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凌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那冰冷的视线,那周身散发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威压,让整个后花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宋月柔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佩,又抬头看向宋墨染,嘴唇哆嗦着,一时竟忘了反应。
这……这怎么可能?宋墨染这个蠢货,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地解释,或者为了维持她善良大度的形象,反过来为自己开脱吗?她怎么会……怎么会直接摔了玉佩?还说出如此尖锐的话!
"姐姐……你、你怎能如此说妹妹?" 宋月柔的眼泪说掉就掉,比戏台上的角儿还快,她捂着心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这玉佩是妹妹方才在池边捡到的,正想寻个机会还给姐姐,谁知……谁知就发生了意外……姐姐若是不喜妹妹多事,直说便是,何苦毁了这上好的玉佩,还、还如此揣度妹妹的心意……"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微微颤抖,目光却状似无意地瞟向人群中的一个方向。
果然,一个焦急的声音立刻响起:"墨染!月柔也是一片好心,你怎可如此咄咄逼人!"

人群分开,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与不赞同,正是永宁侯世子——沈修言!
看到这张曾让她痴恋多年,最终却将她推入地狱的脸,宋墨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楚伴随着滔天的恨意几乎要破胸而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冷冽地看向沈修言。
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沈修言站出来为宋月柔"主持公道",一番"深明大义"的劝说,既显得他公正体贴,又坐实了她宋墨染"任性妄为"、"不识好歹"的名声。而她这个蠢货,竟还觉得他是关心则乱,是为了她好!
沈修言走到近前,先是关切地看了一眼哭泣的宋月柔,然后才转向宋墨染,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责备:"墨染,我知道你落水受了惊吓,心中不快。但月柔是你妹妹,她也是一片好意,你怎能当众毁玉,让她如此难堪?这若是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也有损啊。"
他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字字句句却都在指责她的不是,抬高宋月柔的善良。
若是前世的宋墨染,只怕早已被他这番"义正辞严"说得羞愧难当,主动认错了。
然而,如今的宋墨染,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讥诮。
"沈世子。" 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疏离的漠然,"你口口声声说我让妹妹难堪,那你可曾看见,是她‘不小心’将我拽入水中?你可曾看见,是她‘不小心’将我的贴身玉佩从袖中滑落?"
她目光扫过地上碎片,又缓缓抬起,直视沈修言微微变色的脸:"若论难堪,我这浑身湿透、当众落水的嫡女,岂不是更该觉得难堪?沈世子不去追究这‘意外’的起因,不去关心我是否安好,反倒急着替一个‘不小心’的庶妹问责于我?这便是永宁侯府的待客之道,还是沈世子你……本就偏心?"
一番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直接将沈修言的虚伪面具撕开了一道口子!
"你!" 沈修言被她问得一噎,脸上青白交错。他从未见过如此伶牙俐齿、锋芒毕露的宋墨染!以往的她在自己面前,总是带着几分羞涩和顺从,何时敢这样当面顶撞他?
周围的宾客们闻言,眼神也都变了变。是啊,从头到尾,吃亏受罪的都是落水的宋大小姐,怎么沈世子和宋二小姐反倒成了受委屈的一方了?这道理,似乎有些说不通啊……
宋月柔见势不妙,哭得更加凄切:"修言哥哥,你别怪姐姐,都是月柔的错,是月柔不该多事,不该捡了姐姐的玉佩,更不该……不该脚滑连累了姐姐……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暗中给沈修言递眼色。
沈修言立刻会意,压下心中的惊怒,试图挽回局面,语气放软了些:"墨染,我并非偏心,只是……"
"只是什么?"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冷不丁地插了进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月亮门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人。
为首之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面容俊美无俦,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淡淡扫过场中众人,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低声惊呼:
"是摄政王!"
"王爷怎么会来将军府的及笄礼?"
来人正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玦!
宋墨染的心猛地一跳,抬眸望去,正好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与探究,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
萧玦……他竟然这么早就出现了?
前世的及笄礼,他并未现身。这一世,为何不同了?
萧玦缓步走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他并未看哭泣的宋月柔,也未看脸色难看的沈修言,目光直接落在了浑身湿透、却背脊挺直的宋墨染身上。
他走到近前,玄色的衣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玉石碎片,发出细微的声响。
"本王方才似乎听到," 他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人在议论宋大小姐……毁玉?"
他的目光掠过沈修言,沈修言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竟不敢与之对视,下意识地垂下了眼。
萧玦的视线最终回到宋墨染脸上,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本王倒是觉得,"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玉碎了,不过是件死物。人心若是脏了,那才真是……无可救药。"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宋月柔和沈修言,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宋大小姐受惊落水,乃是今日之事实。至于其他……"
他尾音微扬,留下无尽的意味深长,随即不再多看那两人一眼,对宋墨染微微颔首,语气难得缓和了一分:"天气寒凉,宋大小姐还是先去更衣为好,莫要染了风寒。"
说完,竟不再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转身便带着随从离开了,仿佛只是路过,随口说了两句话。
然而,他这一来一去,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彻底扭转了场中的局势!
摄政王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站在宋墨染这边!他甚至暗示,宋月柔和沈修言才是"人心脏了"的那一方!
有了摄政王这句看似随意却分量极重的话,谁还敢再非议宋墨染半句?
宋月柔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如纸,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沈修言也是面色铁青,袖中的拳头紧握,却又不敢发作。
宋墨染看着萧玦离去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她不明白萧玦为何会突然出现,又为何会出言帮她。
但无论如何,他的出现,像是一把利刃,劈开了她重生后面对的第一个困局。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对脸色难看的狗男女,对身边的春晓淡淡道:"我们走吧。"
这一次,无人再敢阻拦。
她挺直脊背,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离开这片混乱的池塘边。湿透的衣裙贴在身上很冷,但她的心,却因为仇恨的火焰和重生的决绝,灼热无比。
及笄礼的惊变,只是一个开始。
沈修言,宋月柔,我们的账,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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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债未偿,朝野最危险的人看我演戏]更新/连载更新_「宋月墨染」全文+后续](https://image-cdn.iyykj.cn/2408/1d5cad8fae95e2b62764f1f40eb81d7c.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