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的第二日,书院外便来了人。
说有位公子要见我。
我出了书院门,便见槐树下立着个穿绛紫箭袖袍的少年。
他抱着胳膊,发髻束得松散,腰间佩剑,剑鞘镶着明珠。

这人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用靴尖碾着石子,见我出来,眼睛倏地亮了,站直身子。
他咧嘴一笑:“你就是江晚,江姑娘?”
我颔首。
他越过我,瞥了我身后悄声议论的女眷,犹豫片刻,还是朝我走近两步:“冒昧了。有人托我给你捎句话。”
我刚到京城,识得的人寥寥。
能让他传话的,只能是谢允之。
我停在原地,听他压低声音:
“谢兄让我带话,他应你了。让你……到时候别反悔。”
心口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谢允之,就这般厌我么?
我自幼便是内敛的脾性,只是平静道:“好。有劳公子传话。”
说完,转身离去。
那人却在身后扬声:“哎——”
“我叫陆昭。”
“也在书院读书,有事可来寻我。”
我脚步未停:“不必。”
隔了几日,竟又在书院廊下碰见了陆昭。
他正与几个锦衣华服的同窗说话,没瞧见我。
后来才从伺候我的丫鬟口中得知,那几个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家中非富即贵。
有人笑着要揽陆昭肩膀:“见着了那个乡野丫头?话带到了没?”
“可说好了,得臊臊她,替谢兄出出气。”
陆昭侧身避开,笑骂:“人家一小姑娘,欺负她做什么。”
众人哄笑起来。
“哟,转性了?”
“本来也配不上谢兄,自讨没趣,还不让说了?”
我静静听着,抱着书转身,从另一条小径绕回了讲堂。
在他们眼中,我这个乡野来的孤女与谢允之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千山万水,简直是云泥之别。
也是那时,我对自己说。
从此往后,绝不再与谢允之三个字,有半分牵扯。
之后的日子,倒也平静。
我是个闷性子,不喜走动。
初来时,同窗的世家小姐们或多或少打量猜测。
毕竟,能进万华书院的,家世总不寻常。
可后来见我穿戴朴素,行事低调,除了去藏书阁,便是待在院中习字绣花,渐渐也就无人理会了。
书院里,每日都有新热闹。
谁会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费心思。
江晚这个名字,只在书院里泛起过两次微澜。
一次,是陆昭来找我那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