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淘汰赛安排在三天后的清晨。
这三天里，关于苏晚“诡异运气”的议论渐渐平息——因为宗门里发生了另一件更引人注目的事。
守阵堂在例行巡查中，发现护山大阵西北区域的一处节点“自我修复”了。
不是简单的修复，而是优化。
原本那个节点只能单向传导灵力，修复后变成了双向流转，效率提升了三成。
“又是守护者显灵！”
“这次更明显了，节点结构都改了，肯定是哪位精通阵法的前辈！”
“咱们宗门有福啊……”
长老们激动不已，弟子们与有荣焉。相比之下，一个炼气三层弟子靠运气晋级，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苏晚乐得清静。
她这三天没再主动处理阵法问题，而是专心做两件事：一是研究那本《空间阵法初探》，二是暗中观察守阵堂的弟子。
前者让她对空间裂缝有了更深的了解——那道青石上的裂缝，是一种叫“蚀空术”的手段造成的。施术者需要至少金丹修为，并且对空间有相当的领悟。
后者则毫无收获。
守阵堂的弟子们都很正常，白天巡查，晚上修炼，偶尔抱怨工作枯燥。没人表现出异常。
那个破坏者隐藏得很深。
第三天傍晚，苏晚坐在藏经阁窗前，合上《空间阵法初探》。
夕阳把天际染成金红色。
她揉了揉眉心。
还是没头绪。
或许……该换个思路？
破坏者要破坏护山大阵，总要接近节点。而所有节点中，最容易接近的，就是那些位于后山、灵泉、甚至弟子居住区附近的次级节点。
比如灵泉那块青石。
比如……明天比赛场地的边缘？
苏晚眼神微动。
第二轮淘汰赛在“试剑台”举行，那是个露天石台，四周有防护阵法。而试剑台下方，正好有一个护山大阵的次级节点。
如果破坏者想在那个节点动手脚，明天比赛时人多眼杂，正是好机会。
她站起身，走到地下密室。
光幕上，试剑台区域的节点闪烁着稳定的金光。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在节点周围画了个无形的圈。
不是加固，也不是改造。
是“标记”。
任何对这处节点的灵力干涉，都会在她这里留下痕迹。
做完这些，她回房休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清露就来敲门了。
“师姐！快起床！今天是一对一淘汰赛，抽签决定对手，咱们得早点去！”
苏晚被硬生生从被窝里拽出来，睡眼惺忪地洗漱穿衣。
“师姐你别睡了，今天可是关键战！”林清露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念叨，“我听说这次从初赛晋级的有一百二十人，要淘汰一半。师姐你要是能进前六十，就能拿到基础奖励了！”
“嗯……”苏晚打了个哈欠。
“师姐你认真点嘛！”林清露急了，“我昨晚特意去打听过了，这次可能遇到的对手有……”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名字和修为，苏晚左耳进右耳出。
两人来到试剑台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比初赛时人更多——因为第二轮是单挑，观赏性更强，连一些闭关的师兄师姐都出来观战了。
苏晚在人群中看到了慕寒。
他站在高处的观战席上，身边围着几个内门精英，正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扫过广场时，在苏晚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
抽签很快开始。
苏晚抽到的签号是“丙七”，对手是“丙八”。
她拿着签牌走到丙组区域，看到一个穿黑衣的瘦高青年已经等在那里。
“苏晚？”青年上下打量她，眼神带着明显的轻蔑，“炼气三层？真不知道你怎么混到这一轮的。”
苏晚没理他。
青年叫张莽，炼气七层，剑峰外门弟子。资料显示他擅长快剑，性格急躁。
裁判长老宣布规则：“一对一，不得故意致残，不得使用禁药，认输或出界则败。开始！”
张莽立刻动了。
剑光一闪，直刺苏晚面门！
速度确实快。
但苏晚只是微微侧身。
剑尖擦着她的发丝掠过。
张莽一怔，随即变招，横斩！竖劈！斜挑！
剑光如织，招招狠辣。
苏晚没还手，只是挪步。
左移半步，右退一步，侧身，低头……
每一个动作都刚好在剑招临体的瞬间完成，分毫不差。
看起来险象环生，实际上连衣角都没被碰到。
“又来了！”观战台上有人惊呼，“跟初赛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身法？”
“看不出门道，就是……刚好躲开？”
张莽越打越急。
他明明感觉下一剑就能命中，可偏偏总是差之毫厘。对方动作明明不快，可就是打不中！
三十招后，他气息开始紊乱。
就在这时，苏晚忽然停下脚步。
张莽眼睛一亮——机会！
他全力一剑刺出，灵力灌注剑身，剑尖泛起刺目的寒光！
这一剑，炼气七层以下绝无可能避开！
苏晚看着他刺来的剑。
没躲。
而是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
轻轻一夹。
“叮。”
剑尖被她夹在了指间。
全场寂静。
张莽呆住了。
观战台上，慕寒猛地站起。
几个长老也瞪大了眼睛。
两根手指，夹住全力一剑？
这怎么可能？！
苏晚松开手指。
张莽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整个人僵在那里。
“你……”他声音发颤，“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苏晚没回答，只是看向裁判长老：“可以结束了吗？”
长老这才回过神：“呃……张莽，你可认输？”
张莽脸色青白交加。
他不想认输。
但刚才那一剑，他已经用了全力。对方能用两根手指接下，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我……认输。”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丙七，苏晚胜！”长老高声道。
台下响起一片哗然。
这次不是运气了！
是实打实的实力！
可一个炼气三层，哪来的这种实力？
苏晚走下试剑台时，能感觉到无数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探究的，怀疑的，震惊的。
她面不改色地走到休息区，找了个角落坐下。
林清露冲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师姐！你、你刚才那招……太帅了！你怎么做到的？！”
苏晚想了想：“他剑不稳。”
“啊？”
“剑不稳，所以好接。”
这个解释比“运气好”更荒谬，但林清露居然信了：“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张莽师兄出剑那么急，肯定有破绽！师姐眼力真好！”
苏晚没接话。
她其实有点后悔。
刚才不该用手指接剑的。
太显眼了。
但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试剑台下的节点有异常波动——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她分神去探查，身体就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麻烦。
正想着，一道身影走到她面前。
是慕寒。
“苏师妹。”他开口，声音沉稳，“方才那一招，可是‘灵犀指’？”
苏晚抬头看他。
灵犀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是。”她说。
“那是什么功法？”
“就是……随便一夹。”
慕寒盯着她看了几秒。
那双眼睛太清澈，太平静，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但越是如此，越可疑。
“苏师妹。”慕寒缓缓道，“你入门十年，修为停留在炼气三层。但方才展现的眼力和手法，绝非炼气三层能有。解释一下？”
周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苏晚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站起来，从怀里掏出林清露给的那个护身符。
木片粗糙，红绳磨损。
“是这个。”她说，“清露师妹给我的护身符，给了我力量。”
慕寒：“……”
林清露：“？？？”
围观弟子：“…………”
这谎撒得也太敷衍了！
慕寒脸色沉了下来：“苏师妹，我在认真问你。”
“我也在认真回答。”苏晚把护身符戴回脖子上，“比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
她转身要走。
“站住。”慕寒拦住她，“此事我会禀报执法堂，彻查你是否有隐藏修为或修炼邪术——”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整个试剑台剧烈摇晃！
地面开裂，碎石飞溅！
“怎么回事？！”
“敌袭？！”
“护山大阵！护山大阵在震动！”
人群大乱。
苏晚抬头，看向试剑台下方。
那个节点。
果然被触动了。
但不是破坏，而是……被某种外力强行激活了？
她眯起眼。
混乱中，她看到一道黑影在试剑台边缘一闪而过，钻进了后方山林。
追！
苏晚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脱离人群，朝黑影方向掠去。
她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灵力流动的缝隙里，如同游鱼入水，毫无阻滞。
追进山林，黑影已经消失。
但她能感觉到那股气息——火属性，带着空间腐蚀的阴冷。
是那个人。
破坏者。
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林木茂密，阳光从枝叶缝隙漏下，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没有声音。
连鸟鸣都没有。
太安静了。
苏晚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
感知如水波扩散。
三丈外，左侧那棵老松树下，有微弱的灵力残留。
她走过去。
树下泥土有新翻动的痕迹。
拨开浮土，露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阵盘。
阵盘上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央嵌着一颗暗红色的晶体，正散发出阴冷的空间波动。
蚀空阵。
小型便携式，专门用来制造空间裂缝。
苏晚拿起阵盘。
晶体已经耗尽能量，阵盘也处于半毁状态。但上面的纹路还很清晰。
她盯着纹路看了几秒。
这手法……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正思索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晚？你怎么在这里？”
是慕寒的声音。
苏晚迅速把阵盘收进怀里，转身。
慕寒带着几个执法堂弟子走过来，神色严肃：“刚才的震动，你可看到了什么？”
苏晚摇头：“没有，我被吓到了，乱跑到这里。”
慕寒盯着她。
她脸色确实有点白——刚才追人时用了点力，现在倦意上涌。
“回试剑台。”慕寒道，“所有弟子都要接受检查。”
“是。”
苏晚跟着他们往回走。
路上，她摸了摸怀里的阵盘。
冰凉。
这东西，和她在藏经阁某本古籍上看到的某个失传阵法，很像。
非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