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涎香饼惊帝阙
杨康拎着一只鼓囊囊的塑料袋,指尖勾着袋口的提手,晃了晃,里头传来清脆的碰撞声。一大包雪饼、一大包仙贝被码得整整齐齐,箱装的纯牛奶压在最底下,几个红彤彤的苹果滚在缝隙里,将塑料袋撑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坠着手腕。
小公主踮着脚尖,扒着杨康的衣角,圆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乾坤袋”似的玩意儿。粉嫩的小脸上满是雀跃,嘴角翘得老高,连带着小辫子都跟着一颠一颠的。她瞅着那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稀罕物,心里甜丝丝的,只觉得眼前这个神仙似的“小囊君”,是顶顶好的人。她左右摇晃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里比自己的寝宫凉快多了,空气里带着一股清清爽爽的味道,不像宫里总是熏着浓郁的香;更奇的是,明明外头天色暗沉,这屋子里却亮如白昼,连墙角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小公主攥着小拳头,心里愈发笃定,这里定是阿娘故事里说的,那住着神仙的白玉京。
杨康转过身,瞧见小公主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指尖触到细腻的发丝,温温软软的。“小妹妹,来,把小手搭在这些东西上,试试看能不能回去。”他的声音放得轻柔,像哄着自家妹妹似的,“记住喽,要是成功了,回去之后可得想着哥哥。没事就来这里,哥哥带你吃遍好吃的,玩遍好玩的,怎么样?”
小公主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应着,吐字却有些含糊:“小囊君,我废(非)常想腻(你)哒,辣(那)系(我)走辣(啦)。”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一双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杨康蹲下身,指着塑料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教她:“这个圆圆的,叫雪饼,甜甜的,可好吃了;这个方方正正的,是仙贝,有点咸香;还有这个,是纯牛奶,喝的时候要小心,别洒了;这个红通通的,是苹果,洗干净就能啃……”他耐心地说着,小公主听得格外认真,小脑袋跟着他的话语一点一点,生怕漏了半句。
等把所有东西的名字和吃法都交代清楚,杨康帮小公主把塑料袋的提手往她小胳膊上套了套,确保不会掉下来,这才朝她挥了挥手。“去吧,路上小心。”
话音刚落,眼前的小身影便如一阵风似的,倏地消失在了客厅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杨康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既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激动的是,他那些天马行空的猜想,竟然真的成真了——他真的能和千年前的小公主产生交集,真的能把现代的东西送到那个时代去。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怅然若失,谁知道那个小家伙,下次还能不能再找到回来的路?
他叹了口气,随即又释然地笑了。人生在世,能有这么一次离奇的奇遇,能认识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是啊,生命中的那些不期而遇,不都是生活赠予的惊喜吗?
杨康转身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猛地坐起身,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默默在心里下了个决定:自己运气这么好,明天说什么也得去买张彩票,指不定就能中个大奖呢……
与此同时,大唐皇宫,含风殿内殿。
床榻之上,小公主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与白玉京的清凉截然不同。她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眨巴眨巴眼睛,环顾四周,熟悉的纱帐、熟悉的熏香、熟悉的锦被,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她扭了扭圆滚滚的小屁股,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上挂着的塑料袋拽到床上,用薄被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又扯过被角的一角,轻轻盖在自己圆滚滚的小肚肚上。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像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很快便沉沉睡去,小呼噜打得均匀又可爱。
卯时,天色微亮,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下几缕细碎的金光。
贴身宫女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准备伺候小公主起身。刚一进门,便瞧见自家小公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姿豪放得很,小嘴巴微微张着,还在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春桃凑近了些,隐约听见几句听不懂的话:“水龙头……许(雪)片……好七(吃)……”
她忍不住失笑,正打算退出去,等小公主醒了再来,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滋滋啦啦”声。那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内殿里格外清晰。春桃循声望去,目光落在小公主的床榻上——那里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小山包”,被薄被盖得严严实实。而小公主大概是睡不安稳,一个翻身,胖乎乎的小脚丫正好搭在了那个“小山包”上。
春桃的心猛地一紧。她是小公主的贴身宫女,最是谨慎细致,昨夜明明守在外殿,并未见任何人进出,这床榻上的“小山包”是从哪里来的?
她不敢怠慢,当机立断,一面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生怕惊扰了小公主,又怕那“小山包”里藏着什么危险;一面快步走到殿门口,吩咐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火速朝着长乐殿和立政殿的方向飞奔而去——那两处,分别住着长乐公主和长孙皇后,出了这样的事,必须立刻禀报。
没过多久,内殿的门便被轻轻推开。李世民一身常服,步履沉稳地走在最前面,长孙皇后紧随其后,脸上满是焦急,长乐公主也跟在一旁,神色担忧。春桃见状,连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礼:“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长乐公主殿下。”
李世民大手一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免礼。春桃,你急匆匆派人来报,可是小兕子出了什么事?”小兕子是他对小公主的爱称,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半点闪失都容不得。长孙皇后也连忙走上前,目光紧紧锁在床榻上,面露焦灼之色——若非事出紧急,春桃绝不会这般兴师动众。
“回禀陛下,”春桃连忙回话,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奴婢发现小公主的床榻之上,多了一个奇怪的‘小山包’,里面似乎藏着不少东西。但小公主还在熟睡,奴婢不敢擅自处置,又怕有危险……”她顿了顿,连忙补充道,“万幸的是,小公主无恙,睡得正香呢。”
“喔?何物如此神秘?”李世民挑了挑眉,心里的好奇压过了几分担忧。他迈步上前,就要伸手掀开那床薄被,看个究竟。
“阿耶,且慢,让女儿来。”长乐公主抢先一步,拦住了李世民。她知道父皇性子急躁,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妹妹。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挪开小公主搭在“小山包”上的小脚丫,这才轻轻掀开了那层薄被。

薄被之下,露出来的,是一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这东西通体透明,又带着几分柔韧,摸起来滑溜溜的,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物件,只隐约能看出,这是个用来装东西的玩意儿。李世民眯了眯眼,那双阅尽千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转头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无舌。”
“奴才在。”一个身形矫健的黑衣侍卫应声而入,正是李世民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他躬身行礼,神色恭敬。
“拿下来。”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陛下。”无舌应了一声,脚尖轻轻一点,身形便如鬼魅般飘到了床榻边。他探出手,抓住塑料袋的提手,正要发力,却听见“滋啦”一声轻响,像是这玩意儿被扯动时发出的声音。无舌的动作顿了顿,他凝神戒备,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未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这才放心地将塑料袋提了起来,稳稳地放在内殿中央的空地上。
塑料袋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床上的小公主被这声响惊扰,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珠子转了转,望向床边站着的几人,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阿娘,阿耶,阿姐,腻(你)们肿(怎)么来辣(啦),系(是)不系想系(我)啦。”看样子,小家伙还没完全睡醒,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
“兕子醒啦?”长孙皇后连忙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小公主抱进怀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检查了一遍她的手脚,满脸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被吓到?”
“咩(没)有鸭(呀),阿娘,窝(我)想腻(你)呐。”小公主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她伸出小胳膊,紧紧搂住长孙皇后的脖子,小脑袋亲昵地靠在她温暖的怀里,蹭了蹭。
李世民看着女儿这副娇憨的模样,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春桃,语气沉稳地问道:“春桃,昨夜殿内可有什么异样?有没有陌生人进出?”
春桃连忙躬身回话,语气恭敬又笃定:“回禀陛下,昨夜奴婢一直守在外殿,虽偶尔小憩片刻,但外殿始终有其他宫人值守,并未察觉任何陌生人进出内殿,也未曾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
李世民的眉头微微蹙起,面露思索之色。他缓步走到内殿中央,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殿内的每一个角落,从雕花的梁柱到铺着锦缎的地面,再到紧闭的门窗。他戎马半生,征战沙场,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可此刻,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仿佛那只塑料袋,是凭空出现在床榻上的一般。
小公主在长孙皇后的怀里腻歪了好一会儿,小肚子里的馋虫渐渐被勾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小脑袋转了转,朝着床榻上望去——咦,她的好吃的呢?
那只装着雪饼仙贝的塑料袋,不见了!
小公主的小嘴瞬间一瘪,金豆豆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哭出声来。她瘪着嘴,带着浓浓的哭腔,委屈巴巴地喊道:“呜呜呜……阿娘……好七(吃)哒不见呐……神仙小囊君给窝(我)哒好七(吃)哒不见呐……”
长孙皇后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立刻抓住了女儿话里的关键词——神仙小囊君?这是何人?她抬眼看向李世民,眼神里满是疑惑。李世民亦是眸光一闪,他朝无舌递了个眼色,无舌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想必是去吩咐侍卫,彻查此事了。
“兕子乖,不哭不哭。”长孙皇后连忙拍着女儿的背,柔声哄着。
长乐公主也连忙指着内殿中央的空地,柔声说道:“兕子你看,那是不是你说的好吃的?”
小公主正哭得伤心,听到长乐公主的话,抽抽搭搭地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转头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瞧见那只熟悉的塑料袋,她瞬间止住了哭声,眼眶还红红的,却已经在长孙皇后的怀里扭来扭去,胖乎乎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的,在找床边的小凳子。
“系(是)窝(我)哒!系(是)好七(吃)哒!”她兴奋地喊着,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却笑得眉眼弯弯。
长孙皇后连忙将她放了下来,小公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小脚丫就朝着塑料袋跑了过去。她指着那只塑料袋,仰着小脑袋,看着站在一旁的李世民,脆生生地说道:“阿耶,这些都系(是)好七(吃)哒!都系(是)神仙小囊君送窝(我)哒!阿耶,阿娘,阿姐,腻(你)们快拿粗(出)来,尝尝鸭(呀)!”
说着,她踮起脚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包雪饼,噔噔噔地跑到李世民面前,仰着小脸递了过去:“阿耶,这系(是)鞋(雪)饼,很甜很好七(吃)!”她一边说,一边学着杨康教她的样子,小手抓住包装袋的缺口,轻轻一撕,“刺啦”一声,就把包装袋撕开了。
“鞋子做的饼?”李世民盯着那包雪饼,愣了愣神。他看着那透明的包装袋里,躺着一块圆圆的饼,模样白白胖胖的,怎么看也和鞋子沾不上半点关系。再瞧那饼的质地,轻飘飘的,仿佛一捏就能碎掉,上面还撒着一层白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长孙皇后也凑过来看了看,眉头微蹙,轻声说道:“二郎,此物瞧着,不像是我大唐之物。”
李世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捏起那块雪饼,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他忍不住张开嘴,就要咬上一口。
“阿耶不可!”长乐公主连忙伸手拦住了他,神色急切,“无舌不在,还不知此物是否有毒,女儿先替阿耶试毒!”
李世民看着长乐公主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拍了拍女儿的手,笑着说道:“长乐,无妨。这是兕子带来的东西,定是无害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忍不住咬下了一大口。
雪饼入口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口感在口腔里炸开——先是“咔嚓”一声的爽脆,牙齿轻咬,饼身便碎成了细细的渣;紧接着,一股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不腻不齁,带着几分谷物的香气,越嚼越有滋味。
李世民眯起眼睛,细细地咀嚼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连带着八字胡都跟着微微颤动。
长孙皇后和长乐公主站在一旁,瞧着他这副享受的模样,都有些好奇。小公主更是等不及了,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踮着脚尖喊道:“阿耶!阿耶!好不好七(吃)鸭(呀)?系(我)还咩(没)有七(吃)过呐!”
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小公主眼巴巴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小兕子还没吃过啊!自己倒是先尝了鲜,未免有些莽撞了。不过……这雪饼的味道,当真是绝了,比宫里那些精致的点心,还要合他的胃口。
他咽下嘴里的雪饼,笑着摸了摸小公主的头:“兕子,此物甚甜,味道着实不错!观音婢,丽质,你们也来尝尝。”
有了李世民这句话,长孙皇后和长乐公主这才放下心来。她们各自拿起一包雪饼,学着小公主的样子撕开包装袋。雪饼的清甜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内殿,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咬了一口,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咔嚓”一声脆响,爽脆的口感和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人忍不住眼睛一亮。
“此物口感新奇,倒像是闲暇时的消遣吃食。”长乐公主咽下口中的雪饼,笑着说道。长孙皇后也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确实不错,甜而不腻,很是爽口。”
小公主见他们都吃得开心,自己也乐得不行,蹦蹦跳跳地回到塑料袋旁,小脸上满是得意——就知道,神仙小囊君给的东西,肯定是顶顶好吃的!
小家伙也不急着自己吃,反而像个献宝的小大人,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雪饼、仙贝散落一地,纯牛奶的箱子被她推倒,几个红彤彤的苹果滚了出来,在地上滴溜溜地转。
“阿耶,腻(你)们乃(来)看!”小公主指着地上的东西,兴奋地喊道,“介(这)个系(是)仙贝,介(这)个系(是)牛(奶),介(这)个系(是)苹果!阿娘,阿姐,你们七(吃)!”
她又捡起一个苹果,抱在怀里,仰着小脸说道:“阿娘,窝(我)还要分给二姐她们呢!”那模样,大方得可爱。
说完,她才终于忍不住,拿起一块雪饼,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真好七(吃)……”
长孙皇后看着女儿嘴角沾满了雪饼碎屑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眼底的疼爱都快要溢出来了。她转头吩咐身边的贴身宫女红袖:“红袖,去把城阳公主她们都喊过来,就说兕子有好东西要分给她们。”
红袖应声退下。
这边,李世民早就把手里的雪饼啃完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看着地上那包仙贝,眼睛一亮,对着小公主说道:“兕子,那个仙贝,拿给阿耶尝尝。”
小公主闻言,立刻从地上捡起两袋仙贝,哒哒哒地跑到他面前,踮着脚尖递了过去,还奶声奶气地叮嘱:“阿耶嘴巴大大,要七(吃)两袋个!嘻嘻~”
李世民接过仙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在殿内回荡:“哈哈哈哈哈,我们兕子,长大了,会疼人了!”
他撕开包装袋,拿起一片仙贝放进嘴里。不同于雪饼的清甜,仙贝带着一股咸香,还有淡淡的鲜味,口感同样爽脆,又是另一番风味。李世民细细品味着,忍不住点头称赞:“嗯,这个口味偏咸,鲜爽可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吃食!”
就在李世民捧着仙贝,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无舌快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走到李世民身边,低声禀报着什么。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眸子里闪过一丝思索——这神仙小囊君,究竟是何人?这凭空出现的吃食,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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