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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香囊引踪再相逢
“启禀陛下，老奴已将后宫昨日的动静彻查一遍，并无任何异常。”无舌躬身立于殿中，声音低沉恭谨，“老奴已吩咐下去，在含风殿内外加派了三倍人手，日夜轮守，绝不敢有半分松懈。”
李世民捻着下巴上的短须，眉头微微蹙起，眸中闪过一丝沉吟。神仙……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他并非全然不信鬼神之说，否则晚年也不会醉心于丹药，妄图求得长生。可这世间真有神仙吗？若当真没有，那兕子床榻上凭空出现的雪饼、仙贝，又该作何解释？难道，自家的小兕子，当真得了神仙的眷顾不成？
遇事不决时，李世民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身侧的长孙皇后。夫妻二人相伴多年，早已养成了旁人无法企及的默契，仅仅一个眼神交汇，长孙皇后便读懂了他心中的疑虑。她缓步走上前，伸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声音温婉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二郎莫急，此事蹊跷，咱们稍后细细问过兕子便是。她心思单纯，定然不会隐瞒。”
李世民轻叹一声，点了点头，暂且压下了心头的波澜。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童声：“阿耶，阿娘，阿姐，兕子，我来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城阳公主提着裙摆，像只翩跹的小蝴蝶般跑了进来。她粉嫩的脸颊上泛着因奔跑而染上的红晕，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一头乌黑的发丝被宫婢精心编成了几缕精巧的小辫子，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衬得她眉眼弯弯，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恬静与娇憨。
“二姐，二姐！”小公主一见城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从地上捡起一包雪饼，踮着脚尖高高举过头顶，兴冲冲地朝城阳喊道，“腻（你）七（吃）！好好七（吃）！”
“谢谢兕子。”城阳公主笑着接过雪饼，低头打量着这包通体透明的玩意儿，圆饼状的东西躺在里面，还泛着淡淡的甜味，她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不忘柔声向妹妹道谢。
小公主见她这副模样，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小手麻利地抓住包装袋的缺口，“刺啦”一声撕开，把雪饼塞到城阳手里：“二姐快尝！甜丝丝的！”
城阳公主犹豫着咬了一小口，清脆的声响过后，清甜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兕子，这个饼真好吃！又香又甜！”
“嗯呐～嗯呐！”小公主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得意，“好七（吃）吧！神仙小囊君送的，肯定好七（吃）！”
她拉着城阳的手，叽叽喳喳地讲了起来，小嘴巴一刻也不停歇：“二姐，神仙小囊君那里有好多好多好七（吃）哒，还有好多好多好玩哒！比宫里的玩意儿有意思多啦！”
小公主眉飞色舞地描述着杨康家里的一切，从亮如白昼的灯，到能流出热水冷水的“龙头”，再到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新奇物件，小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这边姐妹俩聊得热火朝天，那边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正蹲在地上，打量着那个印着“纯牛奶”字样的箱子。
这箱子是硬纸做的，做工极为精巧，边角分明，上面印着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花纹，还有几个歪歪扭扭却又格外整齐的字。李世民伸手摩挲着箱子上的“牛奶”二字，眉头微皱：“这应当是纸吧？竟能做得如此坚实。上面的字朕勉强认出‘牛奶’二字，只是不知这东西该如何开启，里面的滋味又会是怎样。”
他说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想起方才雪饼和仙贝的美味，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
长孙皇后看着丈夫那副略显急切的模样，忍不住掩唇轻笑，眉眼间满是温柔：“二郎若是好奇，问问兕子不就知道了？这孩子可是得了那‘神仙小囊君’的真传呢。”
李世民闻言，老脸微微一红，轻咳一声，朝着小公主的方向扬声喊道：“兕子，过来！这牛奶该如何打开？”
小公主正讲得兴起，听到阿耶的声音，立刻撇下城阳，哒哒哒地跑到箱子边。她熟门熟路地从箱子里拿出一盒牛奶，小手灵活地扯下一侧的吸管，对准盒子顶端那个银色的小圆圈，“噗”的一声就戳了进去。然后她踮着脚尖，把牛奶递到李世民手里，奶声奶气地说道：“阿耶，小囊君说（薛），六（牛）奶每天晚上喝了，睡觉觉香。”
“喔？竟还有此等功效？”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接过牛奶，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
醇厚的奶香瞬间在口腔里散开，口感丝滑，带着恰到好处的甜味，竟没有半分寻常牛乳的腥臊之气。李世民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吸了一大口，转头看向长孙皇后，语气里满是赞叹：“观音婢，这牛奶味道醇厚香浓，一点腥臊味都无，绝非我大唐之物！就算是西域进贡的牛乳，也远远不及这般滋味。”
站在一旁的长乐公主李丽质，看着父皇一脸陶醉的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眼底满是好奇，显然也想尝尝这牛奶究竟是何滋味。
小公主看在眼里，连忙转过身，朝着长孙皇后和长乐公主招手：“阿娘，阿姐，腻（你）们也七（喝）六（牛）奶呀！小囊君说，不让系（自）几（己）七（喝）冷冷的，要耶（热）一下才阔（可）以。”
李世民闻言，连连点头，当即吩咐道：“春桃，速去将这牛奶热了，给皇后娘娘和长乐公主尝尝！”
“是，陛下。”春桃连忙应下，捧着一盒牛奶快步退了出去。
长孙皇后笑着将还在蹦蹦跳跳的小公主拉进怀里，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小巧的琼鼻，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你这个小丫头，那个‘小囊君’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把咱们的兕子哄得这般开心，连心都快要被拐跑了。”
小公主一听这话，连忙使劲摇头，小脸上满是着急，小手挥舞着，生怕他们误会了杨康：“不系（是）哒！小囊君系（是）神仙鸭（呀）！系（是）好人！他还给系（我）几（吃）汉堡，许（薯）条！”
她越说越急，眼眶都微微泛红，小模样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一心想要为自己的神仙小囊君辩解。
“汉堡？薯条？”李世民听到这两个新奇的名字，好奇心更甚，连忙追问道，“兕子，那汉堡和薯条是何物？怎的不见你带回来？”
小公主的小脸瞬间红了，低下头，抠着自己的小手指头，声音低若蚊蚋：“阿耶，窝（我）在小囊君家里的系（时）候七（吃）哒，咩（没）有带肥（回）来。”
她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偷吃了好东西却没敢分享的小馋猫，带着几分心虚和不好意思。
长孙皇后看着女儿这副可爱的模样，心里的担忧却悄然升起，她握着小公主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兕子，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春桃她们竟都没有察觉？”
站在一旁的春桃，刚端着热好的牛奶走进殿内，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声音都带着颤抖：“回禀娘娘，殿下昨日并未走出含风殿半步！奴婢和其他宫人一直守在殿门口，绝无半分松懈啊！”
“先起来吧。”李世民摆了摆手，他早已让无舌查过，含风殿守卫森严，兕子一个年幼的孩子，绝无可能偷偷溜出殿外。他看着怀里的小公主，眼神愈发深邃，“兕子，你是什么时候去那小郎君那里的？”
长乐公主也忍不住凑上前来，语气里满是焦急：“是啊兕子，你怎么会突然跑到别人家里去？多危险啊！”
小公主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想了想，脆生生地回答：“晚上鸭（呀）！”
“是那小郎君来接你的？”李世民面露惊奇，若真是如此，那此人的本事可就太大了，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皇宫，带走一个公主。
“不系（是）鸭（呀）！”小公主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得意，“我寄（自）几（己）揍（做）的！”
长孙皇后闻言，愈发不解，她轻轻抚摸着小公主的头发，柔声问道：“兕子，你是如何去找那小郎君的？快告诉阿娘。”
小公主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个绣着小兔子的香囊。她小手紧紧抓住香囊的系带，脆声说道：“就系（是）这样……”
“呀”字还未说完，只见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闪过，小公主的身影竟“咻”的一下，凭空消失在了长孙皇后的怀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世民惊得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兕子！”长孙皇后一声惊呼，只觉得心口一紧，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长乐公主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母亲，声音里带着哭腔：“阿娘！您别急！兕子一定会回来的！”
城阳公主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呜呜”大哭起来，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满脸的恐惧。
含风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
另一边，杨康的卧室里。
柔软的大床上，杨康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显然是在做什么美梦。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短裤裤脚，力道不大，却很执着，一下又一下。
他艰难地掀开眼皮，惺忪的睡眼里，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只见小公主正踮着脚尖，小手紧紧拽着他的短裤一角，小脑袋一上一下地使劲，试图爬上他的床，小脸上还带着几分倔强。
杨康瞬间清醒了大半，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猛地坐起身，一把将小公主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语气里满是惊喜：“小可爱，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能再次见到小公主，他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
小公主却不满地嘟起了小嘴，皱着小眉头，小手叉着腰，奶声奶气地反驳：“神仙小囊君，窝（我）系（是）系（兕）子，不系（是）小阔（可）爱！”
杨康被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好好好，是兕子。那你也别叫我神仙小囊君了，叫我杨康，或者直接喊我哥哥，好不好？我就叫你兕子，怎么样？”
“好鸭（呀）！好鸭（呀）！”小公主立刻喜笑颜开，脆生生地喊了起来，“锅（哥）锅（哥）！锅（哥）锅（哥）！”
杨康咧着大嘴，笑得合不拢嘴，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嘿嘿，那兕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吃早餐了没？”
小公主闻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一脸认真：“七（吃）了一袋鞋（雪）饼，一袋仙贝。”
杨康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就吃了这么点？那可不行，早上要吃好，才能长高高。”
他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小公主放在床上，语气里满是关切：“兕子，饿不饿？要不要哥哥给你做早餐吃？”
小公主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锅（哥）锅（哥），窝（我）一点点饿，我七（吃）一点点就好。”
“那咱们先去刷牙洗脸，好不好？”杨康牵起她的小手，柔声说道。
“嗯呐～嗯呐！”小公主虽然不知道“刷牙”是什么，但只要是哥哥说的，她都本能地答应下来，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杨康牵着小公主的手，走进了卫生间。他从角落里搬过一把小矮凳，让小公主站在上面，刚好能凑到洗手台边。
还没等杨康开口教她，小公主就已经好奇地伸出小手，拧开了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她又拿起一旁的肥皂，摸了两下，搓出了满手的泡泡，然后认认真真地洗起手来，小脸上满是专注。
杨康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失笑，他打开洗手台的抽屉，拿出一把崭新的儿童牙刷。这牙刷的刷头很小，正适合小公主娇嫩的小嘴巴。
“来，兕子，咱们刷牙啦。”他挤了一点点草莓味的牙膏在牙刷上，然后递给小公主，耐心地教她，“先含一口水吐掉，然后把牙刷放进嘴里，像哥哥这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轻轻刷，知道吗？刷完之后再把水吐掉。”
杨康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嘴巴里很快就泛起了白色的泡沫。
小公主好奇地看着他嘴里的泡泡，也有样学样地把牙刷放进嘴里，笨拙地刷了起来。小眉头皱着，小嘴巴一鼓一鼓的，模样可爱极了。
“对啦，牙膏千万别咽下去！咽下去会肚子疼的！”杨康连忙出声嘱咐，生怕这小家伙一时好奇把牙膏吞了。
小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刷了一会儿，就学着杨康的样子，“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泡沫吐了出来，然后仰着小脸，笑嘻嘻地说道：“锅（哥）锅（哥），牙膏甜甜哒，娘娘（香香）哒！”
刷完牙的小嘴巴，清清爽爽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莓味，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对呀，刷了牙，牙齿就会变得白白的，兕子就更加漂亮啦！”杨康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又拿起毛巾，帮她仔细地洗了脸。
洗脸的时候，小公主对那个能弯能直、还能喷出热水冷水的水龙头，好奇心简直爆棚。她一会儿伸手去摸热水，一会儿又去碰冷水，看着水龙头上那根长长的管子能灵活转动，还能喷出细细的水流，小眼睛里满是惊奇，嘴里不停地发出“哇”的惊叹声。
给小公主洗完脸，杨康犯了难——该给她用什么面霜呢？他自己用的面霜都是成人款的，怕是不适合小公主娇嫩的皮肤。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没敢乱用，而是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买宝宝专用面霜。
洗漱完毕，杨康牵着小公主的手，走进了客厅。他让小公主坐在沙发上，然后打开了电视。巧的是，少儿频道正在播放《西游记》的动画片，孙悟空正挥舞着金箍棒，打得妖怪落花流水。
电视打开的一刹那，五彩斑斓的画面和清脆悦耳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小公主的注意力。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整个人都看呆了，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杨康看着她这副入迷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低声嘱咐道：“乖乖看电视喔，哥哥去给兕子做早餐吃，很快就好。”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
而此时的含风殿，却是一片死寂。
李世民、长孙皇后、长乐公主和城阳公主，还有一众宫人侍卫，全都大眼瞪小眼，脸色各异。
过了许久，李世民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长孙皇后，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观音婢，此事太过离奇，要不要传李淳风进宫，让他卜上一卦，看看兕子的安危？”
李淳风精通天文历法，擅卜吉凶，或许能算出兕子的下落。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就被长孙皇后断然打断：“二郎不可！”
长孙皇后的脸色无比严肃，语气也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后宫之中出现此等光怪陆离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定会引起朝野震动，到时候流言四起，于社稷不利，于兕子更是不利！”
长孙皇后素有贤名，更有远超常人的大局观，否则也不会成为千古传颂的贤后。她很清楚，这件事一旦泄露，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李世民闻言，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他知道长孙皇后说得有理。他抬眼扫视了一圈殿内的宫人侍卫，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帝王的威严。
众人见状，吓得“噗通”一声全都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有丝毫异动。
“奴婢（奴才）定守口如瓶，绝不敢泄露半句！”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惶恐。
李世民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带着浓浓的威慑力：“哼！朕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之事，若是有半分消息传出宫外，定斩不饶！”
他本就是马背上的皇帝，杀伐果断，此话一出，殿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就在气氛凝重之际，长乐公主李丽质忽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冷静：“阿耶，阿娘，其实……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那‘神仙小囊君’既然能将兕子安全送回，又给她带来了那么多好吃的，想来应当不会对兕子不利。”
年仅十二岁的长乐公主，自幼聪慧过人，此刻竟能如此冷静地分析，倒是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有些意外。
李世民看着长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点了点头：“长乐言之有理。观音婢，长乐，你们便在此处等候兕子。朕还有奏章要批阅，一有兕子的消息，立刻差人来报！”
他深知，眼下并非慌乱的时候，朝堂之事，亦不可懈怠。
吩咐完毕，李世民便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出了内殿，步履沉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
含风殿内，只剩下长孙皇后和两位公主，还有一众噤若寒蝉的宫人。众人望着小公主消失的地方，心中各有所思，唯有等待，成了此刻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