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陆韵的名字。
此后无数次，陆韵像是紧箍咒一般，始终盘旋在我的脑中。
不过这一次，儿子真的可以如愿了。
我死了，他就有想要的妈妈。
贺州栩也终于可以摆脱我，去实现他的梦想。
手指飞快在手机上编辑一条信息，设好闹钟提醒。
我重新插好数据线，拖着下半身来到浴室，费劲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冲刷，黄色污渍一点点流出来。
我仰头看向鬼差，笑着流出眼泪。
“我就是余珍，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想干干净净地走……”
死亡的瞬间，来得很快。
我感觉到灵魂被吸出来，再睁眼已经漂浮在空中。
下半身有了力量，我惊喜地转身，下意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贺州栩。
却发现我已经死了。
“余珍，按照地府规矩，我们给你一天时间。”
“你可以在世间看一看放不下的人。”
“明天，我接你去地府。”
鬼差说完，身体消失在房间里。
我怔愣住，飘在空中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想贺州栩和儿子今晚一定不会回来了。
家长会上，我让他们丢尽了脸面。
他们一定不想要我这样的妈妈和妻子。
可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贺州栩抱着睡着的儿子，一身疲惫走进来。
他轻手轻脚把儿子放进侧卧后，用手搓着脸颊，挤出一个笑容推开主卧的门。
“老婆，我回来了……”
可他的话没说完，发现我没在后慌张转身，脚步匆忙跑完家里所有地方。
直到走近浴室，里面传来一阵水声。
贺州栩眼中慌乱才消失。
他静静站在浴室门口，反复抬手几次，却始终没有敲响门。
而是轻脚转身走进厨房。
开火，下厨。
贺州栩游刃有余，煮了我最喜欢吃的鸡蛋面。
把面整整齐齐放在餐桌上。
他拿起打湿的帕子，单膝跪在地上把我留下的黄色污渍一点点擦干净。
照顾我七年，贺州栩从有洁癖，变成了如今随手擦屎擦尿。
他可以面不改色给我擦去身上的尿液和屎。
他做到了一个丈夫能做到的一切。
我却眼睁睁看着他眼里爱我的光，一点点消失。
爱变成了责任。
这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从空中飘下来，我陪在贺州栩的身旁。
看着他认真仔细擦干净那些恶心的排泄物。
我想告诉贺州栩。
七年了，你解脱了。
你可以去追逐你的梦想了。
可是，我的声音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贺州栩根本听不到。
不过，没关系。
贺州栩总会发现的。
眼看着贺州栩擦到浴室门口，我以为这一次他会推开浴室的门。
可他却忽然停住，浑身颤抖，捂着脸坐下。
“老婆，对不起……”
“我最近太累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控制不住情绪……”
泪水从他指尖一滴滴滑落。
打湿了他泛白的黑色衬衫。
“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是我错了……”
“老婆，你能原谅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