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全是恨。
滔天的想要将我挫骨扬灰的恨。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如刀割。
他不知道。
这腿不是为了陈世安断的。
是三年前宫变那晚,为了引开追杀他的死士,我从三丈高的城墙上跳下来摔断的。
可我说不了。
说了他也不会信。
毕竟在他眼里,我姜宁就是个水性杨花为了奸夫不惜虐待他的恶毒女人。
「皇上让你跳,你就跳!」
魏劲猛地甩开我的脸。
「来人,既然九公主嫌地上滑,那就给她铺点东西。」
很快,太监端来了一盆盆烧红的炭火,围成了一个圈。
热浪扑面而来,烤得我皮肤生疼。
「脱了鞋,跳。」
魏劲坐回龙椅,怀里揽过那个一身华服的女人赵嫣然。
她是我的表姐,如今却是魏劲最宠爱的贵妃。
「阿劲,你也别太难为妹妹了。」赵嫣然娇滴滴地靠在他怀里,「妹妹身娇肉贵,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受得了。」
魏劲把玩着赵嫣然的手指看着我,「她骨头硬得很,这点火,烧不死她。」
我颤抖着脱下破烂的鞋袜。
脚底板刚触碰到滚烫的地面,皮肉烧焦的味道便弥漫开来。
我忍着剧痛,在这炼狱般的炭火圈里,强撑着跳起了那支支离破碎的《惊鸿舞》。
每一步,都是钻心的折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摔倒了,又爬起来。
爬起来,又摔倒。
鲜血染红了地面,我像个滑稽的小丑,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魏劲看着像死狗一样的我,眼底闪过快意。
「真丑。」
他冷冷地评价,「姜宁,你现在这副样子,真让人恶心。」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
「皇上,臣妾记得,当年妹妹为了那个陈世安,可是写了不少感人肺腑的东西呢。」
赵嫣然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从袖中掏出一叠泛黄的信纸,故作天真地晃了晃,「臣妾在整理旧宫物什时发现的,皇上要不要听听?」
魏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念。」
赵嫣然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展开信纸,声情并茂地读了起来:
「陈郎亲启:那哑巴马奴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只配跪在地上给我当脚踏。我留他一命,不过是为了羞辱他取乐……待我玩腻了,定将他剁碎了喂狗,以表我对陈郎的真心……」
字字诛心。
句句恶毒。
百官哗然,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原来九公主这般狠毒,亏那马奴还为了救她挡过箭。」
「最毒妇人心啊,把人当狗玩,难怪如今落得这般下场。」
我趴在地上,听着那些熟悉的字句,眼泪无声地流进嘴里,苦涩得让人想吐。
那是我的字迹没错。
可那不是给陈世安的情书。
那是三年前,父皇发现了魏劲是敌国遗孤,要将他处死。
为了保住魏劲的命,我跪在御书房外三天三夜,最后被父皇逼着写下了这封「供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