伯说,你已经放弃太子,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去!什么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那叫幡然醒悟、及时回头。”

“差不多,你当真放弃了?不是耍性子?”

沈洛泱点头:“放弃了,不该是自己的,费尽心机也得不到。”想到梦中自己一家的惨状,沈洛泱声音坚定。

木玲珑一拍手:“那就好,为了祝贺你脱离苦海,三日后,我在府里办一场赏花宴。”

沈洛泱坐直了身子:“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我帖子都散出去了,特别是那些王孙公子哥儿们,我一个都没落下。”

她之前办赏花宴,是为了会一会那个逼得沈洛泱跳湖的楚清音。

现在既然她放弃了太子殿下,那她也没必要找楚清音的麻烦了。

她是真的为沈洛泱高兴,好好的一个贵女,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何必如此卑微地去贴冷面神。

这京城男儿多的是,以前沈洛泱一心都扑在冷面神身上,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现在不一样了。

木玲珑打量了沈洛泱两眼继续道:“你这人吧,名声是不怎么样,但你这张脸很具有欺骗性,若到时你有看得上眼的,说不定人家看在你这张脸的份儿上就从了你了。”

“去!我名声不好,你五十步笑百步。”沈洛泱站起身,围着木玲珑转了一圈。

“干嘛?”

“你发财了?你这貔貅不是说过办宴席就是浪费钱?”

“我是为了谁啊?我还指望你照顾生意呢,你整日躲在府中,我赚谁的银子去。”

沈洛泱翻了个白眼:“我怀疑你是山上的土匪头子生的,我都这般惨了,你还在算计我口袋里的银子。”

“少废话,三日后,早点来啊。”

说完木玲珑起身就走,“走了,我忙着呢。”

沈洛泱坐回躺椅。

木玲珑的丫头捧着几个盒子上前:“沈姑娘,这是我家小姐给您选的,说不收钱。”

沈洛泱直起身打开那两个盒子。

一个会动会响的西洋钟,还有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镯。

沈洛泱把玉镯戴在手上试了试,十分适合她。

“算她有良心。”

沈洛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木玲珑说得没错,再这样下去她确实要长蘑菇了。

她的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是围着君屹转,没了君屹,她居然就没事可干了。

沈洛泱打了个寒战,这些年她就像被君屹下了蛊一般,太可怕了。

她可是沈洛泱,爹爹是百官之首,姑母是一国之后,外祖是当代大儒。

她要做回那个无忧无虑、逍遥败家的二世祖。

第6章

用过午膳,沈洛泱便带着两个丫头出门了。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摊位密布。

色彩斑斓的布匹、晶莹剔透的瓷器、香气扑鼻的小食让人应接不暇。

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摩肩接踵,欢笑声、交谈声、还有偶尔传来的马嘶驴鸣交织在一起,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人群之中,热闹又温馨。

沈洛泱撩开车帘子一角,默默地看着这寻常的一幕。

浑浑噩噩十几年,就像身处混沌。

一朝清醒,才发觉这世界之大。

她何必围着一人转,何必把自己局限在一方后院?

正想着,车外传来翠萝的声音:“小姐,八宝斋到了。”

这八宝斋便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金银楼,东家正是木玲珑。

沈洛泱下了马车,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进去。

她是老顾客,又出手大方,一见她进来,伙计便热情地迎上前来。

“哎哟!沈小姐来了!”

正招呼其他客人的掌柜立刻抬头,让伙计去招呼其他人,自己亲自上前。

“沈小姐快楼上请,咱们八宝斋啊,今儿刚出了一批好货,小的给您留着呢!”

沈洛泱点了点头,随着掌柜往楼上走。

能入沈洛泱眼的没多少人,但这京城人都是知晓沈洛泱的。

被丢下的客人不满小声嘀咕:“原来又是这个败家女。”

“嘘!你可小点儿声,咱们可得罪不起她。”

“不就是命好会投胎吗?整日只知道追着太子殿下跑,半点教养也没有。这要是在寻常人家,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殿下能看上她?就算家世好,那未来国母也不可能是个只知晓挥霍的败家女,不然我们东昭岂不被她嚯嚯了?”

“放心,殿下啊,心里可只有楚小姐。”

“楚小姐知书达理,且性情高洁,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殿下。”

“有个这样的女儿,沈丞相的脸都被丢光了......”

沈洛泱上楼的脚步慢了下来。

以前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了,爹爹也一直劝她不要太在意京中的流言蜚语。

那时候她觉得只要有姑母和爹爹在,就算外面说得再难听,她也能嫁给太子。

她觉得这些人就是嫉妒,这样的人还不配让她费心与之计较。

可如今听见自己连累到了爹爹,她突然觉得这些流言有些刺耳。

梦里,当了皇帝的君屹不就是以‘教女无方’多次责令爹爹,让爹爹在朝堂颜面扫地吗?

沈洛泱猛地转身下楼,朝那几个嚼舌根的小姐走去。

那几位小姐一见沈洛泱过来,立马住了口,推搡着想要离开。

沈洛泱一个箭步挡在几人身前,脸上带着笑,却并不达眼底。

“我没教养,你们这样背后嚼舌根,就有教养?”

“太子殿下是本小姐表哥,我与他比旁人亲近了些又如何?我看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是酸的。”

“我败家,花的是我爹的银子,我爹也舍得给我花。我爹都没意见,轮得着你管?”

“我还真奇了怪了,我一不偷二不抢,碍着你们什么了?”

沈洛泱声音清脆,不急不缓,并没有咄咄逼人,却叫那几位小姐红了脸。

眼见周围围观者越来越多,其中一位姑娘眼底带着讨好和求饶,开口道:“沈小姐,您听错了,我们几个并没有说您......”

“敢说不敢认吗?你不是说沈丞相的脸被他女儿丢光了吗?你说多巧,这东昭就一个沈丞相,更巧的是,那正是本小姐的爹。”

“沈姑娘何必这般不依不饶?”

“是你们不依不饶,这么多年,你们在背后造了我多少谣你们心里清楚。以前我都懒得计较,因为你们还入不得我的眼。但有些人就以为我沈洛泱好欺负,蹬鼻子上脸了。”

沈洛泱环顾了一周,继续道:“我沈洛泱没有像某些纨绔一般仗着家世欺男霸女,我买东西也没有少商家一个铜板,你们把一切污名往我身上堆,无非就是嫉妒。再有下次,我会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仗势欺人!”

在场为官贵女不少心虚得不敢与之对视,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八宝斋的掌柜仰着笑脸上前:“沈小姐消消气,何必为了不值当的人动怒。”

说完回过头看向伙计连忙吩咐:“把这几个人请出去,以后咱们八宝斋不再接待这几位。”

掌柜也是精明人,知道什么人得罪不起。

这沈小姐不止是他们东家的好友,背后靠山更是硬得很。

再说沈小姐每次来八宝斋,都是满载而归。

至于那几个嚼舌根的,只是小官吏家的女儿,平日就爱在背后说他们东家和沈小姐的是非。

来逛八宝斋,也多是看看,偶尔买几样不算贵重的首饰,哪里比得上沈小姐。

掌柜的话音一落,立即就有几个小厮上前要请几位姑娘出去。

“你个小小掌柜,敢赶我们?信不信我让我爹查封了你铺子?”其中一位姑娘觉得脸上挂不住,叫嚣起来。

沈洛泱和掌柜还没开口,那小姐就被同伴扯了回去。

“走吧,你知道这家店的东家是谁吗?快走快走。”

见那几位姑娘离开,掌柜看向沈洛泱:“沈小姐,咱们去看看新出的首饰?”

人心中的成见并非是轻易可以改变的,沈洛泱收回目光,转身朝二楼走去。

沈洛泱一离开,围观的人就小声议论开了。

“她今日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沈洛泱在大庭广众之下责难人。”

“说真的,沈洛泱的话有些道理,人家花的是她爹的银子,她爹都没心疼,其他人就更没资格说她了。”

“看给她神气的,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而已。”

“咱们快挑首饰吧,三日后的赏花宴可不止是赏花那般简单。”

“这可是户部尚书府第一次办赏花宴,听说楚清音和沈洛泱都会去,这下有好戏看了。”

金银楼里夫人小姐们要么事不关己,要么则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门口方才围观的一些公子哥们摇着扇子,看着沈洛泱离开的方向,感叹出声。

“以往见沈洛泱,她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旁人,今日我才发现,她还挺好看的。”

“王兄这是看上她了?”

“唉,此言差矣。美则美矣,可惜是草包美人,当不得宗妇。”

“以她的家世,也不可能与人为妾,我看你还是别想了。”

“所以才说可惜啊......”

二楼,掌柜的献宝似的把头面一字排开。

“沈姑娘,您看,不是好东西小的可不敢拿到您跟前来。”

沈洛泱点头,确实是好东西,一看就是木玲珑亲自设计的。

最终沈洛泱大手一挥,买了一套翡翠十二件的头面,掌柜乐迷了眼,赶紧让人包好送去相府。

从金银楼里出来,沈洛泱又买了些衣裳和胭脂水粉。花钱买东西确实能让人心情好起来,之前那点不开心早就烟消云散了。

回到府里,管家习以为常地让人把马车里的东西搬下来送去沈洛泱的院子。

“沈伯,我爹下职回来了吗?”

“才回来不久,表少爷也来了。”

沈洛泱脚步一顿:“表少爷?”

“温家长公子,听说你落水,他特意从云雾山赶来京城的。”

第7章

沈洛泱一阵恍惚。

她一听‘表哥’二字,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君屹。

管家口中的表哥,是晋阳温家长子,也是她亲舅舅的孩子。

其实,严格说来,君屹只是她姑母的养子,跟她并无血缘关系,反而是晋阳这位才是她真正的表哥。

“三年未见表少爷,表少爷如今更是出类拔萃,这神仙般的人物,怕也只有晋阳温家才养得出来。”

沈洛泱在心底不由得赞同。

晋阳温家是闻名东昭的书香世家,祖上出了不少人物。

在前朝最鼎盛时期,朝上小半文臣皆与晋阳温家沾亲带故。

可惜盛极必衰,一场文字狱害得晋阳温家差点灭族。

幸得当今圣上与父亲合力,才保下了舅舅和娘亲,后来还为温家平了反。

自此温家退出朝堂,回了晋阳休养生息。

三年前,年方十七的表哥连中三元。

皇上要封官,他拒绝了。

他来参加春闱,只为了告诉世人,晋阳温家没有没落。

他拒绝入朝,反而去了百川书院做了个讲书。

思索间,便到了前厅。

抬眼看去,就见沈淮安与一年轻公子相对而坐,正在饮茶说话。

公子眉目如画,衣冠胜雪,一袭月白锦袍裁剪得恰到好处。

他正说着话,嘴角带着笑意,从内而外透着斯文儒雅。

当真是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听见脚步声,二人抬眼。

沈淮安笑着招手:“洛洛,快来见过你表哥。”

温执玉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浅笑意,“表妹。”

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像是温情脉脉,声音也温润好听,犹如春风拂过。

沈洛泱仰着明媚笑脸上前,“表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落水了,来看看你。”

“嗐!那都是不小心,如今我已经好了,劳表哥挂心了。”

温执玉脸上笑容不变,微微点头:“那便好。”

沈淮安看向温执玉开口道:“云雾山到这里,也有大半日的路程,想必你也累了,先回房梳洗休整,晚上咱们两人再好好喝一杯。”

说完这话,又心虚地瞥了沈洛泱一眼。

沈洛泱权当没看见。

温执玉起身拱手:“那执玉便先告退了。”

沈淮安点头,看向身边小厮:“引表少爷去客房。”

“是。表少爷,请随小的来。”

“有劳。”温执玉微微颔首。

看着温执玉的背影,沈洛泱感叹:“表哥跟舅舅越来越像了。”

沈淮安也感叹出声:“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若不是......他的成就远不止如此。百川书院,不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惜了。”

感叹完,他又看向沈洛泱:“听说玲珑为你办了一场赏花宴?”

“爹都听说了?”

“你爹我日理万机,若不是木老头问我要银子,我还真不知道。这老头真钻钱眼儿里了,说是这赏花宴是为你散心办的,银子就该为父出。”沈淮安无奈,那木易好歹也是个尚书,却跟个土匪似的。

沈洛泱皱了皱鼻子,这木家两父女真是一个德行,一涉及钱,那便是六亲不认。

“不过,你去散散心也好,整日在府里,为父还真怕你憋出什么问题来。”

自从闺女落了水,醒来就大变样了。

以前在府上很难见到她影子,不是在东宫就是在外面吃喝玩乐。

以前他倒是希望她能像寻常闺秀一般,不奢望她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好歹不要整日不见人影。

自从落水醒来,这一连好几日都待在府上,他反而担心了。

定是这次被君屹那小子伤狠了,他闺女居然这么多日才缓过来。

“银子够用吗?不够就去账房支。”

感受到爹爹的担心,沈洛泱上前从后轻环住爹爹的脖子,将下巴抵在他肩上。

“爹,你这样会将我宠坏的,外面都说我是败家女呢。”

“爹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我女儿,我乐意宠着。那些无知长舌妇,无需理会!”

沈淮安声音停顿了一下,往日女儿都是大大咧咧的,没有这般感性的时候,猜到她今日定是又听见了那些流言蜚语。

这也怪他。

当年夫人生产时,他还在外地赈灾。等他赶回来,夫人已经难产离世,只留下襁褓中的女儿。

他心中悲痛,发誓要给女儿最好的一切。

他是一国丞相,为了东昭和皇后姐姐,他就算有心陪伴女儿,但政务还是占据了他大半时间,所以就尽量在银钱上弥补。

好在女儿虽然花钱厉害,但心地纯良。花点银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又不是养不起。

她不喜欢琴棋书画、不喜欢读书习字,他也不强求,只要她开心。

可渐渐地,外面就传出了些风言风语。

他也不明白,败家,也是败的他沈淮安的家。他乐意,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说。

说他女儿不知羞,只知晓追着男人跑,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当初的口头婚约本是说笑,但两个孩子当真了。

当时君屹那小子也是整日把‘洛洛妹妹’挂嘴边的,不知从何时起,那小子就变心了,变成了他女儿追着他跑了。

这事没少被同僚暗地里笑话,他也心梗,可女儿喜欢有什么办法?

现在好了,女儿想通了。

想到这次君屹那小子做的事,沈淮安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咱们洛洛就是最好的姑娘,是那小子没福气,爹以后给你挑个更好的当上门女婿。”

沈洛泱闷声闷气道:“爹,以前是洛洛太不懂事了,让爹丢脸了。”

“傻话,洛洛是上天给爹爹最好的恩赐。”

“女儿以后定会成为爹爹的骄傲。”

“好好好,爹爹相信你。”

第8章

秋日夜晚,月色如练。流萤飞舞,星繁河白。

丫头鱼贯而入,将珍馐放了满桌。

“执玉,来,先陪姑父喝一杯。”沈淮安笑着要为温执玉斟酒。

“不敢当不敢当,如何敢劳姑父为执玉斟酒?”

温执玉起身接过酒壶,将二人酒杯满上。

“执玉敬姑父。”

“好。”

二人杯一碰,便仰头一饮而尽。

沈淮安拿起酒壶正要续上,沈洛泱轻咳一声,沈淮安动作一顿。

沈洛泱伸手拿走了酒壶,轻声开口:“爹,忘记太医说的了?少饮酒、勿操劳。”

“都三年了,为父如今强壮如牛......”

“那也不行,您已经饮了一杯了。”

温执玉含笑道:“姑父莫要贪杯,当保重身体才是,明日执玉一早就要赶回书院,也不宜再饮酒了。”

沈淮安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听你们的听你们的,不过,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便多待几日。”

用了晚膳,三人坐在窗前闲聊消食。

大部分时间都是沈淮安与温执玉在说话,温执玉满腹经纶、远见卓识,从山川河海到朝堂局势他都有自己独特的见地。

沈洛泱就在一旁为二人添茶倒水,随后支着下巴认真听着。

窗外,枝丫在夜风中摇摆,月辉透过枝丫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屋檐下的灯笼流苏微微摇晃,静谧温馨。

不知过去多久,沈洛泱悄悄打了个呵欠。

温执玉看了看窗外天色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明日姑父您还要早朝,该回房就寝了。”

沈淮安意犹未尽道:“执玉,你若入仕,定有一番大作为。”

“执玉不能违背父母,如今这样便很好。”他虽不能入仕,但他的学生能,这也是一样的。

沈淮安点了点头:“那你也早些歇息,洛洛也回房去吧。”

沈洛泱起身:“爹爹,表哥,那洛泱先走了。”

“去吧。”

沈洛泱带着两个丫头出了房间,微微凉风拂过脸颊,让人困意顿消。

带着两个丫头借着月辉往自己院子走,空气中飘散着不知名的花香,万物寂静,只有蟋蟀低沉的呢喃。

沈洛泱走向花园中的石凳上坐下,石凳上垫着蒲团倒是不凉,她便仰着头赏着月。

“小姐,不回房吗?”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赏会儿月再回房。”

正当沈洛泱沉浸赏月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表妹好学问。”

沈洛泱回头,就见温执玉踏月而来,月华琼琼,欣长的身影被月光覆盖,清冷得如梦似幻。

当真是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好学问。”沈洛泱笑道。

她只是不爱读书习字,并非目不识丁。

“表妹不可妄自菲薄,我知你其实聪慧过人。”温执玉在她对面坐下,脸上和声音里都带着淡淡笑容。

沈洛泱想,表哥这样温柔的男子,怕是没人能让他动怒。

二人其实并无多少交集,她小时候去过晋阳几次,记忆已经模糊了。

三年前他三元及第时,来了相府小住了几日,随后便去了百川书院。

气氛有些微妙尴尬,沈洛泱淡淡笑了笑,便仰头继续赏月。想着再坐一会儿便借口离去,毕竟人家才来就走,显得有些无礼。

温执玉看向她,见她微仰着头,露出一小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如缎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月光下,更显绝俗。

“表妹性子沉稳了很多。”

三年前的她,张扬明媚,不识愁滋味。

如今再见,虽然她脸上依旧带着笑,眼底却染了淡淡愁绪。

沈洛泱回眸,笑道:“人总是会长大的。”

“表妹,生命可贵,不要执着于眼前。若你放下,或许会发现另一番新天地。”

沈洛泱笑容一顿,难道她为了争风吃醋跳湖的流言都传到云雾山了?

“表哥,我真放下了,真的!”沈洛泱强调地重重地点了下头。

“若是在京城不开心,可以去百川书院散散心。”

沈洛泱心底叹息,怎么她说放下了,其他人都不信?

不过,去百川书院?

东昭开明,女子也可外出求学。

百川书院是东昭最高学府,要想进百川,可谓很难。

百川书院的学子,那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表哥,我能进百川吗?”

“你可以以我亲眷的身份去小住,就当换个环境散心。”

沈洛泱蹙眉,原来不是以学子的身份进去。

见沈洛泱皱眉,温执玉连忙解释:“每年年节后,百川书院会有招生考核,你若能通过,就能成为学子,只是......”

他虽然没说下去,但沈洛泱知晓他想说什么。

她这些年没怎么读书习字做学问,想要通过考核,太难了。

“你若真想入百川,我可以同山长说说......”

毕竟他在百川书院有些权利。

只是若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怕是后患无穷。

不等他说完,沈洛泱抬手打断:“不必!我要入百川,那也必须是堂堂正正通过考核进去!”

她若走后门,肯定会连累爹爹和表哥。

她进百川书院,本就是为了给爹爹争面子。

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都以能进百川书院为荣,她也想成为爹爹的骄傲。

“表妹好志气,只是离下次考核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

“来得及!”沈洛泱信心满满,“表哥,我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温执玉双眸一亮:“我们温家人记忆能力超群。我听爹说过,姑姑更是有过目不忘之能,看来表妹是随了姑姑。”

沈洛泱骄傲一笑。

以前她是觉得书本上的之乎者也无趣,何况她懒,学了书上的东西她也用不上。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读书能让她进百川书院,那她就读。

“不过表妹,背下书上内容还不行,还得灵活运用。你若真有心想进百川,待我回去给你选一些书籍,上面还批注了我的一些心得,希望可以帮到你。”

沈洛泱连连点头:“那就多谢表哥了。”

她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给爹爹一个大惊喜。

她这人没什么大志向,进百川也是为了远离君屹,更为了让爹爹高兴。

第9章

翌日用早膳时,当沈淮安听说女儿想要进百川书院时,先惊讶了一瞬。

他只当女儿是一时兴起,但既然女儿要去百川书院,他自然也要支持的。

“等会儿爹就进宫去找你姑母,有你姑母的旨意,就不会拖累到你表哥。”

“爹,女儿要凭自己通过书院考核进去,无需你和表哥费心。”

沈淮安一愣。

“爹,您信不过女儿?”

沈淮安连忙否认:“怎么会!我的女儿就是最优秀的,不过一个小小考核,不在话下。”

话虽这样说,但看他的表情,便知晓他信不过她。

也是,她从来没把心思放在做学问上,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月就能通过百川书院的考核。

“您分明就是信不过,但是您不许进宫去找姑母,要是被我知晓了,我就......我就三天不吃饭!”

沈淮安正要说话,一旁的温执玉开口道:“姑父,咱们先不干涉。表妹随了姑母,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说不定凭她自己,真能进书院。”

沈淮安无奈点头。

他也希望女儿能靠自己进百川,但自己女儿几斤几两,他如何不知。

罢了,说不定女儿就是临时起意,过几日就把进百川的事抛之脑后了。

用过早膳,温执玉就出门会友去了,沈淮安也要去上职了。

“对了,你姑母日日都在问你,你不去东宫,也别忘了多进宫陪陪你姑母。”离开前沈淮安交代道。

“知道了。”

待沈淮安离开后,沈洛泱转身往厨房走去。

“小姐,您又要做点心吗?”

“嗯,姑母喜欢我做的芙蓉糕。”

到了厨房,厨娘一听说她要做糕点,就拿来了栗子。

看着栗子,沈洛泱抿了抿唇,只觉得指尖来隐痛。

君屹小时候喜欢吃栗粉糕,这栗粉糕做起来十分麻烦。

她更是亲力亲为地从剥栗子开始,有时一不小心手指就会被划破。

“从今往后,都不做栗粉糕了。”

......

东宫内,君屹在书房处理公务。

听见窗外鸟鸣,只觉得这几日的东宫过于安静了些,似乎是少了什么。

他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君屹抬眸,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殿下。”逐风进来拱手行礼,“人已经带回京城了,殿下随时可以过去。”

君屹点了点头:“今晚出宫。”

逐风见他看着桌案一角,想到方才殿下听见声响的抬眸,便小声试探道:“殿下,这次沈小姐怕是真的生气了,要不要让人送些东西去相府?”

“不必了。”

逐风暗自摇头。

真是孽缘啊。

他自幼跟在殿下身边,自然知晓殿下的心意。

可若那件事被查实,殿下与沈小姐便是隔着血海深仇。

“殿下,就算那件事是真的,沈小姐都是无辜的。”

君屹抬眸,眼中寒光如利剑:“你话多了。”

此时凌云快步进来,声音里带着雀跃,“殿下,沈小姐进宫了,还拎着食盒!”

君屹未出声,可逐风分明看见他的表情松了一些。

“殿下,等会儿沈小姐来,您还是要把荷包的事解释清楚,您是因为近不得荷包里的桂花,才扔了荷包,并未把荷包赏给他人。”

君屹抬眸:“多事。”

凌云开口道:“我就知道沈小姐不会真的生殿下的气,这几日沈小姐没来东宫,还真有些不习惯。”

逐风看向他,哼道:“你是没点心吃才不习惯吧。”

凌云‘嘿嘿’一笑,“沈小姐做的点心,确实很好吃啊。”

沈洛泱带着丫头,直奔凤仪宫。

随着大宫女紫玉进了殿,就见沈皇后正在插花。

“娘娘,沈小姐到了。”

沈洛泱上前行礼:“姑母。”

沈皇后转头冲她招了招手:“几日不见,怎的生分了?快来。”

沈洛泱笑着上前。

“你帮姑母看看,这朵该插在何处?”

沈洛泱接过沈皇后手里的一枝花,插入瓶中。

“还是洛洛厉害。”沈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挥手让人把花拿去摆放。

沈洛泱扶着皇后坐下,“姑母,洛泱做了您喜欢的芙蓉糕,您尝尝。”

“你这孩子,落水生病就该好生修养,做什么糕点?”

话虽这样说,但她拿了一块点心,满眼笑意地吃着。

“洛泱身子早就好了,让姑母担心了。”

沈皇后用了块点心,净了手,轻抚着沈洛泱的长发,叹了口气。

“这次是太子做得太过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洛洛,你当真放得下他吗?”

“姑母就如洛洛的娘亲一般,洛洛不会骗姑母,我真的不想嫁他了。”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已经深入骨髓。

要放下,确实不容易。

但她相信,时间,便是最好的解药。

她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像梦里一般,被嫉妒控制,成为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她至少可以远离君屹。

想到梦里姑母含恨而终,沈洛泱抓紧了姑母的手。

沈皇后一愣,笑道:“怎么了?”

“姑母,您觉得太子殿下变了吗?”

“男子变心,也是很常见的,姑母以后定会为你寻个只忠于你的男子......”

“不是,姑母,洛洛是指殿下对您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变化?”

她记得几年前的太子还不是这样的。

沈皇后蹙眉思索。

这两年太子与她确实生疏了不少。

之前还会来陪她用膳,现在不请他来,十天半月也不见他人影。

“确实有些变化,他长大了,皇上对他委以重任,怕是忙于公务。”

“姑母,您身处高位,朝廷局势瞬息万变,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皇后睁大了双眼,这话居然是从她侄女口中说出来的吗?

“洛洛,你长大了。本宫早与你爹说,你聪慧过人。毕竟你娘和你爹都是人中龙凤,你怎么也不会差,果然......”

“姑母,您到底有没有听洛洛说......”

“洛洛放心,姑母明白你的意思。权利,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踏实,姑母有保全自身和沈家的能力。”

沈洛泱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也是,姑母可是皇后,深居后宫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手段。

可是梦里......

虽然她如今不再喜欢君屹,但以她多年来对君屹的了解,虽然那姑母不是君屹的亲生母亲,但也不至于让君屹那般对姑母。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君屹变得那般可怕?她定要弄清楚!

梦里,姑母临死前喊的那句话......

“姑母,晚秋嬷嬷是谁?”

沈皇后脸色一变。

“你从哪里听来的?”

“......宫人闲聊,我听了一耳朵。”

“在宫里,不可提起此人。”沈皇后神色严肃地告诫道。

沈洛泱满心疑惑,但也只得点了点头。

东宫书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沈姑娘怎这般慢?”逐风皱眉嘀咕。

君屹瞪了他一眼。

凌云进来拱手道:“殿下,沈小姐去了凤仪宫。”

逐风惊讶了一瞬,开口道:“那定是给皇后娘娘请安后,才来东宫。”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

君屹处理完公务,起身往外走。

“殿下,去哪?”

君屹出了书房,凌云问东宫外的宫人:“沈小姐还在凤仪宫?”

这都快午时了,往常沈小姐去了凤仪宫待不了半个时辰就来东宫了。

“回大人,沈小姐已经出宫回府了。”

“啊?”凌云惊讶出声。

君屹脚步一顿,慢了下来。

逐风小声道:“殿下,看来沈小姐的气还未消,要不要去相府......”

君屹回头冷眼看向他,逐风住了嘴。

心里嘀咕。

明明在意,却死要面子。

这些年沈小姐一直追着殿下跑,人家还是个姑娘,再是喜欢,也会累会受伤的吧。

虽然他知道殿下有苦衷,但他也心疼沈小姐。

他私心里是不想这二人就此错过。

知晓殿下是拉不下面子,便开口道:“殿下,两日后,穆尚书办了一场赏花宴。”

君屹没丝毫兴趣,直到逐风道:“听说沈小姐也会去......”

君屹停下脚步,“铁公鸡办的赏花宴,定有意思......”

第10章

夜黑如墨,万籁寂静。

一辆马车悠悠停在郊外一间不起眼的民房间外。

“主子,到了。”

车帘掀开,从马车里下来了一个被黑色斗篷包裹严实的人。

三人快步进了门,屋内灯火昏暗。

楚晖上前拱手行礼:“殿下。”

君屹微微颔首,在上首坐下。

楚晖站在一侧,朝门前的侍卫示意:“将人带过来。”

侍卫得令立即出去。

很快,侍卫便押着一个蓬头垢面、不辨男女的人进来。

那人一进来抬头看了一眼便匍匐在地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听声音,是一个不算年轻的妇人。

君屹皱眉:“你便是林晚秋?”

听见‘林晚秋’三字,妇人求饶的声音猛然一顿,很快便疯狂摇头否认。

“不是!民妇不是!民妇是王慧娘,民妇什么都不知道!贵人饶命!饶命!”

此地无银的否认,更确定了这妇人的身份。

楚晖低沉着声音开口:“林晚秋,我们能找到你,就说明我们已经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劝你老实交代,否则你的丈夫和儿子......”

“贵人饶命啊!求你们别动我的家人!你们想知晓什么?我都说!都说!”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惠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妇人抬起头,面上没了之前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回忆起可怕往事的惊骇。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

夜色黑沉得厉害,没有半点星子,也没有一丝凉风,又闷又湿。

突然远处传来‘轰轰’雷鸣,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很快便在天地之间连成一片雨帘。

屋内足足审了半个时辰,门才被打开。侍卫拖着妇人离开,房门又合上了。

屋内的气氛更显压抑,坐在上首的君屹,脸被斗篷挡着,只见他露在外面的手已经握成拳头,上面青筋迸现,浑身散发出嗜血气息。

楚晖浑浊的双眼中也满是悲伤愤怒,“殿下保重身子,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如今再愤怒也无济于事。如今咱们能做的,便是为我那可怜的姐姐报仇!”

“沈皇后表面大仁大义,实则蛇蝎心肠,她自己不能生,为了巩固地位,为了夺子,便......惠妃娘娘死得太冤太惨了......”

凌云与逐风也是一脸沉重。

楚晖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颇有几分为人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屹儿啊......”

只是这称呼才出口就被凌云呵止:“放肆!”

楚晖表情一僵:“殿下恕罪,下官只是一时真情流露......”

君屹松开拳头,缓缓起身:“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楚晖拱手弯腰:“是......”

“先将人藏好,按兵不动。若走漏半点风声,你便自求多福。”

“是。”

君屹出了门,径直上了马车。

楚晖看着君屹的背影,直起了腰,眼里的敬畏退了个干净。

“大人,那个民妇该如何处置?”

楚晖看向手下,嘴角露出一抹残忍:“还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手下拱手:“属下明白。”

楚晖冷笑一声。

等事成后,他们楚家便能一步登天。

君屹回到东宫,天边开始露白。

书房里,气氛格外沉重。

“殿下,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医说,怕是撑不到一年了,本宫不想在这最后的关头生乱。”

父皇对他虽然冷淡,但毕竟是他父皇,最后就让他平静地走吧。

横竖这皇位是他的,待父皇走后,他再为生母报仇。

这样也能减少流血牺牲。

“殿下,惠妃娘娘是死在皇后娘娘之手,但沈丞相那边......”

君屹不语。

此时,午门城楼钟声隐隐传来。

“殿下,该上朝了。”

君屹起身,任凭宫女进来为他更换朝服。

早朝后,君屹才出来,就闻皇后召见。

君屹到了凤仪宫,沈皇后在用早膳。

“参见母后,不知母后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沈皇后看向他,想起昨日沈洛泱问她可觉得太子变了。

她打量良久,相貌是越来越像他的生母了,性子也越来越冷。

君屹也抬头打量着沈皇后,袖中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虽然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冷淡的,但她教他读书习字,给他讲治国之道。他小时候体弱多病,也是她整夜陪伴。

她对他的用心,比父皇更甚。

难道,她做这些,都只是为了巩固地位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坐。”皇后示意他坐下。

君屹过去坐下,宫娥为他盛了碗粥。

“本宫都快忘了你上次陪本宫用膳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咱们母子变得如此生疏了。”

“是儿臣不孝。”

沈皇后摇了摇头,“你父皇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本宫也知晓你近来越来越忙,不怪你。”

二人默默用着膳,偶尔说上一两句话,看上去一派母慈子孝。

“听说你父皇近日频频召见内阁大臣,让太傅以后教导二皇子,更是把云贵妃的亲妹妹赐婚给了卫大将军的嫡子,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父皇这是在为云贵妃与二皇弟安排后路,怕儿臣今后容不下他们。”

沈皇后摇了摇头,笑道:“不止如此。倘若只是安排后路,何不选一块富庶封地送她们离开?”

君屹放下筷子,眼中有些惊疑不定:“难道父皇是想?”

这怎么可能?

父皇纵然再不喜欢他,也不可能把皇位交给一个还不满一岁的婴孩。

何况,他这些年也出了不少政绩,父皇除非是疯了。

他从未将一个襁褓婴孩当作对手。

“母后多虑了,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君屹起身拱手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沈皇后也放下了碗筷。

明若姑姑上前低声道:“娘娘,殿下不知晓事情真相,这任谁也不会相信皇上起了易储的心思,毕竟太子如此优秀,二皇子却还是襁褓婴孩。”

沈皇后叹了口气:“皇上也是老糊涂了,为了个不知真假的签言,就要让一个婴儿当皇帝,这简直荒唐。不是本宫跟云贵妃争抢,太子是本宫亲自教养长大的,他有能力有抱负,他才是最适合的国君人选。”

“何况姜家一直跟沈家不对付,若姜若云的儿子当了皇帝,沈家怕是......不管是为了东昭,还是为了沈家,这皇位也得是太子的。”

“太子如今不信,那娘娘想如何做?”

“他不信,那就让他看清楚。他已经大了,有些事情该让他自己去面对,本宫也不能护他一辈子。”

第11章

沈洛泱到尚书府时,府内已宾客满门。

木玲珑的贴身丫头画屏早候在府门前,见相府马车一到,便迎上前。

“沈小姐,咱们小姐早已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来。”

沈洛泱点头,随着画屏往里走。

“这尚书府我没少来,往常这花圃里都光秃秃的,今日这花倒开得热闹。还有那湖里,她也舍得添几尾鱼?”沈洛泱打趣道。

“沈小姐说笑了,咱们小姐为了办这场赏花宴,可花了不少心思,更花了不少银子。昨日小姐还说以后再不办宴会了。”画屏笑道。

往里走,就见不少衣着华贵的贵女公子们三五成群说笑着。

赏花宴还未开始,贵女们大多在观鱼泛舟、挑花折纸,公子们聚在一起或斗草投壶、或高谈阔论、或赋诗作曲,好不热闹。

“沈洛泱,你怎么才来啊,快过来!”风亭水榭中,木玲珑欢快朝她招手。

沈洛泱走了过去,见亭子里还有两位姑娘。

这二人相貌还有些像,皆是圆脸杏眼,很是娇憨可爱,一看便是双生子。

“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大伯家的双生姐妹花,我的堂妹,云舒和云笙。”

“这位便是我的好友沈洛泱,你们比她小一岁,便喊她沈姐姐。”

“沈姐姐好。”两位姑娘连忙起身见礼。

沈洛泱也连忙还礼。

沉稳一些的姑娘是姐姐云舒,活泼一些的是没灭云笙。

“堂姐,我和姐姐在凉州算是好看的了,没想到来了京城才算开了眼界。”木云笙一双杏眸滴溜溜地看着沈洛泱,眼中满是惊艳。

木云舒扯了扯妹妹的衣袖,“休得无礼。”

她又看向沈洛泱道:“沈姐姐勿怪,小妹自小便是这性子,她是觉得沈姐姐生得好。”

有人夸自己好看,沈洛泱当然开心。

“不怪不怪,两位妹妹也是少见的美人,一见便让人心生喜欢。两位妹妹是才到京城?”沈洛泱问。

京城的贵女可不会用这般和善的眼光看她。

“我们姐妹才从凉州来。”

木玲珑骄傲道:“我这两位堂妹可是凉州有名的神童,我大伯父让她们去百川书院碰碰运气。”

“堂姐过奖了。”木云舒谦虚道。

木玲珑起身:“我可没有夸大,走,今日可不是让你们来枯坐的,要不然我那银子可不白花了?”说完便拉着沈洛泱往外走去。

“前两日还狂风暴雨的,我还担心今日你这赏花宴要泡汤了,没想到昨个儿下午就放晴了,今日阳光正好,是个好日子。”沈洛泱笑道。

木玲珑小声道:“就算是雨天,我这赏花宴也不会泡汤,毕竟,今日这赏的‘花’是他们——”

沈洛泱顺着木玲珑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连廊那边站着一群年轻公子。

“我可是为了你给全京城三品以上大人家的公子都下了帖子,怎么样?”木玲珑一脸骄傲。

沈洛泱收回目光,嘴角微抽。

“呵呵,难为你有心了。”

“你呀,以前就是接触的男子太少了,才会把那冷面神当个宝。今日你多看看,古人云: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法子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

“堂姐,这话是哪位古人说的?”木云笙凑上前问,一脸求知欲。

沈洛泱翻了个白眼,“你不了解你堂姐,这就是她自己胡诌的。”

木玲珑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时候连她这么不靠谱的人听了都觉得惊世骇俗。

“你别管这话是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木云舒一本正经点头:“这话也不能说不对,但也有人觉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得得得!你个小学究就闭嘴吧。”木玲珑连忙打断木云舒,看向沈洛泱,“我是怕某人放不下,别看现在嘴硬,要是再吃回头草,可就更惹人笑话了。”

虽然木玲珑这话不好听,但沈洛泱知晓木玲珑是为了她好,她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玲珑,真的不必这样,我沈洛泱虽然死心眼儿,但是言出必行。”

“好好好,那权当今日是寻常赏花宴就是了。”木玲珑带着几人前往花厅。

“为了办这赏花宴,我可是花大价钱弄来了很多珍稀品种,有些还是我家商队在藩国带回来的,今日让你们开开眼界。”

几人兴冲冲往里走,还未进花厅,就听见里面爆发出一片赞叹和掌声。

“楚姐姐真是好才情,居然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出一首这么好的诗。”

“是啊是啊,难怪殿下对你另眼相看,有些人就算追在殿下身边十多年,只会惹来殿下厌弃。”

木玲珑皱眉,转头看向沈洛泱。

“对不起,之前我想会会这个楚清音,就给她下了帖子。”

沈洛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楚清音确实有才学,这是事实。

她都决定远离君屹与楚清音了,怕是日后也没什么交集。

只听楚清音不骄不躁的声音传来:“各位谬赞了,清音只是略通文墨。”

“楚小姐太谦虚了,你可是江大儒的弟子,还在百川书院求学,能进百川书院的,岂是略通文墨。”

听见楚清音明明很享受众人的夸赞,嘴上却十分谦虚。

木玲珑冷哼:“虚伪。”

她看向沈洛泱道:“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难怪你会输给她。不就是会做几首酸诗嘛,云舒,你去会会她。”

木云舒板着脸回道:“堂姐,做学问不是为了争强好胜,堂姐这样是不对的,古语有云: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木玲珑打断她:“停停停,我知道了。我不是让你去争强好胜,只是让你去与之切磋一番。你不是想通过百川书院的考核吗?她便是百川的学子,你与之切磋,也可提升自己。”

木云舒点了点头:“文人之间切磋,才可知不足而奋进,望远山而力行。”言罢她便进了花厅。

木玲珑小声嘀咕:“小学究。”

沈洛泱笑出声,木云舒的长相跟性格确实反差很大。

木玲珑这两个堂妹长得差不多,可这性子可谓南辕北辙。

木云笙满脸兴奋道:“我姐姐在凉州斗诗可是从未输过,不知晓这京城的才女会不会有惊喜。”

第12章

楚清音正在谦虚着,便听见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楚小姐。”

楚清音回头,见一面生的蓝衫姑娘朝她走了进来。这姑娘生得好看,可板着脸,看上去不好相处。

“妹妹是在喊我?”

木云舒点头:“听说楚小姐是百川书院的学子,云舒来年要参加百川考核,可否跟楚小姐讨教一二?”

“这位妹妹面生得紧,是哪家的小姐?”楚清音笑问。

虽然眼前这姑娘衣着朴素,但今日来赏花宴的,可都是三品以上大臣的公子小姐。

“云舒来自凉州。”

楚清音闻言,略一思索,凉州,便是木尚书的老家,应该是木家的亲戚。

听说凉州首富便是木家,木家人经商是一把好手,但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商贾。

楚清音脸上的热情淡了些。

“你说你想进百川?”

木云舒点头。

“你可知百川书院是东昭最高学府,历届状元多出自百川,百川书院跟其他书院可不同,纵然你银子再多,通不过考核,也进去不得。”

楚清音身边的姑娘娇笑出声:“凉州那种穷乡僻壤来的,还想进百川书院,当初本小姐都没能通过考核,就凭你?”

云舒并没恼,而是看向楚清音:“所以想请楚小姐指教一二。”

“你想如何指教?”

“以文会友,我方才来得晚,未听见楚小姐作诗,不知可否......”

“你想跟楚姐姐斗诗?你没开玩笑吧?你可知楚姐姐的诗可是连太子殿下都夸赞的。”

闻言木云舒并未退却,反而双眸晶亮地看向楚清音。

“你想与人斗诗,那便与乔妹妹斗吧。”楚清音看向身边的女子。

木云舒皱眉,知晓这位楚小姐是觉得自己还不配与她切磋。

云舒摇了摇头,执着地看向楚清音:“不,她没通过书院考核。”

乔星月恼羞成怒:“你个乡巴佬!你敢看不起本小姐!”

“你才乡巴佬!你连个考核都通不过,还妄想跟我姐姐比?”木云笙几步上前护在木云舒身前,怒视乔星月。

木玲珑与沈洛泱也走上前来,众人看见沈洛泱,目光顿时在她与楚清音之间来回,大多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若论家世、相貌,自然是沈洛泱更胜一筹。

但论为人处世和才情,肯定是楚清音更有赢面。

且这么多年,都是沈洛泱一直追着太子殿下跑,太子殿下却只对楚清音一人较为特别。

听说上次还送了一个荷包给楚清音,就因为这,沈洛泱还闹自杀跳湖。

楚清音看着沈洛泱大大方方地点头招呼:“沈小姐,身子可好了?”

沈洛泱心底冷哼,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传言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不等沈洛泱开口,楚清音继续道:“我不知沈小姐也喜欢那个荷包,若是知晓,就算殿下要赏给我,我也不会与沈小姐争,还害得沈小姐生气跳湖。”

听听,听听。

为了君屹赏赐的荷包生气是真,落入湖中是真。可连在一起,真就成了她吃醋闹自杀了。

“楚小姐,那日也不过是我不小心落入湖中,怎么到你口中,却成了我要自杀?我分明是我家丫头救上来的,怎么外面都在说是你将我救上岸的?”

不等楚清音开口,沈洛泱继续道:“你的女则女训可抄写完成了?居然有时间来赏花宴。挨了二十个巴掌,这脸上居然恢复得这般快,看来还是太轻了。”

楚清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伸手摸了摸脸颊。

“皇后娘娘是沈小姐的亲姑母,自然是帮着沈小姐的。也不劳沈小姐挂心,好在太子殿下送的药好。”

“你是说皇后娘娘徇私偏帮?你这是不服气?”

“清音可没这么说,皇后娘娘的教诲清音不敢忘记。”

木玲珑见沈洛泱没占到便宜,立刻上前,她‘啧啧’两声:“楚小姐,阴阳怪气、乱嚼舌根可跟你的人设不符哦,你不是立的人美心善的才女人设吗?怎么我堂妹虚心请教,你却不愿赐教呢?”

听说有人斗诗,有不少公子也来了花厅。既然木玲珑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

楚清音脸上挂着淡笑,“云舒姑娘确定要与我斗诗?”

“当然。”木玲珑代云舒开口,她环顾一周,“为了这赏花宴,我可废了不少心思,你看这绿牡丹,还有这墨荷,可都是菊中珍稀品种。秋日赏花,离不开菊花,那你二人就以菊为题作诗,如何?”

“那便依木姑娘所言。”楚清音眼中一丝轻蔑,没将木云舒放下眼中。

乔星月冷哼:“跟楚姐姐斗诗,简直找死。”

木云笙白了她一眼:“谁找死,还不一定呢!”

楚清音看向木云舒:“那便我先来吧,木姑娘慢慢想。”

言罢她走各色菊花,轻抚花瓣。

“秋深寒菊绽,金蕊映斜阳。

风动香盈袖,幽姿韵意长。”

此诗一出,便是一片叫好声。

“好!”

“不愧是才女!”

“出口成章,所谓才女当如是。”

楚清音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木云舒:“云舒姑娘,该你了。”

木玲珑与沈洛泱对视一眼,小声道:“这白莲花确实有些才学。”

“那是肯定的,毕竟能进百川书院,还是江大儒的弟子。”

“土包子,你认输吧。”乔星月朝木云舒喊道。

木云舒没理会旁人,不卑不亢走向一旁的菊花,缓缓开口:

“秋霜凛冽百花残,独见金菊展秀颜。

冷蕊寒香凝傲骨,幽姿逸韵立庭园。

宁同枯叶风中舞,岂向寒霜影下弯。

自是此花真气节,凌然盛绽笑流年。”

现场鸦雀无声,接着议论声叫好声比方才更甚。

“好诗!不但展现了菊花之美态,更道出其高洁品性,甚好!”

“比楚小姐作的诗更好!菊乃花中君子,品性更胜形态。”

“没想到这小姑娘不显山不漏水的,竟然这般多才。”

“这是谁家的小姐?以前怎么没见过?”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楚清音脸色不变,衣袖中,却捏紧了手。

倒是她小看了这土包子。

木云舒宠辱不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木云笙看向楚清音:“楚小姐,到你了。”

楚清音脑中快速思索。

就在此时,玉屏匆匆赶来在木玲珑耳边耳语了几句。

沈洛泱小声问:“怎么了?”

“太子殿下来了,我没给他下帖子啊。”木玲珑皱眉小声道。

“他是太子,去哪里也无需帖子。”

木玲珑道:“我去去就来。”

沈洛泱点头,木玲珑带着玉屏与画屏快速出了花厅。

这边楚清音又作了一首诗,木云舒也再次对了一首,依旧满堂喝彩。

楚清音的脸色难看起来,木云舒却不比了。

楚清音松了口气,柔声道:“木姑娘才学出众,我在百川书院等你。”言罢便与一群贵女赏花去了。

木云笙觉得可惜,上前道:“姐姐,你怎么不比了,你马上就赢了。”

“以文会友,不必让人下不来台。不过,这百川书院也没传言那般可怕。”木云笙淡淡道。

沈洛泱看了木云舒一眼,这姑娘正得发邪。

见木云笙一脸可惜,沈洛泱笑道:“你姐姐已经赢了。”

她虽不太懂作诗,但看周围人的表情就知晓了。

木云笙不但赢了,还没有赶尽杀绝,品性高洁,赢得了众人赏识。

三人也在花厅赏了会儿花,沈洛泱觉得有些无聊,便与木家姐妹说了一声,便带着桃染和翠萝出了花厅。

第13章

尚书府门前,三位英俊不凡、气质各异的贵公子进了府门,木府管家点头哈腰地在前方带路。

“太子殿下,这边请。”

“你去忙吧。”君屹清冷开口。

管家行了一礼:“是。”

三人往里走,君屹走在前头,两位公子落后一步。

“他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怎么今日转性了?”司瑾摇着折扇低声道。

陆从闻看了一眼前方君屹一眼,低声回:“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是为了那楚家小姐?”

习武之人,耳力惊人,君屹回头给了二人一记冷眼。

司瑾收起折扇,上前与君屹并排而行,“师兄,这可不是我乱说的,难道你没听到京城里的传言?”

君屹顿住脚步,眉头微皱:“什么传言?”

“说你心悦楚家小姐。”

司瑾说完见君屹脸色沉了一分,疑惑道:“你不喜欢她,为何要送她荷包?只是师兄,这女子送男子荷包倒是不稀奇,男子送女子荷包,我倒是头一回见,寻常都是送贵重珠宝首饰,师兄果然不走寻常路啊。”

陆从闻上前道:“也只有你会相信这离谱传言,你觉得殿下像是会送这东西的人?”

“是不像,可楚沈二女为了抢荷包大打出手、还双双坠湖的事是真的。师兄,说真的,你不喜欢沈洛泱我理解,但那楚家小姐你真喜欢?”

陆从闻道:“楚家小姐怎么了?有才有貌,品行高洁,是位好姑娘。”

司瑾‘啧啧’两声,“不是说她不好,只是觉得跟她相处起来很累,怕不能畅所欲言。这妻子不比其他人,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要一辈子端着岂不累得慌?相比起来,我反而觉得跟沈洛泱相处更自在一些,虽然沈洛泱也娇气得不行,但好在真实。”

君屹回头冷声道:“你俩出息了,背地里对两个姑娘评头论足。”

“我们这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心,我看皇后娘娘是想把沈洛泱指给你,你若真喜欢楚家小姐,我们二人可以让家里出点力,让皇上先为你赐婚。”

君屹猛然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司瑾二人,冷声道:“不必!”

说完便回头继续往里走。

司瑾嘀咕:“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陆从闻低声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言罢便跟上了君屹。

越往里走,人多了起来。

见到君屹,众人纷纷行礼。

贵女们一个个激动得脸色酡红,行礼后只敢站在一旁悄悄偷看,不敢上前冒犯。

等君屹三人离开,众人便在背后小声议论。

“没想到殿下居然会来,殿下除了宫宴,甚少参加这样的宴会,这尚书府面子真大。”

“怕不是尚书府面子大,是楚家小姐的面子大。”

“沈洛泱和楚清音都来了,今日怕是有热闹瞧了。”

“陆公子也来了,不愧是太傅大人的公子,当真儒雅如诗。”

“那另一位红衣公子是谁?虽然举止有些轻浮,但也很是俊俏。”

“那是桶丘司家的少主,当今江湖,是司家说了算......”

身后的人自认为声音很小,但前面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司瑾郁闷道:“凭什么你们就是英俊儒雅,到我这里就是轻浮?这些人到底什么眼光啊,我那叫侠气。”

陆从闻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嫌弃,“这满园的小姐们都没有你穿得招摇。”

司瑾正要反驳,却被一个清脆声音打断。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司瑾抬眸看去,就见一个生得极为清秀的女子出现在几人前面。她穿着一身晚霞紫百合如意暗纹裙,眉如新月,眼如秋水,莹莹淡淡,发间只斜插着一支百合簪,简单又贵气。

难得的是,这姑娘身上既有官家小姐的贵气,也有江湖儿女的侠气,说话行礼干净利落,毫不扭捏。

司瑾喃喃道:“陆兄,我遇上我的真命天女了。”

陆从闻暗地翻了个白眼,“你一年能遇上好几个真命天女。”

“这次不一样。”司瑾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姑娘。

“不必多礼,本宫不请自来,希望木小姐不要介意。”

木玲珑暗地撇嘴,介意你也不会离开啊。

心里那般想,但嘴上却道:“殿下能来,是尚书府的荣幸,殿下请。”

木玲珑站到一旁为君屹领路。

几人往里走,木玲珑感受到有人一直在看自己,侧头便对上了一双妖娆桃花眼。

“姑娘有礼。”司瑾满脸温柔地朝木玲珑挥了挥手。

木玲珑略一思索便知道这花孔雀的身份。

今日太子殿下一改往日单调的浅色装扮,着了一身深蓝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点缀一块玲珑白玉,气势逼人。

陆从闻则是一身浅黄长衫,一条浅色发带半束墨发,气质优雅。

再加上司瑾一身艳丽的红,木玲珑觉得,这三人站在一起,就跟红绿灯成精了似的。

想到这里,木玲珑忍住笑,回过头继续领路。

司瑾被她这一浅笑迷得神魂颠倒,激动地拽着陆从闻衣袖:“看到了吗?她对我笑了!”

陆从闻嫌弃地扯回自己衣袖,暗自离他远了一些。

司瑾小声放话:“我就说小爷气质超群、容貌俊美,小爷打赌,不出一月,我定能拿下这小美人儿的心!”

一行人往前走,路过花园时,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自另一边传来。

“表哥,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有惊奇,有欢喜。

君屹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丝无声弧度。

他便知晓,只要她见到他,就不会再耍小性子了。

很快他恢复了淡然,缓缓转身。

就见沈洛泱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似的从一旁飘过,飘向了远处。

众人皆回身看去,就见从花园的另一边过来了一群年轻公子,为首的公子容貌俊美得如同画中仙。

第14章

沈洛泱觉得花厅无趣,便出来转转。

她与那些贵女也没什么可聊的,便带着桃染和翠萝两个丫头在这花园旁的亭子里坐着赏花。

一抬眸,就看见了表哥。

“表哥。”她喊了一声,欣喜起身,奔上前去。

“表哥,你不是出门会友去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温执玉温和低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位公子道:“我随好友一起来的。”

问孩子与身边的一位“这便是沈小姐吧?在下安阳侯府段秉谦,与温兄乃是多年好友,温兄的表妹也便是在下的妹妹。”

“原来是段小侯爷。”沈洛泱笑吟吟地点头示意。

温执玉另一边的公子看上去很是腼腆,沈洛泱看过来,他便不敢与之对视,脸颊微红。

“在下是卫岚,与温兄乃多年至交,沈姑娘有礼。”

“卫岚?是今年的状元?没想到这般年轻。”

卫岚的耳根都红透了,“沈小姐过奖。”

“那我喊你卫大哥吧。”

段秉谦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沈洛泱笑道:“以前也听过你的名头,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夸张。”

外面都快把沈洛泱妖魔化了,今日一见,分明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还十分貌美。

温执玉身后的一众人都点头称是。

晋阳温家乃是天下文人都尊崇的,温执玉年纪轻轻便连中三甲,更是被不少才子佳人所追捧。

他一露面,身后就追随了不少人。

看在温执玉的面子上,都对沈洛泱很是客气。

毕竟这些人往日都是人云亦云,不少人从未跟沈洛泱有过交集。

“走吧,赏花宴快开始了,咱们过去。”

......

君屹一群人就在拐角处静静地看着。

木玲珑偷偷看了君屹一眼,见他眼神透着冷意,仿佛是抓到红杏出墙的妻子般。

木玲珑心底偷笑,故意感叹道:“常听洛洛提起她那位神仙似的表哥,今日一见,才知她为何一提起此人就赞不绝口。这相貌、这气度,当真是天人之姿。难得的是,对咱们洛洛还很温柔。”

木玲珑故意把‘温柔’二字咬得很重。

果然就见君屹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连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线。

“这便是晋阳温家长子,果真是不凡。”一旁的陆从闻钦佩道。

见木玲珑如此赞赏温执玉,司瑾冷哼:“一介文弱书生,能上战场打仗?怕是接不了小爷的一拳。”

陆从闻摇头:“你错了,有时候一支笔可抵万马千军。先帝时,北狄来犯,温家当时的当家人,也就是温执玉的祖父只身前往北狄,不久北狄退兵,并与我东昭签订百年不犯的协议。”

“温家在当时,可谓是风光无限。可也正因如此,才会有那场灭顶之灾。”

木玲珑接着道:“陆公子所言不错,且这温公子虽不算武林高手,但也不是文弱书生,关键啊,他对洛洛好。”

说完又看了君屹一眼。

司瑾再笨,也看出来木玲珑是在故意刺激君屹。

“师兄,以前这沈洛泱不是一直都追着你跑吗?如今你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怎么她都没看见?”

木玲珑在心底冷哼,以前不知道珍惜,现在又在这黑着脸生闷气,算什么?

才想着,就见君屹抬脚朝那边走去。

“唉?师兄,你干嘛去?”

“表哥,花厅在这边,有好多平日里见不着的珍稀花卉......”沈洛泱随着表哥等人往里走,突然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见过太子殿下。”温执玉不卑不亢拱手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也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君屹清冷道,目光似有若无落在沈洛泱身上。

沈洛泱偷偷抬眸,便对上了一双寒潭似的眸子,那目光与梦境里的一模一样,顿时只觉浑身冰冷。

谁又惹到他了?

沈洛泱悄悄地移动脚步,躲在了温执玉身后。

温执玉觉察到她的不安,不动声色地将她挡了个严实。

“本宫记得两年前温公子说过,不喜应酬,今日为何出现在此处?”君屹的目光落在了温执玉身上,声音没有起伏。

“应友人相邀。”温执玉背脊笔直,目光直直地看着君屹。

众人只觉得二人之间气氛紧张,周遭温度更低了。

木玲珑连忙出来圆场:“那个,赏花宴快开始了,殿下这边请。”

君屹看了温执玉良久,温执玉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容,不卑不亢,沈洛泱也如鸵鸟似的不露面。

君屹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木玲珑连忙跟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悄悄对温执玉竖了个大拇指。

赏花宴在院子里,四周鲜花环绕,乐声阵阵。

两旁长桌一字排开,桌上都摆着各色花卉,婢女们鱼贯而入,将鲜花制作而成的点心、美食、美酒一一呈上。

穆尚书没出面,是木玲珑这个嫡女代为说了几句场面话,赏花宴便开始了。

东昭民风开明,家中兄妹不分席也无不可,所以沈洛泱便于温执玉坐在了一起。

沈洛泱故意忽略上首的目光,只低声跟温执玉说着话。

沈洛泱觉得,表哥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在与她交谈时,他总是专注倾听,适当给出回应,与他说话,十分舒适。

她与姑母和父亲说话,姑母和父亲只把她当孩子,总是无边宠溺纵容。

以前跟君屹说话,君屹总是没什么回应,都不知他到底听没听。

只有表哥,认真对待。

既然是赏花宴,还有如此多的才子佳人齐聚一堂,那便少不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不知何人提议的,贵女公子们一个接一个上前献艺。

沈洛泱吃着美食,喝着果酒,欣赏着美人跳舞,时而与表哥点评一番,好不快哉。

“表哥,这姑娘跳得真好。”

“表哥,这小姐对你有意思。”

“表哥,他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啊?”

面对沈洛泱的询问,温执玉也低声一一为她解惑。

“表妹,莫贪杯,果酒后劲儿也大。”温执玉拿过她手中的酒壶,一不注意,这小丫头就喝了小半壶。

他回过头柔声问婢女要解酒茶,如此温柔的贵公子让婢女羞红了脸,转身便去拿醒酒茶。

沈洛泱撑着脑袋,笑眯眯道:“表哥魅力真大。”

小丫头撑着脑袋,双颊染上了胭脂色,一双水润润的眸子此时染了些朦胧笑意,又乖又娇。

温执玉叹了口气,是他疏忽了,这丫头就酒量着实差。

很快婢女拿来醒酒茶,温执玉递给了她。

沈洛泱其实很清醒,只觉得头有些重。

都怪君屹那狗东西,老是看她,让她心惊胆战的,便喝了几杯酒壮胆。

接过醒酒茶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皱眉。

“难喝。”

“难喝也要喝,不然等会儿该难受了。若是不舒服,咱们先回去。”

沈洛泱摇了摇头:“不喝,也不回去。这是玲珑专程为我办的赏花宴,她花了不少银子,若是我早早离席,她定要骂死我。我就玲珑一个好友,我不想让她生气。”

这话让温执玉格外怜惜。

他知晓她在京城的名声,她内心是渴望友情的,她为了唯一好友,卑微至此。就如她喜欢太子一般,掏心掏肺。

“听话,喝了这解酒茶,我找人要几块蜜饯。”

温执玉连哄带骗的终于让她喝了半杯醒酒茶。

第15章

喝了醒酒茶,口中含着蜜饯,沈洛泱继续支着脑袋看这群才子佳人表演。

此时楚清音莲步轻移至场中央,随着乐师奏响的乐曲翩翩起舞。

只见她身姿轻盈,旋转间裙摆飞扬,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一曲终,沈洛泱也跟着众人鼓掌叫好。

楚清音朝君屹福身行礼:“臣女献丑了。”

君屹没有回应,垂眸看向手中酒杯。

木玲珑暗笑,楚清音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沈洛泱正鼓掌叫好,没想到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沈小姐,今日太子殿下难得来赏花宴,要不你也舞上一曲?”

沈洛泱指着自己:“我吗?”

乔星月扬声道:“是啊沈小姐,来一曲啊。”

果酒的后劲儿有些大,脑子转不过弯儿来,沈洛泱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不会啊。”

众人闻言哄笑出声。

有人是嘲笑,有人是觉得她率真可爱。

“听说沈小姐的母亲,可是东昭有名的才女,她的女儿怎么......”

沈洛泱皱眉,连累她爹不算,连她过世的娘也被她连累了。

沈洛泱站起身大声道:“我爹说我若要赏舞,自有歌姬舞姬,我为什么要会?你们不就是想看我出丑吗?你们如意了。”

木玲珑见沈洛泱脸色不自然,怕是酒意上头,连忙起身过去扶住她。

“楚小姐,这赏花宴献艺本就是自愿,何必为难人?”

“木小姐误会了,我不知道沈小姐不会......”

木玲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既然你这么喜欢比,那要不你接着和我堂妹比作诗。”

楚清音脸色一僵。

温执玉缓缓起身,脸上的温润笑意不见了。

“各位,谣言止于智者,不了解的人或事,不要妄下定论。用言语去中伤一个与人无害的女子,非君子所为。”

木玲珑让管家照看着这里,便拉着沈洛泱离开。

“玲珑,干嘛要离开?”沈洛泱皱眉。

二人走出老远,木玲珑才放开她,转过身凶道:“你要死啊沈洛泱,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沈洛泱心虚,“我哪里知道果酒也这般霸道。”

“喝醉了也不知道离开,你想让人看你笑话啊!”

温执玉上前朝木玲珑拱手:“木姑娘,表妹说这宴会是你为她办的,她若早早退场,怕你生气。”

木玲珑闻言,再见沈洛泱像犯错的孩子般垂着头,顿时心便软了。

“你呀,你怎么配跟我齐名的,哪里像京城霸王?”

“表妹只有在在意的人跟前,才会这般卑微。”

木玲珑叹息:“傻子,她就是为了所在之人能豁出全部,才落了个坏名声。”

言罢木玲珑看向温执玉道:“你先带她回去吧。”

“告辞。”

......

场中依旧是乐声阵阵,楚清音坐在自己位置上生闷气。

她得不到殿下的一句夸赞就算了,没想到一个二个都帮着沈洛泱说话,搞得像是她故意为难沈洛泱似的。

看着温执玉几人离开的背影,君屹放下酒杯,站起了身也大步离开。

陆从文连忙拉起一旁正在喝酒的司瑾跟上。

“哎哎哎,怎么就走了?我待会儿还要找小美人儿......”司瑾大喊。

木玲珑送走沈洛泱往回走,就见君屹三人也出来了。

“太子殿下要离开?”

“嗯。”君屹回了声就要离开。

“殿下。”木玲珑喊住了他。

“洛洛说,她已经彻底放下了,殿下若不喜欢洛洛,就别去招惹她了。”

她真怕他给那傻子一点希望,那傻子就回心转意了。

君屹侧头森寒地看了她一眼。

司瑾暗赞这小美人儿好胆量,居然敢如此跟师兄说话,为好友如此义气,他更爱了。

陆从闻道:“木姑娘,感情的事,旁人插不得手......”

“我不是插手,是我一个旁边人都看不过去了。不娶何撩,洛洛就是个死心眼,殿下若不喜欢,早早跟她说清楚,她也不会如此死缠烂打,弄得自己声名扫地。若说您心里有她,为何又跟那个楚家小姐不清不楚?”木玲珑气不过,一股脑说完才惊醒,这个时代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何况对方还是太子。

君屹一句话,就可以给她扣个大不敬的罪名。

可不说,她又为那傻子不值。

木玲珑软了口气找补道:“那个荷包臣女听说了,那是洛洛熬了好几个夜亲手缝制的,十指被针扎得肿成了萝卜。”

“那傻子明明是最娇气怕疼的,为了殿下您,她学做点心,最初手也被刀切、被火烫......”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君屹开口打断木玲珑。

知木玲珑是真心与沈洛泱交好,或许可以通过木玲珑,让沈洛泱得知真相。

“那荷包本宫没有赏赐给她人,那荷包是被楚小姐捡了去。”

“噢。”木玲珑撇嘴,稀奇啊,冷面神居然跟她解释。

若真喜欢洛洛,去跟洛洛本人解释啊,跟她解释作何?

现在洛洛好不容易放下,她才不会跑去帮他解释。

这种没长嘴的男人,活该他追妻火葬场。

君屹不再多说,大步离开。

司瑾上前,笑得跟要骗小女孩的狼外婆似的,“木姑娘,在下桶丘司瑾,年十八,家中行七,平日喜欢吟诗作画,不知姑娘可有空,咱们、哎哎哎!陆从闻,撒手!你给我撒手!”

陆从闻提着他的后衣领大步离开,惹得司瑾嗷嗷叫。

木玲珑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去收拾烂摊子。

好好一个赏花宴,叫冷面神和白莲花搅合了。

没达到效果,这银子白花了啊。

第16章

君屹三人出了尚书府,君屹一个人走在前方,看得出来心情很糟。

司瑾上前道:“师兄,以前沈洛泱不是都表哥表哥的喊你,一见你就扑上来。怎么今日她像是在故意躲着你,如此规矩守礼的沈洛泱,真是少见。这是有了亲表哥,就忘了你这个假......”

司瑾还没说完就被陆从闻给拉开了。

“你找死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瑾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君屹,见他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顿时闭了嘴。

陆从闻上前道:“殿下若在意,还是亲自去一趟相府。”

司瑾也连忙上前:“对对对,解释清楚。沈洛泱那般喜欢你,只要消除了误会,她的眼里心里就只容得下你一人。不然看着人家表哥表妹的喊得亲热......”

还没说完,便对上了君屹阴沉的双眸,司瑾识相里立刻闭嘴远离。

“我还有点事,先行一步。”君屹说完,便大步离开。

“切,去哄人就哄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这师兄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君屹赶到相府,恰巧沈洛泱的马车也才到府门前。

温执玉先下了马车,两个丫头正要伸手去扶沈洛泱,便被温执玉抢先一步。

“我来吧。”温执玉转身,温柔小心地将沈洛泱扶了下来。

“表哥,我真没事,方才只是头有些重,现在解酒茶生效了,一点事都没有了。”沈洛泱拂开温执玉的手道。

“好。”温执玉收回手,柔声笑道。

大树后,君屹看着那对表兄妹相视而笑,并肩入府,顿时目光幽深。

良久,府门前恢复了宁静,他才悄然转身离去。

......

接下来的两日沈洛泱也没出门,而是在府内读书。

这些书都是温执玉这几日在书肆或好友处得来的,沈洛泱遇到不懂的,他也十分耐心地讲解。

温执玉惊喜地发现,小表妹确实过目不忘且冰雪聪明。

“表妹,你定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表哥厉害,以前夫子讲的我都听不懂,但表哥讲得浅显易懂,我都能理解。”

温执玉看着表妹做的文章,表情有些无奈。

“只是表妹这字......需得好好练练。”

“我又不当书法家,能通过书院考核就行。”

“都说字如其人,字迹工整能让书院夫子对你有个好的初印象,更容易通过考核。”

沈洛泱一瞬间变得愁眉苦脸。

让她背书还行,反正她读一遍就记下了。可要想写得一手好字,那就真得下苦功夫。

不过为了成为爹爹的骄傲,练字便练字吧。

她侧头看温执玉的文章,两篇文章摆在一处。

温执玉的字恰如其人,字迹清雅十分、行云流水。

她的则是张牙舞爪、鸦飞雀乱。

“表哥的字好看,借我临摹。”

沈洛泱拿起笔,照着温执玉的字练。

别看沈洛泱生的娇气,那字却粗犷得很,尾笔飞扬,最后一笔墨汁甩出,顿时飞出宣纸。

温执玉洁白的衣裳上顿时墨迹点点。

“哎呀!表哥对不住对不住!”沈洛泱连连道歉,拿着手绢去擦拭。

温执玉一愣,随即温和笑道:“无碍,我自己来。”他拿过手绢,轻柔地擦拭了几下。

“手绢脏了,待洗干净再还你。”

“一条帕子而已,扔了便是。”沈洛泱无所谓道。

看着他身上的墨点,沈洛泱不好意思道:“表哥还是回房换身衣裳吧。”

“无碍。”温执玉收起手绢,眼中是无限包容。

他起身走到沈洛泱身后,微微俯身,伸手轻柔地包裹住沈洛泱握笔的手。

“临帖无需一模一样,也要保留你自己的风骨。你看——”

温执玉虚虚环住她,带着她的手,在宣纸上游走。

温润好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鼻尖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墨香,沈洛泱不自觉地往桌前移了移。

“专心。”

沈洛泱暗自唾弃自己,表哥如此端方君子,他只是把她当做学生。

回过神,沈洛泱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笔尖。

神奇的是,宣纸上的字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便是这般,懂了吗?”

沈洛泱点了点头。

温执玉放开她的手,坐回椅子看着她练字。

窗外秋风起,夕阳斜照,枫叶如火,庭院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桂花在墙角悄然绽放,幽香袭人。

窗下桃染与翠萝坐着绣着花,屋内的表兄妹在用功读书,沈淮安走进院子便见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顿时放轻了脚步。

沈淮安满脸欣慰,这以前,洛洛别说静下心来读书习字了,就是在府里也难得看到她人。

上次受了委屈,说是不喜欢太子了,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没想到洛洛居然主动读书了,就算进不了百川,他也老怀安慰了。

那份委屈受得值啊。

看着房内的兄妹,他恍惚看到了自己和洛洛娘亲年轻时的模样。

都说近朱者赤,以前洛洛喜欢君屹那小子时,整日就只知晓追着君屹跑。

现在跟执玉相处,却这般上进和谐。

沈淮安的目光落在了温执玉身上,内心有了些想法。

其实洛洛的性子不进后宫是最好的,若是去温家,就算待他百年归老,洛洛没他护着,也不会受委屈。

与太子亲上加亲,还不如与执玉......

温执玉抬头,就见院子里站着不动的姑父,立即起身走了出来。

“姑父。”温执玉拱手行礼。

两个丫头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行礼。

沈洛泱也放下了笔,“爹。”

沈淮安笑着进了门,“打扰到你们了?”

“爹,你看我写的字!”沈洛泱献宝一般地把练的字递给爹爹看,满脸的求表扬。

沈淮安看了一眼,立即认出这是在临温执玉的字。

“不错,进步很大,再这样下去,咱们家可要出一个才女了。”

沈洛泱笑嘻嘻道:“我说过,要成为爹爹的骄傲。”

“爹相信。”

“我也相信表妹。”

......

温执玉第二日一早便起程返回云雾山了,没过多久,沈洛泱便收到了温执玉托人带来的书籍。

接下来的两月,沈洛泱除了偶尔进宫陪陪皇后,时不时与木玲珑逛逛街,其他时间都多半待在房内看书习字。

进宫她就径直去凤仪宫,从凤仪宫出来时,偶尔会遇上君屹。

沈洛泱见到他都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从荷包事件后,她再也没喊过君屹一声‘表哥’。

每次君屹都是面无表情地点头,目送她离开。

第17章

桃染端着热腾腾的梨汤推门而入,“这天儿一夜就变冷了,小姐,初冬屋里燥,喝些梨汤润润嗓。”

屋内燃着炭,温暖如春,沈洛泱正倚在榻上看书。

闻言起身放下书,上前端起梨汤浅浅饮了几口。

此时院子里传来几声惊呼,沈洛泱放下梨汤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原来是下雪了啊。”

这是今年的初雪,雪花纷纷洒洒落下,挨着地面很快消失。

院里空气清新,窗外的枫树叶子已经掉了,一旁的红梅却开得正好,隐隐梅香散在院子里,令人心神俱醉。

桃染把大氅披在她身上,道:“小姐体弱,站在这风口,当心受寒。”

沈洛泱转身出了房门,桃染与翠萝连忙跟上。

沈洛泱在厨房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做好了鲜奶雪花糕。

“这一碟留给爹爹,等我爹下朝回来,将点心热一下再送过去。”

沈洛泱吩咐完,将雪花糕装在食盒里,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门。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宫门口,翠萝提着食盒,随着沈洛泱进了宫。

雪下得有些大了,沈洛泱一手撑伞一手抱着汤婆子前往凤仪宫。

风呼啸而过,细碎的雪变成了鹅毛大雪,有些挡人视线。

“见过太子殿下。”

当翠萝的声音响起,沈洛泱才抬眸看去,便见丈远外,一道修长的身影过来。

黑衣黑发,往日君屹拿清冷的面容在这雪天更显得凛冽了几分。

沈洛泱连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行了礼连忙垂头退到一侧。

风雪里的她垂着头,浑身透着疏离恭敬。

沈洛泱感受到君屹由远及近,在她跟前停下了脚步。

清冷迟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去母后宫里?”

“是。”

又是好一会儿停顿,若是以前,沈洛泱才不会老老实实站在这里挨冻。

这才从马车出来一会儿,双脚便冻得没有知觉了。

只是想到那个梦,君屹,她招惹不起,更得罪不起。

沈洛泱缓缓抬头:“若太子殿下没有其他吩咐,臣女便先告退了。”

“你......还在生气?”

“臣女不敢。”沈洛泱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抱紧了手上的汤婆子。

这白眼狼是怎么了?往日遇上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这般冷,非要她在这受罪。

“听说你要去百川书院?”

沈洛泱猛然抬头。

这谁说出去的?她还打算悄悄进书院,然后惊艳众人呢。

她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万一考核不过,那丢脸就丢大了。

这事除了沈家人,便没人知晓。

“太子殿下如何知晓的?”

她爹肯定是不会说出去的,难道他派人监视她?还是在监视相府?

沈洛泱心底一惊,又想到了梦里相府的衰败。

“还在为荷包的事生气?其实那荷包本宫并未赏给他人,只是荷包沾染了桂花,本宫佩戴不得。”

沈洛泱抬眸,对上了君屹清冷的目光,心里有些惊讶。

他是在跟她解释吗?

桂花?她的荷包里怎么可能有桂花?

她与他一同长大,难道不知晓他近不得桂花?听说他那段时间睡不踏实,她那荷包里装的是助眠的药草。

可现在追究这些都不重要了。

“太子殿下误会了,臣女早忘了那件事了。”

“那你为何......”

“臣女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前是臣女不知天高地厚。臣女毫无容人之量,实在不适合皇宫。”

“你去百川书院,是为了你那温家表哥?”君屹身后的手悄悄收紧。

“臣女去百川书院,不是为了谁,只是想爹爹为臣女骄傲一次,只是想让臣女的名声好听那么一些。”

君屹抿唇,她的名声,多是前几年为了追逐他而闹的笑话。

“太子殿下......”

“既然你没生本宫的气,以后,还是唤本宫为表哥即可。”

沈洛泱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之前说得对,以前是臣女仗着皇后娘娘,无视宫廷规矩,毫无贵女风范,以后臣女定谨言慎行、恪守本分。”

君屹的眸色深了几分,就在此时,凤仪宫的大宫女紫苏匆匆赶来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殿下。”又看向沈洛泱,“沈小姐,娘娘正在湖心亭赏雪,您现在要过去吗?”

沈洛泱点了点头,若再耽误,雪花糕就要凉透了。

二人朝君屹福身行礼,便离开了。

君屹看着沈洛泱的背影,久久不语。

撑伞的凌云叹息一声,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以前沈小姐满心满眼都是殿下,殿下却常常斥责沈小姐无贵女风范。

如今沈小姐一举一动当得起贵女典范了,殿下又不乐意了。

沈小姐口中的‘表哥’不再是殿下,连点心都没有殿下的份儿了。

“这沈小姐气性也太大了,这都快三个月了,还在生气。殿下,这马上就是冬狩了,去年冬狩,您把猎到的狐狸给了楚小姐,今年您可以猎一只送给沈小姐,当作赔罪。”

沈洛泱随着紫苏到了湖心亭,亭子里摆着炭盆,亭子四周又有帘子,只留一面观雪,倒是不冷。

沈皇后拉过她,见她鼻头都冻红了,连忙让人去取狐裘。

“雪天就别进宫了,当心冻着。”说着把手中的汤婆子也塞到了沈洛泱手里。

沈洛泱喝了口热茶,才算缓和过来。

“洛泱想姑母了,,欧阳做了雪花糕,初雪和雪花糕才是绝配。”

沈皇后笑着尝了块雪花糕,“洛洛的糕点真是把姑母的嘴养刁了。”

紫玉拿来狐裘披在沈洛泱身上,沈洛泱俏皮道谢:“多谢紫玉姐姐。”

“这白色还是你穿好看,这还是去年冬狩太子猎得的。”

沈洛泱低头看着身上的洁白狐裘,去年君屹猎了两只狐狸,一只献给了姑母,一只她看上了问他要。

她说要用来做衣裳,楚清音红了眼眶,拐弯抹角地说她残忍,贵女们纷纷站出来指责她。

可笑的是,这些贵女身上穿的,不是狐狸就是虎豹的皮毛制成的衣裳。

“说到冬狩,再过不久,又要去南山冬狩。今年皇上身子不好,姑母不能前去,你若要去,可得跟紧你爹。围猎多流箭,要小心。”

“姑母放心,洛泱不会去密林深处,不会有事的。”

“冬狩时,不少青年才俊都会去,洛洛到时候看看,若有看得上的,姑母为你做主。”

沈洛泱装作娇羞低头,“姑母~”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的婚事,是姑母和你爹最操心的事,姑母定会为你寻个最好的。”

当初想着让洛洛进宫,君屹是她一手教养长大,品行信得过。

没想到,会被狐媚子迷了心智。

放着洛洛不喜欢,去喜欢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

既然他看不上,她就重为洛洛寻个好儿郎,看他以后肠子青不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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