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那天,太医告诉我,我只剩三个月可活了。
太好了,爹娘收的聘礼不用退了,我也能去皇宫吃顿饱饭再上路。
听说当今圣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无所谓,反正我会比他先死。
于是,当其他妃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时,我盯着暴君手里的酱肘子,咽了口口水:“陛下,那个你要是不吃,能给我吗?”
全场死寂。
暴君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到我面前,阴恻恻地笑了:“你不怕死?”
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真诚发问:“死之前,能让我先吃两口热乎的吗?”
……
后来,我为了积点阴德,帮暴君挡毒酒骂奸臣,甚至在他发疯时给了他两个大逼兜,教他做人。
直到三个月后,老太医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娘娘……那是喜脉……啊呸,那是积食!您没病啊!”
看着面前感动得双眼通红发誓要陪我同生共死的暴君,我两眼一黑。
完了!我现在死一死,还来得及吗?
那天的大殿,可以说是修罗场本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那个行刺的舞姬就被拖下去处理掉,地上的血迹还没干透。
在场的秀女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有的甚至已经吓晕过去了。
唯独我,沈岁岁,一个即将在这个世界销户的人,满脑子只有那只水晶肘子。
真的,不是我心大,是你们不懂绝症患者的心态。
反正还有三个月就要挂了,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要是现在被暴君一剑砍了,还能省下这三个月的药钱和痛苦,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萧绝提着剑,一步步朝我走来。
旁边的秀女已经开始低声啜泣,仿佛看到了我血溅当场的惨状。
我也在看他。
这就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了,虽然这暴君名声不好,长得是真带劲。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脸色白得有点吓人,眼底还有两团浓重的乌青,一看就是长期失眠加狂躁症晚期。
“你在看什么?”
冰冷的剑尖抵住了我的喉咙。
那一瞬间,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缝里。
我眨了眨眼,视线却不自觉地越过他的肩膀,再次落在那只逐渐变凉的肘子上。
“那个肘子……”我痛心疾首,“真的要凉了,凉了皮就不糯了,不好吃了。”
萧绝的手顿住了。
他大概这辈子杀过很多人,见过求饶的见过骂他的见过吓尿裤子的,唯独没见过在刀口下还要点评菜品的。

他眯起眼睛,剑尖往前送了一寸,刺破了一点油皮:“朕在问你话,你不怕朕杀了你?”
疼是有一点疼,但比起想吃肘子的欲望,这点疼算什么。
我伸手,轻轻推了推那把剑,嫌弃道:“陛下,别闹。这剑刚杀过人,脏死了,搞脏了衣服还得洗,宫里的洗衣局挺忙的。”
四周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听见旁边的太监总管苏公公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大得像个风箱。
萧绝愣住了。
他是真的愣住了,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