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头降落,眼前豁然开朗。
不再是紫霄宫那庄严到令人窒息的氤氲紫气,而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壮阔仙家胜景。
但见碧波亿万顷,浩浩荡荡,直连天际,水色并非凡俗之蓝,而是蕴着灵光的青碧,烟涛微茫,云霞明灭。在这无垠仙海中央,一座巨岛巍然耸立,其形若巨鳌伏波,背负青天,岛上山峦叠翠,奇峰竞秀,飞瀑流泉如白练垂空,更有无数仙禽异兽徜徉林间云上,端的是一派生机勃勃、气象万千。
这便是通天教主的道场,截教大本营——金鳌岛!
还没等陆尘从这磅礴景象中回过神来,一股混杂着海鲜(?)、灵果、丹药、金属、还有某种……热辣呛人气味的暖风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隐约的呼喝、金铁交鸣、以及似乎不太成调的丝竹之音。
“哈哈哈!乖徒儿,到了!这就是咱金鳌岛!怎么样,比为师那俩兄弟的死板道场热闹多了吧?”通天教主搭着陆尘的肩膀(陆尘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指着下方岛屿,意气风发。
热闹,确实热闹。陆尘甚至看到远处一片平地上,隐隐有宝光乱闪,烟尘四起,似乎有人在……切磋?还是拆迁?
“走,为师先带你去碧游宫认认门,再让你多宝师兄给你安排个住处,熟悉熟悉环境。”通天教主说着,脚下祥云便朝岛屿中央最高、也是灵气最为浓郁的那片宫殿群落去。
碧游宫并无元始天尊玉虚宫那般金碧辉煌、规矩森严的压迫感,也不像老子八景宫那般清静无为到近乎冷清。它更像是一座规模宏大、风格混搭、充满了生活气息(或者说修炼之余的各种气息)的超级道宫群落。亭台楼阁依山傍水,古朴与华丽并存,许多地方还能看到明显的后天扩建、改造痕迹,甚至有弟子在宫墙边角试验新阵法留下的焦黑印记。
刚落在主宫前的广场上,一道金光便“嗖”地一声窜到近前,落地化作一个圆滚滚、笑眯眯、穿着金色员外袍、头戴紫金冠的……胖子?
“弟子多宝,恭迎老师回岛!”胖子声音洪亮,行礼一丝不苟,但那双眯成缝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商贾般精明的光芒,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被通天教主揽着的陆尘身上,“这位便是老师新收的……呃,小师弟?”
通天教主松开陆尘,笑道:“没错,多宝,这便是为师新收的弟子,也是你大师伯、二师伯共同的首徒,陆尘。陆尘,这是你多宝师兄,为师座下第一大弟子,咱截教内外事务,多半由他打理,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找你多宝师兄!”
共同的首徒?多宝道人那双小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精光爆闪,上上下下将陆尘打量了个遍,仿佛在评估一件奇货可居的宝贝。脸上的笑容愈发热情灿烂,几乎要溢出油光来。
“哎呀呀!原来是陆尘师弟!了不得,了不得!三教共举的首徒,开天辟地头一份!师兄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嗯,气象非凡!”多宝道人快步上前,亲热地拉住陆尘的手,手感温润,力道恰到好处,“师弟初来乍到,一切放心!有师兄在,保管你在金鳌岛舒舒服服,修行顺遂!”
陆尘被这热情弄得有点懵,只能干笑:“多、多宝师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多宝道人拍着胸脯,金袍荡漾,“师弟,老师定是带你来认门的?碧游宫正殿在那儿,平时老师讲道、我等议事都在此处。那边是藏宝阁……呃,暂时由师兄我代为打理。那边是炼丹房,火灵师妹常在那儿,脾气有点爆,师弟你避着点。那边是万仙大广场,平日弟子们演武切磋、交流心得……偶尔也解决点私人恩怨,不过都有师长看着,出不了大事。”
多宝一边介绍,一边引着两人往宫内走。沿途遇到不少截教弟子,有气质出尘的仙子,有魁梧豪迈的壮汉,有妖气凛然但目光清正的异类修士,见到通天教主纷纷恭敬行礼,口称“老师”,看向陆尘的目光则充满了好奇、探究、友善,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师弟你看,这边厢房还空着许多,灵气浓度都差不多,你喜欢清净点还是热闹点?东边靠海,风景好,偶尔有蛟龙翻身,动静稍微大点。西边靠山,安静,但偶尔有弟子试验遁地术可能会走错门……”多宝如数家珍。
通天教主摆摆手:“住处你看着安排,挑个好的。陆尘,你先随多宝熟悉环境,安置下来。为师去处理点事。”说着,对陆尘眨了下眼,“别忘了你另外两位老师给的功课。不过不急,先玩……先熟悉几天再说。”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青色剑光,消失在大殿深处。
留下陆尘和多宝道人面对面。
多宝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加亲切,他搓了搓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师弟啊,师兄看你初入仙道,修为尚浅,这修行之路,法宝、丹药、符箓、阵法,样样都是助力,样样也都需要……嗯,资源。咱们截教有教无类,门人众多,这内部的资源调配、互通有无,也是一门学问。”
陆尘隐隐明白了什么:“师兄的意思是?”
“师兄不才,除了打理教务,平日也喜欢帮师兄弟们调剂些用不上的材料,交换些急需的宝物,偶尔也组织些小型的交易会、鉴宝会。”多宝道人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枚造型古朴、宝光内敛的戒指,“这‘多宝囊’是师兄自己炼的小玩意儿,内蕴十丈方圆空间,算是给师弟的见面礼。里面还有几瓶基础的培元丹,一些五行精粹,师弟先拿着用。”
陆尘接过戒指,神念往里一探,果然空间不小,东西也实在。他连忙道谢:“多谢师兄厚赐!”
“哎,应该的。”多宝摆摆手,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问,“不过师弟啊,师兄好奇问一句,道祖老爷赐下的那面‘天道直播镜’……可还玄妙?师兄对这类涉及天道讯息、众生念力的宝物,最是感兴趣,若有闲暇,可否让师兄观摩一二?当然,师兄绝不会白看!我藏宝库里还有几件不错的防御灵宝,或许适合师弟现阶段使用……”
图穷匕见!这位多宝师兄,果然是人如其名,爱宝成痴,而且这商业头脑,杠杠的!
陆尘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师兄,不是师弟小气,那道祖所赐之物,玄奥非常,师弟我刚到手,还未曾仔细研究,更不知如何示人。而且道祖似乎设置了特别关注,我一动它,恐怕……”他指了指天上。
多宝道人恍然,立刻道:“明白明白!是师兄唐突了!道祖关注之事,岂可儿戏。师弟慢慢研究,不急不急。”他虽然遗憾,但涉及道祖,立刻收敛了心思,转而更加热情,“来,师弟,师兄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洞府,保你满意!对了,晚上有几个相熟的师兄弟攒了个小聚,算是为师弟接风,都是热心肠的好同门,师弟务必赏光!”
接下来的半天,陆尘就在多宝道人无微不至(且见缝插针推销各类“性价比超高”的修炼物资)的陪同下,逛了小半个金鳌岛,最终选定了一处位于半山腰、面朝云海、背靠灵泉的幽静洞府。洞府内一应家具(玉床、蒲团、丹炉等)俱全,显然早有准备,灵气浓度也确实如多宝所言,颇为充沛。
多宝甚至贴心地留下了几本《截教基础炼气诀》、《常见洪荒灵草图谱》、《阵法入门(多宝注释版)》等玉简,以及一张标注了金鳌岛重要地点和部分“危险/热闹区域”的简图。
送走意犹未尽、约定晚上来接他的多宝师兄,陆尘终于能独自瘫在崭新的、温润如玉的云床上,长舒一口气。
这一天的经历,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从穿遇到被抢,从直播到拜师,再到这充满烟火气的金鳌岛和热情似火的多宝师兄……这洪荒,和他想象中那个杀伐果断、阴谋诡计、苦大仇深的模样,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关系。
他心念一动,眉心微热,那面晶莹剔透的天道直播镜虚影在面前浮现。镜面清澈,映出他自己那张依旧带着几分茫然的年轻脸庞。镜框上的大道符文缓缓流转,镜面一侧,还有几个极其简约的图标:【直播】、【记录】、【关注】、【讯息】。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神念探入【关注】。里面果然有三个金光闪闪、道韵浓郁的名字: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名字后面还有个小小的“互关”标志。
他又点开【讯息】,空空如也。看来圣人们还没发信息给他。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直播】按钮上。道祖设置了特别提示……这玩意能随便开吗?开了播啥?直播自己瘫床上发呆?还是直播多宝师兄的推销艺术?
算了,先稳一手。
陆尘关闭直播镜虚影,又想起另外两位老师给的“功课”。掏出那卷《太清静心篇》玉简,贴在额头,一股清凉之意流入脑海,是一篇极其质朴的呼吸静心法门,强调“致虚极,守静笃”,倒是很适合他现在纷乱的心境。再看那枚记载着《玉清门规三千条》的玉符,神念扫过,开头就是“凡玉清门下,当恪守天时,尊卑有序,仪容端整,言必称道……”密密麻麻,看得他头晕眼花。
算了,这个也先稳一手。
他把两样东西和通天教主给的仿品青萍剑并排放在床边的小玉几上,望着洞府外流淌的云海和渐沉的暮色,一种奇特的真实感渐渐涌上。
他真的在洪荒了,成了三教首徒。虽然这个世界画风清奇,师长们似乎也挺好相处(目前看来),但洪荒就是洪荒,实力为尊的本质不会变。自己现在就是个战零渣,得赶紧想办法提升修为。
怎么提升?按部就班练气?那得练到猴年马月?自己这“三教首徒”的名头听起来唬人,但没实力,就是空中楼阁。能不能利用一下这个身份,还有……前世的知识和脑洞?
巫妖斗舞?封神KPL?西游考公?这些在前世只是游戏吐槽和段子,但在这个似乎不那么正经的洪荒,有没有操作空间?
正胡思乱想间,洞府外传来多宝道人洪亮的声音:“陆尘师弟!时辰差不多了,师兄来接你去赴宴啦!”
陆尘一个激灵坐起,整理了下衣袍,将直播镜、玉简、玉符、长剑都收好多宝囊(戴在手上),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洞府外,多宝道人不仅自己来了,身旁还跟着好几位气度不凡的男女修士。一个个眼神明亮,好奇地打量着陆尘。
“师弟,来来来,给你介绍!”多宝热情地拉过他,“这是金灵师妹,掌管岛上星辰运转、时辰礼仪,最是严谨。”一位身着金色宫装、面容端庄秀丽的女子微微颔首,目光清正。
“这是无当师妹,精通阵法遁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位青衣女子,气质温婉,眼神灵动,对着陆尘温和一笑。
“这是龟灵师妹,嗯……防御深厚,性情敦厚。”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背后隐隐有龟甲虚影的少女小声问了句好。
“这是赵公明师弟,豪爽大气,交友广阔。”一个身着黑袍、浓眉大眼、气势豪迈的汉子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陆尘师弟!早听说了!三教首徒,厉害!今晚定要好好喝一杯!”
“这是云霄师妹、琼霄师妹、碧霄师妹,三姐妹心意相通,道法精妙。”三位容貌有六七分相似、但气质各异的仙子站在一起,或娴静,或活泼,或俏皮,齐齐向陆尘见礼。

“还有这是吕岳师弟,擅长……呃,草木药理。”一个绿袍青年,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极亮,对陆尘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陆尘连忙一一还礼,心中暗暗咋舌,这都是截教未来的知名人物啊,如今活生生站在眼前,还成了自己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
一行人说说笑笑(主要是多宝和赵公明在说,金灵偶尔补充,无当微笑倾听,三霄好奇打量,龟灵和吕岳比较安静),驾云朝着岛屿另一侧一片灯火通明、似有仙乐传来的楼阁飞去。
宴设在一座临水的巨大露台上,早已摆开了数十席,珍馐佳肴、仙果琼浆琳琅满目,许多截教弟子已然落座,见到多宝引着陆尘到来,纷纷起身招呼,气氛热烈。
陆尘被安排在主宾席次,挨着多宝和赵公明。宴会果然如多宝所言,热闹非凡。众弟子显然对这位空降的、身份特殊的小师弟充满了好奇,不断有人前来敬酒(仙酿,不易醉但口感层次极丰富)、攀谈,询问紫霄宫见闻,打听另外两位圣人对他的态度,甚至有人半开玩笑地问起“天道直播”能不能给他们也开个分镜蹭蹭热度。
陆尘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几杯仙酿下肚,加上截教弟子普遍性情率真(或者说彪悍),气氛感染下,也渐渐放开了些,捡些能说的见闻说了,对于敏感问题则巧妙带过或装傻充愣,倒也应对得还算得体。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不知是谁起哄,要新来的小师弟展示点才艺,不拘什么,助助兴。
陆尘头皮一麻。才艺?我难道给你们表演个科目三?或者来段相声《洪荒那些事儿》?
正为难间,赵公明拍案而起,大声道:“诸位!陆尘师弟初来乍到,修为尚浅,展示什么道法?不如这样,咱们截教万仙,各有所长,今日为陆尘师弟接风,咱就各自露一小手,让师弟开开眼,也显显咱们金鳌岛的热闹!谁先来?”
“我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碧霄仙子笑嘻嘻地出列,素手一挥,几道流光飞出,化作几个憨态可掬、由灵光凝成的小动物,在席间蹦跳嬉戏,灵动非凡,引来一片叫好。
紧接着,又有弟子展示精妙剑术,剑光如游龙;有弟子操控水火,化作莲花绽放;有弟子口吐真言,凝聚出小型霓虹幻景;甚至有位原形似是犀牛的弟子,表演了拿头顶飞剑的硬功夫,铿锵作响,火花四溅……
陆尘看得眼花缭乱,鼓掌叫好之余,心里那点关于洪荒画风的违和感越来越淡,反而觉得,这样的洪荒,好像……也不错?
最后,连多宝道人都忍不住,炫耀般地展示了他新炼制的一套子母连环镖,一出手便是漫天金光,变化莫测,还能自动回收,博得满堂彩。
宴会一直持续到月过中天,方才宾主尽欢,陆续散去。多宝亲自将微醺的陆尘送回洞府,嘱咐他好生休息,明日再带他熟悉修行功课。
送走多宝,陆尘躺在云床上,望着洞府顶壁自然生发的柔和莹光,酒意渐消,思绪却愈发活跃。
今天,他见到了热情精明的多宝,端庄的金灵,温婉的无当,豪迈的赵公明,活泼的三霄,敦厚的龟灵,沉默的吕岳……截教万仙,果然气象万千。师长慈和(至少通天老师是),同门友善(目前看来),环境优越。
但是,安逸之下,危机并未消失。封神大劫的阴影,真的会因为这个世界画风清奇而不降临吗?自己这个三教首徒,在可能的劫数中,又将扮演什么角色?
提升实力,迫在眉睫。常规修炼太慢,必须另辟蹊径。
他再次唤出天道直播镜,看着那个【直播】按钮,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成形。
或许……可以试试?不播打打杀杀,就播点洪荒日常,修行见闻,甚至……搞点跨时代的“文化输出”?比如,把《玉清门规三千条》编成RAP?或者直播多宝师兄的宝物鉴定小课堂?
有了关注度,是不是能转化点什么东西?比如……众生念力?或者打赏(如果有的话)?
更重要的是,通过直播,或许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些东西,为将来可能到来的变数,提前铺垫点路子?
当然,前提是,内容得有趣,得安全,得让道祖和三位老师觉得……无伤大雅,甚至乐见其成。
陆尘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他好像找到了一点,在这个不正经洪荒里,如何“正经”活下去,甚至活出点名堂的方向了。
金鳌初临气象新,多宝迎客情意真。
仙酿佳肴接风宴,同门展艺笑语频。
静心篇对三千规,青萍仿剑伴此身。
直播镜悬眉心热,洪荒路远始迈尘。
且看首徒如何演,画风清奇乐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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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直播系统提示:宿主‘陆尘’首次直播内容构想已记录。直播主题待定。风险预估:较低。潜在收益:未知。道祖特别关注状态:持续。请问是否开始筹备首次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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