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那封石沉大海的邮件,在迟夏心头悬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她表现得与往常无异。白天在画室里涂抹着霍景深可能会“喜欢”的、风格接近苏晚的柔美画作,下午在花园里喝茶看书,扮演着一尊安静而美丽的瓷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手机提示音的响起,都会让她的指尖微微发紧。
霍景深也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再出现在庄园。她没有主动联系,他更是杳无音信。
这种悬而未决的沉默,比直接的拒绝更折磨人。它像钝刀子割肉,考验着她的耐心,也试图消磨她的决心。
迟夏甚至开始反思,是否自己操之过急,那封邮件是否过于刻意,反而引起了霍景深的怀疑?毕竟,前世的他,多疑到了偏执的地步。
就在她几乎要调整策略,准备抛出第二个诱饵的下午,她的私人手机,屏幕倏地亮了。
没有铃声,只有一声轻微的震动。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内容简洁到近乎苛刻,只有一行字,一个地址,一个时间:
“明日下午三点,云顶餐厅一号包厢。”
没有署名,没有寒暄,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邀约对象。
但迟夏的心脏,却在那一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随后又猛地松开,狂跳起来。
她认得那个地址——云顶餐厅,本市最难预定、也最私密的顶级餐厅之一,位于摩天大楼的顶层,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一号包厢,更是从不对外,只服务于极少数顶尖的权贵。
是他。
只能是霍景深。
这种下达指令般的方式,这种不容置疑的安排,完全符合他的风格。他甚至不屑于用正式的邮件或让助理通知,一条匿名的短信,已是他给予的、带着施舍意味的“恩典”。
他果然看到了邮件。
而且,他做出了回应。
迟夏握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阳光炽烈,将半山庄园照耀得一片辉煌,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而翻涌的内心。
猎物,上钩了。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反而是一种更加沉重的冷静,如同战士踏上战场前,最后一次擦拭自己的盔甲与刀刃。
她知道,这绝非一次普通的会面。这更像是一场鸿门宴,一次霍景深对她进行的、全方位的审视与评估。他会用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剥开她精心伪装的表皮,探究她内里的真实目的。
他会在意什么?

他会试探什么?
他会如何评判她这份“大胆”的简历?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飞速盘旋。她必须预判他的预判,准备好应对所有可能的刁难与质疑。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中所有的犹疑与波澜,尽数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拿起手机,回复了那条短信。
同样简洁,同样没有任何多余的词汇,只有一个字:
“好。”
她不会表现出迫不及待,也不会显得惶恐不安。一个平静的“好”字,是她此刻最得体的姿态——既不卑微,也不倨傲,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个寻常的约定。
回复完毕,她将手机丢在一旁,重新坐回画架前。
画布上,那幅模仿苏晚风格的、色彩柔和的风景画还未完成。她盯着那片虚假的宁静,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势在必得弧度的笑意。
霍景深,你给了我舞台。
我怎能不为你,献上一场绝佳的演出?
明日下午三点,云顶之巅。
面试,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