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初春。
襄阳城西,隆中。
春雨淅沥,茅庐里弥漫着茶香和泥土的腥气。
诸葛瑾瑜在席上端坐着,背挺的笔直,目光看似落在面前的陶碗里,余光却一直没离开屋里的另外三个人。
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前,他还是个天天和报表打交道的金融分析师,结果一睁眼,就从办公室换到了茅草屋,还成了眼前这位神采飞扬的青年——诸葛亮的族弟。
而他,叫诸葛瑾瑜,一个史书上根本不存在的名字。
历史,正在他眼前上演。
刘备三顾茅庐,兄长诸葛亮刚刚讲完那篇名传千古的隆中对,声音似乎还在这屋里回响。
“先生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主位上,那个双手过膝的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再也绷不住了。他激动地站起来,眼眶泛红,对着年仅二十七岁的诸葛亮,深深鞠了一躬。
“备虽然没什么才能,但愿意请先生出山,辅佐我兴复汉室,解救天下百姓!我刘备,绝不辜负先生!”
他的声音带着点抖,充满了恳切和真诚。
刘备身后,红脸的关羽捋着他那把漂亮的长胡子,丹凤眼微眯,全是欣赏。另一边的张飞也难得的安静,一双环眼瞪的滚圆,显然是被那“跨有荆、益”的计划给震住了。
这君臣相得的场面确实感人,但诸葛瑾瑜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不是梦。
指尖能摸到陶碗的粗糙,鼻子里能闻到清苦的茶香,这一切都告诉他,自己真的穿越了,而且是穿到了一个死人当饭吃的乱世。
一个现代人,该怎么活下去?
投靠曹操?他现在是“诸葛亮的弟弟”,过去不被当成奸细才怪。
投靠孙权?江东那地方排外,长江也不是说游就能游过去的。
跟着眼前的刘备……
一想到几年后的长坂坡追杀,入蜀的连年征战,还有为了“兴复汉室”这个目标耗尽一生的奔波,诸葛瑾瑜就感觉一阵心凉。
他不想死,更不想把命拴在一辆注定要翻车的破战车上。
“瑾瑜?”
兄长诸葛亮温和的声音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诸葛瑾瑜猛的抬头,看见兄长正笑着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他立刻明白,该他表态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他这个“族弟”旁听了这么重要的机密,如果不说点什么,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兄长有经天纬地之才。”
诸葛瑾瑜压下心里的慌乱,站起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对着诸葛亮和刘备分别拜了拜,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玄德公有匡扶天下的大志,兄长有定国安邦的计策,这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这话说得既捧了兄长,也夸了刘备,还把自己放在一个摇旗呐喊的小角色位置上,很安全。
刘备一听,果然高兴。他本就缺人,现在看诸葛亮还有个看着就聪明的弟弟,更是喜出望外。他快步扶起诸葛瑾瑜,热情握住他的手说:“有你这样的弟弟,孔明真是如虎添翼!以后还请瑾瑜先生多指教。”
“玄德公过奖了。”诸葛瑾瑜心里叫苦,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我才疏学浅,能跟着兄长和玄德公,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哪敢说‘指教’两个字。”
他一边滴水不漏的演着戏,一边脑子里飞快盘算着怎么脱身。
就在他快被这巨大的压力逼疯的时候,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灵魂稳定,时空坐标锁定:东汉,建安十二年。】
【情报交易系统……激活。】
【新手任务发布:检测到高价值、未扩散的核心情报——隆中对。】
【交易选项一:向曹操势力出售隆中对核心战略。预计可获得情报值:1000点。财富:黄金五千两,锦缎千匹。风险评估:极高。】
【交易选项二:向孙权势力出售隆中对核心战略。预计可获得情报值:800点。财富:黄金三千两,良马百匹。风险评估:高。】
【交易选项三:放弃交易。无收益,无风险。】
诸葛瑾瑜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他赶紧咬住舌尖,剧痛让他站稳了,才没在刘备面前丢人。
系统?金手指来了!
可这新手任务,是想让他去送死吗?
出售隆中对?这不等于第一天上班就把亲哥和老板全卖了?风险还“极高”,这不明摆着是条死路!
他的心跳瞬间乱了,像打鼓一样,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瑾瑜,你怎么了?不舒服?”诸葛亮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他的僵硬和脸色变化。
“没事,兄长。”诸葛瑾瑜赶紧调整呼吸,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勉强笑了笑,“只是……想到玄德公和兄长即将开创大业,心里激动,一时没控制住。”
这个解释很合理,还顺便拍了句马屁。
刘备果然没怀疑,反而更感动了,握着他的手感叹:“瑾瑜先生也是性情中人啊!”
但诸葛瑾瑜的心思,已经全在脑子里的那个系统界面上了。
他面前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界面,上面清晰的显示着那三个能决定他生死的交易选项。
必须冷静。
作为曾经的金融分析师,风险评估和利益最大化是他的本能。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五千两黄金和千匹锦缎,只冷冰冰的分析利弊。
卖掉隆中对的收益,是很大。这笔钱能让他在乱世的任何地方过上好日子,是建立自己势力的第一桶金。
但风险,是致命的。
首先,曹操生性多疑,一个能面不改色出卖自家机密的人,他会怎么看?怕是用完之后,会第一时间除掉自己。
其次,自己的兄长诸葛亮聪明得吓人,只要自己露出一丁点马脚,被他察觉到,那后果……诸葛瑾瑜不敢想。他这点小聪明,在顶级智者面前根本不够看。
这是包着蜜糖的毒药。成功了,一步登天;失败了,死无全尸。

这个买卖,现在绝不能做。
风险太高,时机不对。他现在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就像一个三岁小孩抱着金砖走在街上,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需要更稳妥、风险更低的办法来积累资本。
“系统,”他在心里问,“有风险更低的交易选项吗?或者,我能自己定义交易内容吗?”
机械音再次响起。
【宿主可自行发掘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向系统申请交易。情报价值由系统根据其稀有度、时效性、以及对世界线的影响程度进行综合评估。】
明白了。
诸葛瑾瑜心里有了底。这是个开放平台,他可以自己找“商品”,然后让平台定价。
那么,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稳定、持续接触到情报的职位。
他从精神空间里退了出来。
这时,刘备和诸葛亮已经说好了出山的日子,准备回新野了。
“孔明,瑾瑜,我在新野等着你们大驾光临!”刘备容光焕发,一扫之前的颓气。
“玄德公先请,亮安顿好家里的事,马上就到。”诸葛亮还礼道,还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样子。
送走刘备一行人,茅庐里只剩下兄弟俩。
“瑾瑜,”诸葛亮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看着他,“刚才送客的时候,你好像有心事,和你刚听完我的计策时完全是两个人。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诸葛瑾瑜心里一紧。
来了!
他就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瞒不过这位观察入微的兄长。
他不敢大意,对这位兄长,任何一点马虎都可能引来怀疑。
“兄长明察。”他半真半假的躬身一拜,脸上带着几分忧虑,“小弟刚才在想,玄德公虽然是皇叔,也有大志,但终究力量太弱。新野一县之地,兵不过几千,将只有关、张、赵云几个人。兄长的隆中对,蓝图虽然宏伟,可这第一步,到底该怎么走才稳妥?”
他没有去质疑战略,而是把问题放在了实际执行上。这既符合一个“有想法但眼界不够”的年轻人身份,又能显得自己很务实。
果然,诸葛亮眼里露出一丝赞许:“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考虑的事。不过,在考虑天下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对自己将来有什么打算?是想留在家做学问,还是……”
机会来了!
诸葛瑾瑜没有犹豫,再次深深一拜,语气十分诚恳:
“小弟没什么大本事,比不上兄长的才能,也比不上关张将军的勇武。只希望能跟在兄长和主公身边,为这兴汉大业出份力。要是主公不嫌弃,兄长不嫌弃,让我去管管粮草账目,做些抄写文书的杂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管粮草,理账目,抄文书。
这些在别人眼里,是最没前途的后勤杂务。
但对他来说,一个势力的后勤中心,意味着每一笔钱粮的调动、每一次军械的入库、每一个人员的增减……所有这些枯燥的数据,都将是他手里可以随时出售的、价值连城的情报!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起点了。
诸葛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要看穿他。他想从自己这个一向有点跳脱的族弟脸上,看出些别的东西。
但诸葛瑾瑜脸上,只有谦卑、诚恳,还有对未来的些许期盼。
过了好一会,诸葛亮脸上的审视才散去,化为温和的笑。他点了点头:“也好。你性子稳,也懂算术,做这些琐事我放心。到了新野,我便向主公举荐你。”
“多谢兄长成全!”
诸葛瑾瑜再次一拜,深深埋下头,藏起了眼底闪过的一丝冷光。
等他再直起身子时,脸上全是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喜悦。
刘备,刘皇叔。
诸葛亮,我的好兄长。
抱歉了。
你们所坚信的仁义、忠诚、信义……这些东西,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里,一文不值。
从今天起,我将亲手把它们一一打碎。
皇叔,这个时代,很快就要变了。
而我,诸葛瑾瑜,将是那个亲手改变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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