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传来低笑："清奇公子明鉴，我等此番前来，是想与顾公子交个朋友。"
顾剑门鹰目微眯："暗河也需要朋友？"
"便是刀口舔血之人，也得有朋友照应。"那声音不紧不慢，"暗河看中顾公子，愿互为助力——有些事对公子而言，或许至关重要。"
"家兄年长我二十三岁，父母早亡后全靠他抚养成人。"顾剑门剑锋轻颤，"这血海深仇我自会亲手了结，不劳暗河插手。"
往事如走马灯掠过心头。若连**都要假手他人，这身武功岂不成了笑话？
这鬼天气又开始下雨了，刚才还暖和些，转眼又阴冷起来。
鸠玲站在屋檐下，默默撑开手中的竹伞："顾公子的对手可不这么想。暗河除了我，在整个北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的敌人正在暗中行动，这些行动会威胁到暗河的布局，甚至危及我们的存亡。大家长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我们必须出手。"
话音未落，顾剑门突然拍案而起，右手握住细剑，缓步走出屋外。
"所以你们选中了我？"
"是暗河选择了公子。"对方语气平静。
顾剑门不再言语，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的左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慢慢抽出长剑。
这把剑名为月雪，虽不在十大名剑之列，却传说能斩断漫天飞雪，是仅次于十大名剑的利器。
"顾师兄，还是让我来吧？"洛轩看出他的意图，上前请战。
"不必，你保护好清奇。他不会武功，免得被波及。"顾剑门说着已完全拔出长剑，周身杀气骤然迸发。
暗河使者见状轻笑，手中竹伞越转越快："公子是要试探暗河的诚意？"
"是又如何？"顾剑门剑指前方，冰冷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这位暗河来客倒是爽快。清奇，你说顾师兄会答应合作吗？"洛轩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到院中，望着雨中交战的二人，转头问正在喝酒的苏清奇。
苏清奇放下酒坛走到门外："不会的，我们都了解他的性子。"
北离八公子有首打油诗：
风华难测清歌雅，灼墨多言凌云狂，
柳月绝代墨晓丑，卿相有才留无名，
清奇一曲万人迷。
其中"凌云狂"说的正是凌云公子顾剑门。
记得他的传说吗？
稷下学宫大考首日，他就和雷梦杀策马踏过天启城。
从东门到西门，纵马驰骋整条长街，闹得满城风雨。
最终两人因扰乱天启城防的罪名被廷尉逮捕，在牢里关了整整三天。
但这件事还是传遍了天启城，后来竟成了一段佳话。
凌云狂的名号，也由此而来。
这样一个狂傲的人，怎么可能与暗河合作，替自己办事？
他要的从来都是亲手**。
哪怕敌人再多、再狡猾。
"照这么说，顾师兄这次出手，纯粹是为了发泄心头怒火。"
洛轩望着前方愈演愈烈的战局。
顾剑门明显不敌那名暗河**，已使出了顾家绝学兵势。
兵势一出，顾剑门功力骤增。
可那暗河**依旧神色从容，全然不把全力爆发的顾剑门放在眼里。
"师兄赢不了，那人已摸到半步逍遥的门槛。"苏清奇忽然开口。
"你用望气术看出来的？"洛轩诧异道。
望气是武者最基本的本事，能观人气机。
修为越高，所见气机越详实，甚至能直接看破他人境界。
洛轩试探道："清奇，你现在什么境界？"
"嗯......大概比你们强些。"苏清奇浅笑，没提自己已达逍遥天境，怕打击到洛轩。
洛轩不死心："跟小先生比呢？"
小先生便是萧若风，北离八公子中的翘楚，除却那位神秘大师兄，就属他武功最高。
苏清奇竖起一根手指。
洛轩追问："旗鼓相当？还是稍逊一筹？"
"不，是一指头就能碾死他。"
"吹吧你！"洛轩压根不信。苏清奇入稷下学宫才三年，整日抚琴不练武，能一指碾死小先生？
苏清奇耸耸肩。这些年太过低调，说实话反倒没人信了。
此时顾剑门与暗河**的对决已近尾声。
那**使出绝杀一剑，顾剑门即便将兵势催至极致也难以抵挡。
眼看利剑就要穿胸而过，苏清奇身影一闪，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剑锋。
"什么？！"**大惊，自己的剑竟被人徒手接住！
顾剑门同样震惊——这是第一次见苏清奇挡在自己身前，还如此轻松地化解了暗河**的致命一击。
"差不多得了，再打下去真要弄死我师兄不成？"苏清奇手腕轻轻一翻，暗河**的佩剑顿时脱手飞出。
那**只觉得虎口一麻，兵器已然跌落在地。他瞪圆了眼睛，心中骇然：这得是何等深厚的内力，才能隔空震落我的兵刃？
"清奇你......"顾剑门满脸震惊。
苏清奇扫了师兄一眼，转头对**道："暗河的朋友请回吧。我师兄不需要你们相助，这场**自会平息。"
**这才回过神来，盯着苏清奇忽然笑出声："都说清奇公子只会抚琴弄曲，没想到竟藏着这般身手，倒是我们暗河班门弄斧了。"
他说着拾起佩剑，猛地**青石板缝里："不过暗河的承诺依旧作数。若顾公子改变主意，只需将此剑掷出院墙，自会有人前来相助。"
"阁下如何称呼？"顾剑门突然发问。
**嘴角微扬："本是无名之辈，但可以告诉顾公子一个名字——苏暮雨。"话音未落，他已戴上一张赤红鬼面，身影倏忽消失在庭院中。
待那抹黑影彻底不见，顾剑门才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地。洛轩踱步过来蹲下身："打痛快了？"
"痛快是痛快......"顾剑门抹了把汗，"要不是清奇最后出手，我怕是已经挂彩了。"说着转向苏清奇："你什么时候练就这身内力？"
"早年间的事了。"苏清奇转身轻笑，"慢慢温养着，不知不觉就成了。"
洛轩插嘴道："这小子方才还吹牛说要一指头碾死小先生呢，满嘴跑马车。"
"唉，说真话反倒没人信。"苏清奇摇头叹气，忽然朝院中假山方向望去："两位小友，戏看够了就回吧。晚些记得去尝尝新酿的美酒，给我留两坛。"
"你在跟谁说话？"洛轩疑惑间，只见两个少年讪讪地从山石后转出——正是东归酒肆的少东家白东君，和那个总赖在酒桌上的穷酸书生。
见顾洛二人投来询问的目光，苏清奇挑眉："旧相识。"
苏清奇笑着说："就是在东归酒馆认识的老板啊。哎，你酒醒啦？正好，待会儿有人陪我喝酒了。"
"行...那我们先走了。我回去酿新酒，改天再来喝。"白东君尴尬地摆摆手。
偷溜进别人院子看打架，还被当场抓包，实在太丢人了！
"快走。"司空长风揪着白东君的衣领就往外拖。
翻出围墙后，白东君拍着胸口直喘气："刚才真险，还好人家没计较，不然咱俩都得吃牢饭。"
"你认识清奇公子？"司空长风突然问。
"清奇公子？谁啊？你说苏清奇？"白东君一脸懵。
司空长风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没听见暗河的人喊他清奇公子吗？"
"对哦！"白东君这才反应过来，"他也叫公子，还管顾剑门叫师兄，莫非也是北离八公子之一？"
"风华难测清歌雅，灼墨多言凌云狂，柳月绝代墨晓丑，卿相有才留无名，清奇一曲万人迷。"
司空长风轻声念完，解释道："最后这句说的就是他。不过他不在八公子之列。"
"为啥？"白东君不解，"这诗不是说八公子的吗？"
"百晓堂公布榜单时，他自己把名字划掉了。不然现在就该叫北离九公子了。"
从顾家回到酒馆，白东君一头扎进后厨忙活。
直到日落西山，他才捧着酒壶出来。
"司空长风，快来尝尝我的新酒！"他兴冲冲地**壶往桌上一放。
司空长风无奈扶额："第一，我叫司空长风不叫赔钱货；第二，你觉得他真会来？"说着敲了敲白东君的脑门。
"当然！"白东君信心十足地拍胸脯，"他可是懂酒的人，酒品见人品，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司空长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白东君醉醺醺的，也不知清奇公子后来在酒肆里跟他说了什么。
回来后，白东君兴致勃勃地酿了一盏新酒。
司空长风抬头看他，见他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无奈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我替你尝尝。”
他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白东君迫不及待地问：“味道如何？”
司空长风刚要夸赞，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眉头一皱。
“好不好喝，得让外面那两位贵客评评。”
说完，他抄起银白长枪，目光警觉。
“贵客？”白东君望向门口，还以为是苏清奇来了。
谁知来的竟是白天那位白眉男子的三名随从，依旧穿着软甲，却手持利剑，杀气腾腾。
三人一进门，二话不说，挥剑直取白东君！
“小心！”司空长风一把拽住白东君的后领，疾退数步。
避开合击后，他长枪一抖，猛然横扫。
那三人功夫不弱，但司空长风的枪法更胜一筹，枪影翻飞间，三柄剑只剩剑柄。
紧接着，他再度出枪，想彻**服对方。
然而，枪势竟被一把屠刀生生截住！
司空长风心头一震，迅速退回白东君身旁。
“是那个屠夫！”白东君认出了持刀人——正是常在酒肆外剁肉的屠易灵。
“果然是你——”司空长风面色骤冷，“生遭官法，死见阎罗，金口阎罗言千岁！”
“是。”言千岁惜字如金。
“打得过吗？”白东君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