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割开皮肉的声音不停的透过骨头传进苏时卿的大脑。
太痛了。
冷汗浸透了身下的床单,苏时卿几乎是注视着锋利的寒光剜进她的眼眶,看着深红的血液喷薄而出。
随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苏时卿的意识骤然清醒。
惊惶之中,她打翻了手边的床头柜,手上的针头被她的动作扯掉,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缩在墙角。
护士和医生围绕着她,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不能哭,说眼泪会污染伤口,会感染之类的话。
一片黑暗里,苏时卿没有听到陆燃的声音。
“陆总刚才去了隔壁病房,是苏小姐你的受捐者,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护士轻声安慰,将她扶回床上。
三天过去了,护士进来将苏时卿的纱布解下,陆燃始终都没有踏进她的病房。
陆燃好像忘记了还有一个刚刚被生剖眼睛的她,心口原本的疤好像再次被刀划开。
苏时卿抱着膝盖忍不住想,这六年她算什么?
就像陆燃办公室里的一个摆件,像他卧室里的一个枕头,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被换掉。
是啊,他是陆燃,是20岁就登上全球富豪榜的商业天才,是媒体竞相追逐的八卦素材,是人群中永远最瞩目的存在。
只要他想要,他身边的人会帮他搜罗尽天下最完美的东西。
而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最完美的存在了。
“苏小姐,您现在可以睁开眼睛,看能不能适应?”
刺眼的光亮照进眼睛,护士拿来镜子,一只眼睛是灵动的琥珀色,另一只是没有高光的幽蓝。
“卿卿,你真美。”
陆燃的声音闯入苏时卿的耳朵,她有些费力的聚焦视线。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精致矜贵的样子,就像苏时卿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心脏仿佛停跳了一瞬,眼泪再次溢上眼眶。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这个画面,陆燃捧着花,微笑着等她扑进他的怀里。
陆燃将花摆在我的床头,“医生说你需要多看看鲜艳的东西,方便眼睛恢复。”

“还恢复什么?”苏时卿抬头问他。
他依然笑的温柔,“你还有一只眼睛啊,而且就算是义眼,也是我亲自为你挑的,你不是说过你喜欢蓝色的眼睛吗?”
“是啊,我喜欢。”苏时卿笑着回答他。
所有的不忿和委屈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刚刚失去一只眼睛,苏时卿走路都不稳,陆燃始终扶着她。
直到走到医院门口时,男人松开了她的手。
“卿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薇夏,也是你的受捐者。”
女人柔柔弱弱的站在她面前,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眨了两下,其中一只是苏时卿的。
沈薇夏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直接对着陆燃开口。
“阿燃,我能不能……去你家养伤?”
指甲瞬间钳进掌心,苏时卿抬头看向陆燃。
他先是错愕了一瞬,很快就笑着说,“好啊,卿卿不会介意的,是吗卿卿?”
“陆总,我自然不会介意。”她感觉脸上的肌肉好像在僵硬地抖动。
陆燃的神色顿时变得玩味,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凑在耳边,“这才几天就忍不住了吗?可惜你现在怀孕了,要不然回去我就收拾你。”
苏时卿浑身打了个冷战,眼睛处再次传来刺心的痛。
走到车边,沈薇夏抢先一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和刚刚一样直接无视了她。
“阿燃,这次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他把我打伤……我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来向你求助。”
陆燃沉吟半晌,“没关系,都过去了。”
后视镜折射不到陆燃的脸,苏时卿没办法看到他的神色。
沈薇夏的身子往陆燃的方向靠过去,“我会跟他离婚,我一定会的,阿燃你能不能原谅我七年前的不告而别?”
原来七年前,沈薇夏不是死了,而是嫁给了别的男人。
苏时卿现在终于理解了,陆燃为何会去地下拍卖行,他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无所获后,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那里。
他是为了寻找沈薇夏。
而她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变数罢了。
陆燃摇下车窗,点起一支烟,“我说了,都过去了。”
暗哑的声音里有心痛,有不甘。
苏时卿转头看向窗外,海景依旧。
只是落在她的眼睛里,再也没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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