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世界卖蛋炒饭怎么了！」章节免费试读_[林枫王莽]小说节选推荐](https://image-cdn.iyykj.cn/2408/23ed0d6b7bf245d9e202c502997b76b7.jpg)
那碗炒饭的滋味，在嘴里停留了很久。
林枫把最后一点饭粒都刮干净，连粘在碗壁上的油花都没放过。胃里被温暖扎实的食物填满，那股从内而外透出来的暖意，驱散了浸透骨髓的寒气。他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看着瓦罐里剩下的一点锅巴（他用最后一点火把锅巴烤得焦脆），慢慢嚼着，嘎嘣作响，很香。
收拾干净痕迹，把瓦罐、碗、木片都藏回土灶深处，用雪和枯草重新掩盖好。火堆的灰烬小心地拨散，混入积雪。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大亮，膳房那边传来更清晰的喧嚣，早上的活计已经开始很久了。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膳房，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院子里的残雪。李厨工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在他经过时，往他怀里塞了个冷硬的窝头。
中午吃饭时，那碗灵谷饭和腌菜，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至少，肚子里有底了。
下午的活计是劈柴。膳房后面堆着小山似的圆木，需要劈成适合灶膛的大小。这是力气活，通常由几个身强力壮的杂役负责，林枫因为话少肯干，也被分了过来。
斧头很沉，木纹扭曲的硬木更难劈。他抡起斧子，对准木心，狠狠落下。
“咚！”
木柴裂开一道缝，没断。
他拔起斧子，换个角度，再劈。
“咚！咚！咚！”
汗水很快湿透了里衣。手臂开始发酸，虎口震得发麻。但他没停，一下，又一下，节奏稳定。心里却还回想着早上那碗炒饭的香气，和胃里残留的踏实感。这点念想，像一块小小的糖，含在苦日子里，让难熬的时光也变得可以忍受。
旁边一个叫李虎的杂役，人高马大，一边劈一边抱怨：“这鬼差事，贡献点给得最少，活儿最累。听说内门的师兄师姐，这会儿不是在打坐练气，就是在习练法术，哪像咱们……”
没人接话。大家都知道，灵根差，没天赋，这就是命。
林枫劈完一根，把劈好的柴码到一边，整齐地堆好。然后去搬下一根。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只是心里某个角落，那碗炒饭带来的暖意，像一颗小小的火种，虽然微弱，但持续地散发着一点热量。
变故发生在三天后。
那天晚上特别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得窗户纸“哗哗”响。杂役房里，二十多人挤在大通铺上，鼾声、磨牙声、梦呓声混杂在一起，空气污浊闷热。林枫睡在靠墙的位置，缩在薄被里，睡得并不安稳。
半夜，他被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惊醒了。
哭声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是从通铺另一头传来的，闷闷的，像是有人把脸埋在什么东西里，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泄露出来。
林枫睁开眼，在黑暗中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不是王小石。王小石就睡在他旁边，呼吸均匀，偶尔咂咂嘴。
哭声还在继续，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同屋的其他人似乎也醒了，有人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号什么丧……”然后鼾声又起，显然没放在心上。
林枫躺了一会儿，那哭声却像一根细针，持续不断地往他耳朵里钻，往他心里扎。
他最终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披上冰冷的棉衣，下了通铺。
循着哭声，他走到通铺最里面、靠近门口的一个铺位。那里蜷缩着一个人影，被子蒙着头，整个身体都在被子下剧烈地抖动。
是李豆子。那个三个月前新来的、瘦小沉默的少年。
林枫在黑暗中站了片刻，然后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那抖动的被子。
被子里的哭声猛地一滞，随即抖动得更厉害了，却没了声音，只有极力压抑的抽噎。
“豆子？”林枫低声叫他的名字。
被子里的人没反应。
林枫又等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慢慢地把蒙着头的被子拉下来一点。
月光从破窗户纸漏进来一点，照出李豆子苍白泪湿的脸。他眼睛肿得像桃子，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印，脸上全是鼻涕和眼泪。看见林枫，他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想缩回去，却被林枫按住了肩膀。
“怎么了？”林枫问，声音很平静。
李豆子看着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皱巴巴的信，信纸已经被泪水浸得半透明，字迹都晕开了。
林枫接过信。
信是李豆子的母亲托人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很多错别字，但意思清楚：他父亲在山上采药时摔断了腿，家里唯一能卖钱的几亩薄田今年又遭了虫灾，颗粒无收。请来的郎中说，治腿需要好药材，家里实在拿不出钱，眼看着父亲就要落下残疾……信的最后，母亲写道：“豆儿，娘知道你难，但家里实在没法子了……你看能不能，跟你那仙门的管事老爷们求求情，预支点工钱，或者……借点……”
信纸被捏得死紧，边缘都碎了。
林枫沉默着，把信折好，递回给李豆子。
李豆子接过信，捂在胸口，又开始压抑地哭，肩膀耸动得厉害。
“林、林师兄……”他断断续续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昨天去求王师兄……想、想预支下个月的灵石……他、他把我骂出来了……说我废物……干活不行……还想预支？再啰嗦就、就把我赶下山……”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林枫，眼里全是绝望：“我……我没办法了……爹的腿……我娘……我……”
他说不下去，又把脸埋进被子里，发出沉闷的、令人心碎的呜咽。
林枫蹲在他面前，没说话。
月光很淡，照着他平静的侧脸，也照着李豆子颤抖的、瘦小的肩膀。
屋里其他人的鼾声依旧，偶尔夹杂着含糊的梦呓。这绝望的哭声，在这底层拥挤的空间里，似乎激不起任何波澜，很快就会被更浓重的睡意和麻木吞没。
林枫又蹲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
他走到门边，拿起自己挂在墙上的、破旧的棉衣，披在身上，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李豆子听到关门声，哭声停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绝望和空洞。他以为，连这个平时还算和气的林师兄，也不愿意再听他哭诉，转身离开了。
是啊，谁能帮得了他呢？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
他把脸更深地埋进散发着霉味的被子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淌，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闷死，一了百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也许是很久。
门又“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冷风灌进来。
李豆子没有动。
脚步声靠近，停在他的铺位前。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温暖的、踏实的、带着油香和米香的味道。
那味道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瞬间冲散了他鼻腔里眼泪的咸涩和棉被的霉味。
他猛地掀开被子。
林枫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里冒着热气，金黄色的饭粒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油润发亮，点缀着嫩黄的蛋和细碎的翠绿。
是炒饭。
和他无数次偷偷咽着口水、听孙旺他们低声描述过的，一模一样的炒饭。
林枫把碗递过来，碗壁温热。
“吃吧。”
声音不高，却像一根针，刺破了李豆子心里那层厚厚的绝望和麻木。
他呆呆地看着那碗饭，又看看林枫平静的脸。月光下，林枫的眼睛很黑，很沉，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看着他。
李豆子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碗。碗壁传来的温度，让他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有了一丝知觉。
他拿起碗边搁着的两根削得干净的细树枝（林枫刚才现削的），夹起一筷，送进嘴里。
烫！
咸！
米粒很有嚼劲，油润润的，蛋很嫩，还有一点点葱的辛香。
很简单，但很好吃。热乎乎的，从喉咙一路滚下去，暖到胃里，暖到四肢百骸。
他嚼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进碗里。
但他没停，反而吃得更快，更急，一筷接一筷，狼吞虎咽，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恐惧、无助，都随着这滚烫的食物一起吞下去，消化掉。
吃着吃着，他忽然停了下来，含着满嘴的饭，含糊不清地说：
“林师兄……”
“嗯？”
“你这饭……让我想起我娘烙的饼。”李豆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还在流，但眼神里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淡了一些，“过年的时候，家里攒点白面，我娘就烙几张饼，撒点盐。也是这么香，这么实在……吃完，就觉得，日子再难，也能熬过去。”
林枫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李豆子把最后几粒米都刮干净，吃完了。他捧着空碗，脸上的泪还没干，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林师兄，”他抬起头，很认真地说，“谢谢你。”
林枫摇摇头，接过空碗：“明天，我帮你问问，有没有能赚外快的活儿。”
李豆子用力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林枫拿着空碗，走到屋角的水缸边，舀水洗干净。然后，他回到自己的铺位，躺下。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
李豆子也躺下了，把那封皱巴巴的信小心地折好，塞在枕头底下。胃里暖烘烘的，那碗炒饭的滋味似乎还在嘴里。他心里依旧沉重，依旧为父亲的腿和家里的困境担忧，但至少，刚才那种想要把自己闷死的绝望，消散了大半。
他侧过身，看着林枫铺位的方向。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心里，却好像亮起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火光。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
但这一夜，至少有一个少年，在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炒饭后，带着胃里的那点暖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有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