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京州市。
汉东省政法大学的家属院里,一间书房灯火通明。
高育良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眉心。
他面前的茶已经凉了。
今天下午,他接连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学校里的老同事打来的。
说的都是同一件事——祁同伟在汉东大学,当众让梁璐下不来台。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可这之后呢?图一时之快,却断了自己所有的路。”
高育良轻声叹息,眼神复杂。
对于祁同伟这个学生,他的感情是矛盾的。
他欣赏祁同伟的才华、坚韧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甚至一度将他视为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可同时。
他又对祁同伟那身藏不住的棱角感到头疼。
太锋利了。
过刚易折。
他原本以为,岩台山一年的磋磨,能磨平他的棱角。
让他学会“成熟”,学会“变通”。
没想到,他非但没被磨平。
反而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决绝。
“育良,还在想同伟的事?”
他的妻子,吴惠芬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轻声问道。
“嗯。”
高育良点了点头,接过茶杯:“这孩子,太冲动了。他这么一闹,把梁群峰彻底得罪死了,以后在汉东,恐怕再无立足之地。”
吴惠芬在他身边坐下,幽幽地说道:“可我倒是觉得,他没错。凭什么英雄就该被欺辱?凭什么穷人家的孩子,就该向权力低头?他要是真跪了,那他就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祁同伟了。”
高育良沉默了。
是啊,如果祁同伟真的跪了。
那他还是那个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在课堂上眼神发光。
立志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祁同伟吗?
“只是……可惜了。”
高育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这一步棋,走得太险,太绝。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刚上野。
想要帮自己的学生,都有心无力啊!
……
另一边。
遥远的京城,某部委的办公室里。
侯亮平也接到了大学同学的电话。
当他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
先是愣了半天,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好!骂得好!我这个老学长,还是那头犟驴!一点没变!”
电话那头的同学被他笑蒙了:“亮平,你还笑得出来?学长这下可惨了,梁书记不扒他一层皮才怪!”
“惨什么?”
侯亮平不以为然地说道,“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口气!他要是真给那老女人跪下了,我侯亮平第一个看不起他!”
“有种!这才是我认识的学长!”
嘴上虽然这么说。
但挂掉电话后,侯亮平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

他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了解祁同伟的骄傲。
那份骄傲。
不允许他向任何人低头,尤其是以那种屈辱的方式。
但也正因如此。
祁同伟,是个傻逼!
侯亮平心里清楚,以梁群峰在汉东的能量。
祁同伟未来的路,将会无比艰难。
而他自己,则傍上了钟小艾。
虽然两人还没发生关系,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
但钟家略微出手。
自己就调到了京城。
想到这,侯亮平笑了。
等钟小艾跟自己结婚,那自己才是平步青云!
曾经在汉东大学被祁同伟横压三年的耻辱。
也将一一算清!
……
京州一处安静的住宅小区。
陈阳坐在书桌前。
面前摊开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也听说了祁同伟的事情。
是她的闺蜜打来电话,当成一个天大的八卦讲给她听的。
挂掉电话后。
她就一直这样坐着,失魂落魄。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祁同伟。
那个男人。
有着全世界最硬的骨头,和最炽热的梦想。
他可以吃任何苦,受任何累,但唯独不能忍受尊严被践踏。
她能想象到,当梁璐高高在上地让他下跪时,他的内心是何等的愤怒。
分手的时候,他曾对她说:“阳阳,等我!等我做出一番事业,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回来娶你!”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权力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陈阳的心很痛,为他感到不公,更为他感到担忧。
她知道,祁同伟这么做。
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守住他们曾经共同的理想和骄傲。
只是,代价太大了。
她拿起手机,翻出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却迟迟没有勇气拨出去。
她现在能说什么呢?
安慰?
同情?
不,他不需要这些。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为他祈祷。
……
省委,政法委书记办公室。
梁群峰挂断了女儿的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静静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灰缸里很快就堆满了烟头。
奇耻大辱!
他梁群峰的女儿,在自己的地盘上。
在汉东大学,被一个穷小子指着鼻子骂!
这打的不仅仅是梁璐的脸,更是他梁群峰的脸!
一个被他随手捏死,扔到山沟里的小小司法干警,竟然敢反咬一口!
“好……好一个祁同伟!”
梁群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里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不是命硬吗?不是学不来弯腰吗?”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
“帮我查一下,岩台山区的祁同伟,最近在干什么。”
“对,任何事,我都要知道。”
挂掉电话,梁群峰走到窗边。
看着京州市的万家灯火,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不会让祁同伟那么轻易地“死”去。
他要慢慢地折磨他,让他知道。
挑战权力的威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要让祁同伟在绝望中,亲手敲碎自己的骨头。
跪下来,像狗一样,祈求他的原谅!
自己的女儿,他祁同伟必须娶!
并且要像女王一样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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