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压弯桂枝时，小翠正蹲在灶前添炭。她手腕上的粗布褪到肘弯，淡粉的烫伤印子像落在手背上的桂花瓣——昨夜涂了韩破天给的药膏，凉丝丝的，竟比灶灰管用十倍。陶壶里的姜枣粥“咕嘟咕嘟”沸腾着，蒸汽模糊了她的眼，却清晰听见院子里传来“唰”的一声——那是少爷练剑的声音，比昨日更沉，像敲在人心尖上的鼓点。
韩破天站在桂树底下，手里的木剑泛着淡金微光。这剑是小翠用后院老枣木削的，原本质地松脆，可经他用混沌血脉温养了一夜，剑身上凝出层薄霜似的青光。他练的是《基础剑法》里的“扫叶式”，动作慢得像揉碎月光：脚尖点地时，震得桂树落了满院花，花瓣绕着脚踝打旋；手臂横扫时，剑风裹着桂香卷向石磨，青苔竟被吹得褪了层色——左眉骨的剑痕此刻亮得发烫，前世剑神的力量，正顺着血脉一寸寸融入这具少年躯体。
“少爷，粥好了！”小翠擦着炭灰喊。她端着青瓷碗出来，碗里浮着两颗蜜枣——那是她攒了半个月月钱买的，藏在枕头底下，就等少爷伤好的这天。
韩破天收剑，剑鞘轻叩掌心——这是剑神殿殿主的习惯。他接过碗，热气模糊了眼，却看见小翠腕上的淡粉印子：“还疼吗？”
“早不疼啦！”小翠摇头，指尖摩挲着腕上的粗布，“少爷你怎么懂这么多？比村里的老大夫还灵。”
韩破天想起前世丹房里的三百炉药，想起姬柔云蹲在丹炉边给他擦汗的模样——可现在，眼前的少女举着粥碗，鼻尖沾着炭灰，比任何丹香都暖。他笑了笑，没说话，却把碗里的蜜枣拨给小翠一颗。
院门口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是踢门的声音。
小翠的手猛地攥紧他的袖子。她指甲盖泛着青白，声音发颤：“是韩福……昨天秋菊回去告状，他肯定来报复了！”
韩破天把粥碗放在石磨上。木剑垂在身侧，剑鞘沾着桂花瓣。他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韩福是大夫人的远房侄子，最是趋炎附势，昨日秋菊吃了亏，这狗腿子必定会来挑事。
“别怕。”他拍了拍小翠的手，转身走向院门。
韩福带着两个家丁站在门外。他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腰间系着草绳，手里攥着根手腕粗的竹棍，竹梢滴着露水。两个家丁更可笑，一个拿块破木板，一个攥着树枝，活像街头泼皮。
“韩破天！”韩福叉着腰，鼻孔朝天，“大夫人说了，你昨日对秋菊姑娘无礼，今日去祠堂跪三个时辰谢罪——还有，三房欠三个月月钱，三两银子，现在就交！”
韩破天站在门槛内，居高临下望着他。左眉骨的剑痕泛着淡金，混沌血脉的力量在经脉里涌，像条温热的河，把声音浸得冷硬：“韩福，昨天我说过，月钱你会送回来——耳朵塞驴毛了？”
韩福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挥着竹棍，家丁往前凑了凑：“废柴还敢嘴硬！今天替大夫人教训你——”
话音未落，韩破天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像闪电，木剑“唰”地出鞘——不是砍，是点。剑尖精准点在竹棍顶端，一股暗劲顺着竹棍窜上去，韩福只觉手腕一麻，竹棍“当啷”落地。紧接着，剑鞘抵在韩福喉结上——那剑鞘是小翠用旧布缠的，可抵在脖子上，比真剑还凉，凉得韩福后颈直冒冷汗。
“韩福，”韩破天的声音像腊月冰碴，“再踏一步，废了你这双狗腿。”
韩福瞪着他。从前这小子是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可现在，他的眼睛里藏着剑神殿的雪、轩辕剑的锋，像两把刀，扎得人睁不开眼。两个家丁想上前，韩破天的木剑轻轻一挥，剑风割得他们脸生疼，吓得后退三步，撞在槐树上。
“你、你等着！”韩福捡起竹棍，往后退两步，“大夫人不会放过你！”
韩破天笑了。他收回剑鞘，指节敲了敲院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的铜环震得韩福耳朵嗡嗡响：“转告大夫人，要找我，让她自己来。”
韩福带着家丁落荒而逃。小翠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冰凉：“少爷，韩福肯定会搬救兵！大夫人最疼他了！”
韩破天摸着她的头，把沾着炭灰的发梢别到耳后。他的手很暖，像晒了一整天太阳的棉花：“别怕，就算大夫人来，我也不会让她碰你一根头发。”
小翠抬头看他。晨光里，他左眉骨的剑痕泛着淡金，眼睛像浸在茶里的枸杞，暖得她鼻尖发酸。她忽然想起昨夜少爷练剑的背影——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柄立在地上的剑，替她挡住了所有风。
“少爷，”她轻声说，“要是你要走，能不能带上我？”
韩破天的手顿了顿。他想起前世剑神殿的雪，想起姬柔云的剑，想起现在怀里的体温——这一世，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孤单。
“会的。”他说，“等我突破武徒三重，就带你去青云剑宗。那里有青山，有流水，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小翠笑了。她的眼睛像两颗星星，闪着光。灶屋的粥香飘过来，混着桂香，裹着他们的身子，比任何蜜枣都甜。
韩破天转身看向桂树。风卷着花瓣落下来，落在他的剑鞘上，落在小翠的发梢上。他攥紧木剑，左眉骨的剑痕亮得更盛——混沌血脉已经觉醒了三成，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凝聚真气，彻底摆脱“废柴”的名号。
远处传来大夫人的骂声，夹杂着韩福的告状声。韩破天笑了。他端起石磨上的粥碗，递还给小翠：“粥凉了，再热一热。”
小翠接过碗，往灶屋走。她脚步很轻，像踩在棉花上。韩破天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明白——这一世的意义，不止是复仇。是灶屋的粥香，是院中的桂树，是清晨的阳光，是眼前这个愿意用一辈子陪着他的少女。
他握着木剑，又练起了“扫叶式”。动作很慢，却带着剑神殿的神韵。左眉骨的剑痕泛着淡金，把满院的桂花瓣都染成了温暖的颜色。风里传来小翠的笑声，传来粥香，传来远处的鸟叫——这是属于他的新生，是剑神的未来，是“守护”的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