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差役将苏绵绵押上囚车。
那是大理寺专门用来游街示众的木笼车。
四面透风,只能站着。
苏绵绵被推进去时,凤冠掉了下来,歪在脑后。
差役嗤笑:
“让你戴个够。”
囚车动了。
沿着长街缓缓前行。
差役在前面敲锣开道,声音刺耳:
“僭越礼制者,游街示众!”
人群跟着车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人认出了苏绵绵:
“这不是镇远王府那个庶小姐吗?”
“听说郡主待她如亲妹,她怎么做出这种事?”
“忘恩负义呗!”
“攀上顾尚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活该!这种人就该好好治治!”
不知是谁先扔了东西。
一颗烂白菜,啪地砸在木栅栏上。
菜叶子溅了苏绵绵一脸。
她尖叫起来,往后退。
紧接着,更多的菜叶子烂鸡蛋飞了过来。

鸡蛋砸在她头上,蛋液顺着头发往下淌,黄黄白白的一片。
“不要!走开!走开!”
苏绵绵捂住脸,浑身发抖。
但囚车还在往前走。
沿着上京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一路向东市而去。
沿途店铺里的人全都跑出来看。
楼上的窗户一扇扇打开,探出无数张脸。
“看哪,那就是顾尚书的小姨子!”
“什么小姨子,听说都住进顾府了,谁知道是什么关系……”
“啧啧,真是丢人现眼。”
议论声越来越难听。
苏绵绵终于崩溃了,她抓着木栅栏,对着外面哭喊:
“闭嘴,你们这些贱民懂什么?铭瑄哥哥给我戴的!”
没人理她。
我站在府门口的石阶上。
看着那辆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街角。
王玥走到我身边,低声道:
“会游满三日。”
“让全上京的人都看看。”
我点点头。
顾铭瑄回来了。
他带来一整套凤冠霞帔。
比朝廷赐的那套更华丽,金丝盘成的凤凰,眼睛镶着红宝石。
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他脸上的表情是我熟悉的,那种做错事后想要讨好的温柔。
“替绵绵赔罪,好不好?”
他月白色的领口处沾了胭脂的颜色。
苏绵绵调的胭脂,我认得。
去年她生辰时,我送她的那套。
“绵绵不懂规矩,我好生管教。”
“不过绵绵年纪小,又是庶出。”
“不懂这些礼数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
我轻轻笑了。
“所以你替她赔了罪,就没事了?”
铭瑄转过身,眼里有了不耐烦:
“尽欢,你这话什么意思?”
“绵绵已经被游街示众,脸都丢尽了!”
“你还想怎样?”
“她一个姑娘家,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回答:
“她可没想过我怎么见人。”
顾铭瑄的脸色沉下来。
“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是,绵绵是做错了,但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如果不是你小题大做,闹到大理寺,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他。
烛火在他脸上跳动,照出他眼底的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