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王爷舟车劳顿,还是早些歇息罢。”我转身往寝殿走去,“安儿怕是还在等妾身讲故事。”
赵烨执意要送我回正院。
安儿还未睡,正揉着惺忪睡眼坐在榻上,看见赵烨,小脸立刻亮了起来,张开小手糯糯地喊:“父王!抱!”
就在这时,内侍来传,说书房中的人说与王爷有要事相商。
往年这时,赵烨即便再匆忙,也会将安儿抱起,温言哄上几句。
可今夜,他听罢后却是脸色大变,随后只是略显僵硬地摸了摸安儿的头,就说道“安儿乖,早些睡,父王还有政务要处理。”

说罢,他甚至不敢多看孩子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最后一丝微澜也归于平静。
俯身将委屈噘嘴的安儿搂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安儿不怕,娘亲在。”
次日清晨,我正为安儿梳洗,贴身侍女云袖步履匆匆地进来,面色愤愤,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我语气平淡。
“娘娘,”云袖压低声音,“昨夜王爷在书房叫了水。”
她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听前院洒扫的小厮说,王爷这次回来,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个极漂亮的女子,就安置在书房后的暖阁里。昨夜,便是她伺候的。”
“王爷好像叫她湄儿。”
我拿着玉梳的手微微一顿,铜镜里映出自己毫无波澜的脸。
原来是她,看来柳如湄已经不再甘心于当一个封地上的假王妃了。
我还未开口,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矫揉造作的请安声。
“妾身柳氏,给姐姐请安。”
柳如湄穿着一身显然逾制的正红遍地金罗裙,头上的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光彩夺目。
她并未等我叫起,便自行直起身,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我和安儿,又落在乖坐在一旁的安儿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位便是安儿吧?瞧着真是伶俐可爱。”她说着,竟自顾自在旁坐下,“说起来,妾身与王爷的孩儿,今年也三岁了,虎头虎脑的,王爷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总说那孩子肖极了他幼时,连睡觉抿嘴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她的话细细密密地扎进我的心里。
那些年,赵烨总说遗憾未能亲眼看着安儿长大,不知他幼时是何模样。
原来他的遗憾就是补偿在其他孩子身上。
我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陷入掌心,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挡开了柳如湄想要抚摸安儿的手:“世子年幼,不喜生人靠近。”
柳如湄掩唇轻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姐姐何必如此见外?王爷常对妾身说,委屈了姐姐在这京中为他守着。他还说,”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优越。
“等回了封地,定会好生安置姐姐。虽说王妃之位……但一个侍妾的名分,总是跑不了的。毕竟姐姐为王爷养育子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侍妾?我心中冷笑,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