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饮了那碗温热的燕窝,我一步步回到自己那间阴冷潮湿的偏房。
十年了。
这根名为“名分”与“指望”的弦,早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绷到了极致。
而今,在这碗燕窝残羹渐冷的雾气里。
它终于,断了。
房中铜镜映出一张脸。
面色枯黄,眼下乌青,鬓边已夹杂着数茎刺目的霜白。
那双曾被人赞为“秋水”的眸子,如今只剩疲倦和沉寂。
我这才惊觉,自己不过二十七八的年岁,形神却已凋敝如暮年老妪。
曾几何时,我也是十里八县最明媚鲜活的姑娘。
家父虽只是七品县令,却官声清正,勤政爱民。
母亲更是持家有方,经商理财的手段不让须眉。
虽非钟鸣鼎食之家,却也门庭和睦,衣食丰足,自有一番温厚从容的底气。
可如今,在这外强中干的「华贵」侯府。
我像一株水土不服的植物,被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一副形销骨立的躯壳。
想起初入侯府那年。
崔氏新丧,府中登时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悲戚与慌乱。
老夫人一病不起,稚子庭儿嗷嗷待哺,安宇沉浸在痛失挚爱中无力理事。
是我,一个远房表亲,不远千里而来,身兼数职昼夜操劳,才堪堪稳住了这摇摇欲坠的后宅。
那时安宇在病榻前,也曾用感激的眼眸看着我。
“这个家,多亏有你。”
就为这一句话,我燃尽了十年青春,把自己活成了侯府最稳固的一块垫脚石。
外间的喧闹终于散尽。
房门被推开,安宇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旧书。
他惯常清俊的眉眼带着疲色,愈显疏离。
“给你。”他随手将那卷书搁在坑边的小几上。
我目光落在那书上,心头莫名一颤。
《卫夫人簪花小楷帖》。
他怎知我素习卫夫人书体?
所以……这是赔罪之物?
难道……今日在宾客前称我远亲,他心中有愧?
还是见我督促庭儿功课辛苦,生出些许体谅?
那一瞬间,我沉寂的心竟泛起一丝微澜。
我拿起书卷。
安宇解开外袍的系带,声音自上而下传来,没什么温度:

“庭儿开蒙练字,总不得其法。此帖乃名家所拓,你既是他伴读,多费点心,好好督他临摹。”
他褪下外袍,并未看我。
“明日开始,每日督他多练一个时辰。慈母多败儿,你既担了教养之责,便须严厉,莫要因心软误了他前程。”
我的手僵在半空。
原来不是给我的。
“还有……”
怔愣间,他已将我带至榻边,压到身下。
“今日宾客往来,主院喧杂,怕是惊扰了莞莞素日的清净。”
“明日你仔细擦拭一遍,尤其是供着莞莞诗稿那张檀案,务必一尘不染,旁的粗使下人,我不放心。”
说罢,便在我身上动了起来。
我激烈反抗,想推开他,踹他薄弱,却被他强制翻身死死按住。
“侯爷。”我开口,声音委屈又愤怒。
他动作未停,语态全是被打扰的不耐。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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